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谦骑在赵老四身上,拳头像铁锤般砸下去。
一拳。鼻梁断裂。
两拳。金牙崩飞。
三拳。眼球爆裂。
赵老四的军刺却在这时捅进了周子谦的腹部。
剧痛让周子谦的动作一滞,赵老四趁机翻身,军刺抵住他的喉咙:\"周辉的儿子……也不过如此。\"
\"砰!\"
枪响。
赵老四的后脑勺炸开一个血洞。
他僵直了一秒,轰然倒地。
周媛站在三米外,双手握着冒烟的手枪,脸色惨白。
周子谦艰难地爬起来,腹部的血像开了闸一样往外涌。他看向母亲和妹妹,咧嘴笑了:\"没事了……\"
然后栽倒在地。
林曼撕开衬衫按在儿子伤口上,声音发抖:\"子谦!看着我!别闭眼!\"
周媛跪在旁边,手忙脚乱地翻找手机要叫救护车。
\"不……不能去医院……\"周子谦抓住妹妹的手,满嘴是血,\"赵老四背后……是沈家……警察里……有他们的人……\"
窗外,警笛声越来越近。
黄毛小弟冲进来,手里拎着车钥匙:\"谦哥!车准备好了!\"
林曼当机立断:\"去码头。\"
周媛背起书包,最后看了一眼满地狼藉的\"家\"——墙上还挂着他们全家在马尔代夫的照片,只是现在,玻璃相框已经裂成了蛛网。
她抓起染血的泰迪熊,跟着母亲和哥哥冲进了雨夜。
雨越下越大,像一盆盆冷水浇在逃亡者的身上。
破旧的面包车在泥泞的郊区小路上颠簸,周子谦躺在后座,腹部的伤口不断渗血,染红了林曼临时包扎的衬衫。
他的呼吸越来越弱,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
\"子谦,别睡!\"林曼拍打他的脸,声音发颤,\"跟妈妈说话!\"
周子谦的嘴唇动了动,却只吐出一口血沫。
周媛死死攥着泰迪熊,指甲几乎掐进布料里。
她盯着后视镜——远处,几辆没有开警笛的黑色越野车正咬在他们后面,车灯像野兽的眼睛,在雨幕中若隐若现。
\"他们追上来了。\"开车的黄毛小弟声音发抖,\"谦哥,怎么办?\"
周子谦艰难地抬起手,指了指前方岔路:\"左转……走废弃的……炼油厂……\"
轮胎在泥地里打滑,面包车一个急转冲进锈迹斑斑的厂区。
坍塌的管道和杂草丛生的储油罐成了最好的掩体,车灯熄灭后,整辆车仿佛融入了黑暗。
越野车的引擎声由远及近,又渐渐远去。
周媛刚要松口气,突然听见\"咔嗒\"一声轻响——是手枪上膛的声音。
一个黑影站在车窗外,枪口抵着玻璃。
\"下车。\"黑影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慢慢来。\"
林曼的手悄悄摸向座位下的水果刀,却被对方一眼识破:\"周太太,如果我想杀你们,刚才就可以开枪。\"
车门拉开,冷风夹着雨水灌进来。
黑影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左脸有一道从眉骨延伸到下巴的疤,像条蜈蚣趴在皮肤上。
他穿着码头工人的旧夹克,但握枪的姿势暴露了他绝非普通工人。
\"老K?\"周子谦突然挣扎着坐起来,眼中闪过不可置信,\"你还活着?\"
被叫做老K的男人冷笑:\"托你爸的福,在菲律宾挖了三年矿。\"
他掀开夹克,露出腰间别着的三把匕首,\"现在,告诉我瑞士银行的密码。\"
林曼把周媛护在身后:\"什么密码?\"
\"别装傻。\"老K的枪口转向周子谦,\"周辉临死前,把最后一批黄金的密钥交给了你们。沈家的人已经封锁了所有出海口,没有我,你们连这个炼油厂都出不去。\"
周媛突然意识到什么,抱紧了泰迪熊。
老K的目光立刻锁定了她:\"小丫头,你怀里那只熊,眼珠子是不是太亮了点?\"
远处突然传来引擎的轰鸣声——追兵去而复返。
老K咒骂一声,拽开车门:\"跟我来!\"
排水管道内,浑浊的污水没过脚踝,散发着刺鼻的腐臭味。
周媛紧跟着老K,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黑暗中,她能听见老鼠窸窸窣窣的爬行声,偶尔还有水滴从头顶的管道缝隙落下,砸在肩膀上,冰凉刺骨。
林曼搀扶着周子谦,他的呼吸沉重,腹部的伤口仍在渗血。每走几步,他就会踉跄一下,但始终咬着牙没发出声音。
\"还有多远?\"周媛低声问,声音在狭窄的通道里回荡。
老K没回头,手电筒的光束在潮湿的墙壁上晃动:\"再走五百米,有个岔路口,右转就能到码头。\"
突然,身后传来\"哗啦\"一声水响——有人追进来了!
