警报!生命体征急剧恶化!
蜷缩在墙角的朝幽叶身体猛地一僵,伸向蛋糕的手瞬间凝固在半空。
那双空洞的紫罗兰色眼瞳骤然收缩,里面刚刚凝聚起的一丝微弱神采瞬间被巨大的惊骇和灭顶般的恐惧彻底淹没。
他感到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然后又被投入了滚烫的岩浆。
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剧痛和撕裂感,如同毁灭性的冲击波,瞬间席卷了他的四肢百骸。
“呃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充满极致痛苦的嘶吼猛地从他喉咙深处爆发出来。
他再也无法维持蜷缩的姿态,身体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般猛地向上弓起!双手死死地、痉挛般地抓向自己的胸口,仿佛要将那颗正在疯狂失控的心脏硬生生掏出来。
“哥哥!!!” 花浸月惊恐到变调的尖叫声从楼梯口传来,她显然被这恐怖的警报和嘶吼吓坏了,小脸惨白,如同受惊的幼鹿,僵在原地。
夜清流在警报响起的第一时间,已经如同离弦之箭般从落地窗前冲了过来。
他脸上的平静瞬间被一种冰冷的、近乎非人的专注和效率取代,镜片后的灰蓝色眼眸锐利如手术刀,瞬间扫过监护仪上狂乱的数据和朝幽叶濒临崩溃的状态。
“心律失常!室颤前兆!准备除颤!镇静剂!最大剂量!快!”
夜清流的声音如同冰凌碎裂,清晰、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绝对命令,穿透了刺耳的警报和朝幽叶痛苦的嘶吼。
他一边语速极快地对着冲进来的护士下令,一边动作迅猛而精准地扑到床边。
他一把扯开朝幽叶胸口的病号服,露出苍白瘦削的胸膛。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如同最精密的仪器,毫不犹豫地撕开心电监护仪的电极片,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同时,另一只手已经抓起床头柜上备用的便携除颤仪电极板。
“充电!200焦耳!” 夜清流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只有绝对的冷静和掌控。
护士手忙脚乱地配合着,将镇静剂快速推入静脉,同时为除颤仪充电。
“clear!(离手!)” 夜清流低吼一声,声音带着一种震慑人心的力量。
他手中的电极板带着幽蓝的电弧光芒,毫不犹豫地、狠狠地按在了朝幽叶剧烈起伏的胸膛上。
“砰——!!”
一声沉闷而巨大的电流冲击声在房间里炸响,朝幽叶弓起的身体被强大的电流狠狠掼在床上,剧烈地弹跳了一下,随即瘫软下去!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破布娃娃。
刺耳的警报声戛然而止!
监护仪屏幕上狂乱跳动的线条,在剧烈的波动后,如同被强行驯服的野马,开始艰难地、极其不稳定地……恢复相对规律的起伏。
虽然依旧紊乱,但不再是那种濒临死亡的狂乱。
成功了!
朝幽叶的身体瘫软在床上,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撕裂般的痛苦,每一次呼气都伴随着破碎的嗬嗬声。
他双目圆睁,紫罗兰色的眼瞳因为剧痛和恐惧而涣散失焦,里面倒映着天花板上刺眼的白光,只剩下纯粹的、濒临死亡的空白和……一种深入骨髓的、被巨大力量强行撕扯后的脆弱。
汗水如同小溪般沿着他苍白的脸颊、脖颈滑落,浸透了病号服。
那只刚刚伸向草莓蛋糕的手无力地垂落在床边,指尖微微抽搐着。
夜清流维持着按压电极板的姿势,胸口微微起伏,额角也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镜片后的灰蓝色眼眸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死死盯着监护仪屏幕和朝幽叶的状态,确认那致命的紊乱被暂时压制下去。
他缓缓收回电极板,动作依旧稳定。
“生命体征暂时稳定。维持镇静,持续监测。” 夜清流对护士简洁地交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他的目光随即如同冰冷的探针,猛地射向朝幽叶那只无力垂落的手腕内侧。
只见那个一直灰败沉寂的繁复印记,此刻竟从皮肤深处透出一种极其诡异、极其微弱的幽蓝色光芒!
那光芒如同活物,在印记精密玄奥的线条间极其微弱地、如同呼吸般明灭闪烁!
每一次明灭,都伴随着朝幽叶身体一次极其细微的抽搐和一声更加痛苦的闷哼!
果然!
不是简单的生理性心律失常!
是规则核心本身在剧烈动荡!是那个烙印在存在本源上的印记在发出崩溃前的尖啸,刚才的警报,是规则反噬对凡躯造成的直接冲击。
夜清流的瞳孔骤然收缩,镜片后的灰蓝色眼眸深处,仿佛有亿万条冰冷的数据流在疯狂涌动、碰撞。
观测者的核心程序发出了最高级别的警报!这已经超出了普通医学干预的范畴!这是世界规则层面的崩溃!
他猛地抬头,目光锐利如刀,穿透混乱,精准地落在门口——木欣荣不知何时已经冲了回来。
他显然听到了那恐怖的警报和嘶吼,此刻正死死扒着门框,脸色惨白如纸,通红的眼眶里蓄满了惊恐和灭顶般的心疼,身体因为巨大的恐惧而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着。
他想冲进来,却被夜清流刚才那声“clear!”和眼前这惨烈的一幕彻底钉在了原地!
“出去!” 夜清流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刀锋,带着前所未有的、不容置疑的绝对威压,猛地砸向门口的木欣荣。
“所有人!立刻出去!关上门!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进来!” 他的命令不仅是对木欣荣,更是对同样被吓呆的护士和花浸月。
木欣荣被这冰冷的命令和夜清流眼中那从未有过的、近乎非人的厉色惊得浑身一颤。
他看着床上如同破碎玩偶般瘫软、手腕上印记闪烁着不祥幽光的朝幽叶,巨大的恐慌和无助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将他缠绕。
但他不敢再靠近,刚才那撕心裂肺的“别碰我”和此刻濒死的惨状,像两把尖刀插在他心上。
他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浓郁的血腥味,用尽全身力气才强迫自己踉跄着后退,颤抖着手,猛地拉上了厚重的客房门。
“砰!”
房门关闭的巨响,如同隔绝了两个世界。
房间内,瞬间只剩下夜清流、陷入深度镇静昏迷的朝幽叶,以及……那台发出规律却依旧不稳滴滴声的监护仪。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消毒水味、汗味和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能量乱流。
夜清流站在床边,如同风暴中心的孤岛。他缓缓摘下鼻梁上的银丝边眼镜,随意地丢在床头柜上。
镜片后的灰蓝色眼眸彻底暴露出来,深邃得如同吞噬一切的宇宙深渊。
里面不再有任何属于“夜清流”的温和或冷静,只剩下纯粹的、冰冷的、非人的……观测与计算的光芒,仿佛卸下了最后一层人类的伪装。
他不再看监护仪,不再看朝幽叶痛苦的脸庞。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聚焦在朝幽叶手腕内侧那个明灭不定的幽蓝印记上。
规则核心紊乱。
能量逸散指数:高危。
反噬烈度:超出载体承受极限。
崩溃倒计时:未知。
干扰变量:高(木欣荣)。
冰冷的数据流在他意识核心中无声地奔涌、计算、推演。观测者的职责是记录,是观察,是维持世界线的纯净。
任何介入都是禁忌。最优解是立刻启动隔离协议,将样本彻底封存,等待其自然崩毁湮灭,记录最终数据。
然而,就在核心程序即将执行“隔离”指令的前一秒——
一个完全无关的、极其微小的数据片段,如同顽固的病毒,再次蛮横地入侵了绝对理性的运算核心。
不是冰冷的神座。
不是狂暴的能量乱流。
而是这条世界线里,一个寒冷的冬日清晨。开放式厨房温暖的灯光下,木欣荣蜷缩在沙发角落无声哭泣的、绝望而脆弱的背影。
还有墙角,朝幽叶伸出颤抖的手、试图触碰那碟草莓蛋糕时,指尖那一丝极其微弱的、名为“渴望”的波动。
这两个画面带来的感觉……是“湿冷的泪痕”,是“布料摩擦的触感”,是……一种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名为“羁绊”的情感扰动?