老K猛地关掉手电筒,低喝一声:\"蹲下!别出声!\"
黑暗中,周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剧烈得像要冲出胸腔。
远处,几束强光扫过水面,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和低声的交谈。
\"分头找,\"一个粗犷的男声命令道,\"他们跑不远。\"
周媛屏住呼吸,感觉一只冰冷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是林曼。母亲的手指微微发抖,但力道坚定,仿佛在无声地说:\"别怕。\"
老K悄悄摸出匕首,贴着墙壁缓缓移动。周媛看见他的轮廓在黑暗中绷紧,像一头蓄势待发的野兽。
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手电筒的光束几乎要照到他们藏身的拐角——
\"砰!\"
一声枪响突然从通道另一端传来,追兵们立刻调转方向,朝着声源冲去。
老K冷笑一声:\"调虎离山。\"他重新打开手电筒,\"走,趁现在!\"
五百米后,通道果然分成了两条路。
右转的通道较宽,墙壁上钉着生锈的指示牌,模糊能辨认出\"码头\"的字样;而左转的通道狭窄低矮,入口处堆满了坍塌的碎石,像是一条早已废弃的路线。
老K正要带他们往右走,周子谦却突然开口:\"等等……\"
他虚弱地指向左侧:\"那条路……通哪里?\"
老K皱眉:\"旧船坞,早就废弃了,现在全是沈家的人守着。\"
周子谦的嘴角扯出一丝冷笑:\"那就走这边。\"
\"你疯了?\"老K压低声音,\"那边是死路!\"
\"沈家的人在码头布了天罗地网,\"周子谦喘着气说,\"但旧船坞……有我爸留下的东西。\"
林曼猛地看向儿子:\"什么东西?\"
周子谦没回答,只是艰难地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钥匙——和周媛在泰迪熊里找到的纸条上提到的\"17号柜钥匙\"一模一样。
老K的眼神变了:\"周辉还留了后手?\"
周子谦点头:\"只有走旧船坞……才能拿到。\"
远处,追兵的脚步声再次逼近,还夹杂着对讲机的杂音:\"3队报告,东区排水口发现血迹!\"
没时间犹豫了。
老K咒骂一声,拽起周子谦:\"带路!\"
左转的通道比想象中更难走。
顶部的管道年久失修,不时有碎石砸落。周媛不得不弯腰前行,泰迪熊被她塞在背包里,芯片贴着后背,像一块灼热的烙铁。
突然,周子谦脚下一软,整个人栽进污水里。
林曼慌忙去拉他,却被他推开:\"妈……你们先走……\"
\"闭嘴!\"林曼红了眼眶,硬是把儿子拽起来,\"要死一起死!\"
老K突然停下脚步:\"前面堵住了。\"
手电筒照向前方——通道被一大片坍塌的混凝土彻底封死,只留下顶部一道狭窄的缝隙,勉强能容一人爬过。
\"我先进去探路。\"老K把匕首咬在嘴里,攀着凸起的钢筋往上爬。
周媛紧张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缝隙中。几分钟后,一根麻绳从缝隙里垂了下来。
\"上来!\"老K的声音从另一端传来,\"这边安全!\"
林曼先把周子谦推上去,然后是周媛。
当周媛艰难地爬过缝隙时,手掌被锋利的钢筋划出一道血口,但她死死咬着牙没吭声。
缝隙另一端是一个宽敞的地下室,堆满了生锈的油桶和集装箱。
角落里,一台老式发电机嗡嗡作响,为几盏昏黄的灯泡供电。
\"这是……\"周媛愣住了。
老K吹了声口哨:\"周辉的‘安全屋’。\"
地下室中央,立着一个锈迹斑斑的金属柜,编号\"17\"。
周子谦用钥匙打开柜门,里面赫然是整整齐齐的美元、护照,以及——一把车钥匙。
\"车在船坞北侧的仓库里,\"周子谦虚弱地笑了,\"加满油,随时能走。\"
林曼颤抖着拿起护照,翻开第一页——照片是她,但名字却是\"李婉婷\"。
周媛也拿到了自己的假护照,出生地写着\"加拿大温哥华\"。
老K检查了手枪和弹药,突然皱眉:\"不对。\"
\"怎么?\"周媛问。
老K指向柜子最下层——那里有一个暗格,已经被撬开了,空空如也。
\"少了一样东西,\"老K脸色阴沉,\"周辉的‘黑账本’。\"
周子谦猛地抬头:\"什么黑账本?\"
\"记录沈家所有地下交易的账本,\"老K冷笑,\"你爸临死前说过,那是能扳倒沈家的唯一证据。\"
地下室的门突然被撞开!
\"不许动!\"五个持枪的黑衣人冲了进来,\"把手举起来!\"
老K的反应快得惊人——他一把掀翻油桶,子弹打在金属桶身上火花四溅。
周媛被林曼扑倒在地,听见周子谦在混乱中大喊:\"跑!从后门跑!\"
黑暗中,一只手拽住了周媛的胳膊。
是周子谦。
\"记住,\"他把车钥匙塞进妹妹手里,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去曼谷……找玉佛寺……\"
然后他用力推了她一把,转身冲向黑衣人。
\"子谦!!\"林曼的尖叫声淹没在枪声中。
老K拽着她们冲向后门,周媛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周子谦站在发电机旁,手里举着一个滋滋作响的东西。
——是手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