观测者的核心程序瞬间爆发出更尖锐的警报!逻辑污染!熵值激增!威胁等级:毁灭级!执行指令:立即清除冗余数据!启动隔离!
夜清流那双暴露在空气中的、如同深空般冰冷的灰蓝色眼眸,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如同平静的宇宙星云被投入了巨大的引力源,开始疯狂地旋转、坍缩、撕裂!
亿万条冰冷的逻辑指令与那点微不足道的“羁绊”在意识深处展开了超越光速的、无声的惨烈战争!
他猛地伸出手,那只骨节分明、干净得过分的手,此刻却带着一种近乎毁灭性的力量,狠狠地、精准地按在了朝幽叶手腕内侧那个闪烁着幽蓝光芒的印记之上。
“呃啊——!” 深度镇静中的朝幽叶仿佛感应到了这来自存在本源的触碰,身体再次无法控制地弓起,发出一声更加痛苦凄厉的尖叫,冷汗瞬间浸透了全身。
夜清流的手如同烧红的烙铁,死死地压在印记上,他紧闭着眼,眉头死死地拧在一起,额角青筋暴起,身体因为巨大的能量对抗而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
他在做什么?!他是在强行干预规则核心的紊乱!是在用观测者的本源力量去压制origin-0的崩溃!
这是最彻底的背叛!是对观测者信条最根本的亵渎!会引发无法预测的连锁反应和反噬!
“嗡——!”
一股无形的、狂暴的能量冲击波以两人接触点为中心猛地爆发开来,房间里的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低沉嗡鸣。
床头柜上的水杯剧烈地晃动起来!灯光疯狂地闪烁了几下!
夜清流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嘴角不受控制地溢出一丝刺目的鲜红。
但他按在印记上的手,却如同焊死了一般,纹丝不动!灰蓝色的眼眸在剧痛中猛地睁开,里面翻涌着前所未有的风暴——冰冷的计算、巨大的痛苦、被规则反噬的撕裂感。
以及……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近乎偏执的、强行镇压一切的绝对意志。
不能崩毁!
至少……不能在这里!不能以这种方式!
他冰冷的意识核心在剧痛和混乱中,只剩下这一个蛮横的、不容置疑的念头。
厚重的房门外。
木欣荣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身体无力地滑坐到地上。门内那声凄厉的嘶吼、电流的闷响、以及之后死一般的寂静,像一把把烧红的烙铁,反复地烫在他的心上。
他双手死死地捂住耳朵,却无法隔绝那恐怖的声响在脑海里一遍遍回放。巨大的恐惧和无助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冻结。
他害了他。
他的靠近,他的存在,就是朝幽叶痛苦的根源,就是引发这恐怖崩溃的导火索。
清流是对的。
他必须离开。永远地离开。
就在这绝望的念头即将彻底吞噬他的理智时——
“爸……别……别动他……”
一声极其微弱、模糊不清、仿佛来自遥远梦境的呓语,如同游丝般,极其艰难地穿透了厚重的门板,钻入了木欣荣的耳朵。
木欣荣浑身剧震,猛地松开捂住耳朵的手,整个人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
那声音……是朝幽叶的,虽然微弱,虽然模糊,但那独特的、带着一丝清冷质感的声线,他绝不会认错。
他在说什么?
“爸……别动他?”
“爸”?朝南行?!
“别动他”?动谁?!
一个模糊却无比惊悚的念头,如同惊雷般在木欣荣混乱的脑海中炸开!
难道……当年那场突如其来的、冰冷绝情的分手……难道不是因为朝幽叶厌倦了他?
不是因为什么“一时冲动结束了”?而是……而是因为他父亲?!
巨大的震惊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冲垮了木欣荣所有的绝望和自我厌弃。
他猛地从地上弹起来,双手死死地扒在冰冷的门板上,耳朵紧紧贴住门缝,屏住呼吸,全身的神经都绷紧到了极致!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
门内,一片死寂。只有监护仪那微弱而规律的滴滴声。
仿佛刚才那声呓语只是他的幻觉。
但木欣荣知道,不是幻觉!
他死死地贴着门板,如同等待宣判的囚徒,巨大的震惊和一种近乎窒息的希冀攫住了他!
他需要知道真相!他需要听到更多!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流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就在木欣荣几乎要放弃的时候——
“…………别碰他……”
又一声更加微弱、更加破碎的呓语,带着浓重的哭腔和深入骨髓的恐惧,如同风中残烛,断断续续地飘了出来。
“轰——!!”
木欣荣的脑海如同被投入了一颗精神核弹!瞬间一片空白!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被强行串联起来!
照片!
冰冷的书房!
父亲推过来的照片!
那句冰冷的“解释?”
还有……朝幽叶当时瞬间苍白的脸和摇摇欲坠的平静!
分手时那句冰冷的“我不喜欢你了”!
他落荒而逃的背影!
还有……自己那撕心裂肺、绝望的挽留和嘶吼……
原来……原来是这样!
他不是厌倦了!不是不爱了!
他是被威胁了!被他那个冷酷无情的父亲!用自己……用自己的安全威胁了!
他为了保护他!为了保护那个像傻子一样爱着他的自己!才不得不亲手推开他!用最伤人的方式!
巨大的震撼、无法言喻的心疼、迟来的悔恨、以及排山倒海般的愧疚……如同失控的洪流,瞬间冲垮了木欣荣所有的防线。
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沿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落,重重地跪倒在坚硬的地板上。
“呃……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猛地从他喉咙深处挤出。
他双手死死地抠住冰冷的地砖,指关节用力到发白,额头重重地抵在门板上。
滚烫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地、失控地奔涌而出。
不是委屈,不是愤怒,是灭顶般的心疼和迟来的、深入骨髓的悔恨。
他误会了他!
他恨了他那么久!
他甚至还带着那些轮回的、被背叛的怨恨,在这条世界线里,用痛苦和抗拒的眼神看着他。
而朝幽叶……他一个人承受着父亲的威胁,承受着分手的痛苦,承受着规则崩溃的反噬,还要承受着自己带来的二次伤害!
他刚才那声充满恐惧的“别碰我”,不是厌恶,是害怕!是害怕自己的靠近会再次引来他父亲的报复!是害怕会再次连累他!
巨大的痛苦如同无数把钝刀,反复地切割着木欣荣的心脏,他恨不得时间倒流,恨不得冲进去紧紧抱住那个承受了太多太多的少年。
告诉他,他知道了!他全都知道了!他不会再误会他!不会再让他一个人承受。
“朝幽叶……对不起……对不起……” 木欣荣的声音嘶哑破碎,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悔恨,压抑的哭声如同受伤幼兽的哀鸣,在冰冷空旷的走廊里绝望地回荡。
额头抵着冰冷的门板,泪水汹涌地滑落,浸湿了门框。
他像个虔诚的忏悔者,跪在紧闭的门外,承受着迟来的真相带来的灭顶般的痛苦。
门内。
死寂。
只有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和朝幽叶微弱却平稳的呼吸声。
手腕上那个幽蓝闪烁的印记,在夜清流那只如同烙铁般死死按压的手掌下,光芒似乎……极其微弱地……黯淡了一丝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