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十七分，江畔的晨雾还未散去，江风裹挟着潮湿的腥气拍打在废弃码头的集装箱上。
最先发现尸体的是个拾荒老人。
老人佝偻着背，拖着破麻袋在集装箱间翻找废铁，突然被绊了一跤。
他骂骂咧咧地爬起来，借着朦胧的天光，看见一双锃亮的意大利手工皮鞋——鞋尖朝上，鞋底沾着泥泞的江岸青苔。
顺着皮鞋往上看，是剪裁考究的西装裤，染血的衬衫，最后是——
一张青紫色的脸。
老人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上午九点整，公安局召开新闻发布会。
“经初步勘察，死者系星辉集团董事长周辉，死亡时间约为今日凌晨两点至三点之间。\"
发言人敲了敲话筒，压住现场此起彼伏的快门声，\"现场发现遗书一份，符合自杀特征。\"
记者席瞬间炸开锅。
\"请问遗书内容能否公开？\"
\"有传言称周辉死前与顾氏集团高层会面，是否属实？\"
\"星辉集团涉嫌洗钱案与本案有无关联？\"
发言人额头渗出细汗：\"案件仍在调查中，不便透露细节。\"
直播画面切到星辉大厦时，整栋玻璃幕墙建筑都笼罩在诡异的寂静中。
保安拉起了警戒线，员工们抱着纸箱鱼贯而出，有个女职员的高跟鞋卡在旋转门里，她干脆甩掉鞋子，赤着脚冲进雨中。
周家别墅的智能门锁在警察破门时发出尖锐的警报声。
\"根据刑事诉讼法，现对周辉住所进行搜查。\"为首的警官亮出搜查令，身后跟着六个穿白大褂的鉴证人员。
林曼穿着真丝睡袍站在楼梯口，涂着丹蔻的指甲深深掐进扶手：\"我丈夫尸骨未寒，你们就——\"
\"周太太。\"警官打断她，\"我们在码头发现了这个。\"
透明证物袋里，是一部屏幕碎裂的华为手机。
林曼的瞳孔骤然收缩——这是周辉的私人手机，锁屏壁纸还是去年全家在马尔代夫的合影。
十八岁的周媛突然从二楼冲下来：\"把我爸爸的手机还来！\"
她像头小兽般撞向警察，却被母亲死死拽住手腕。
林曼的嘴唇颤抖着，目光扫过正在翻找书房的警察，扫过被拆开的保险箱，最后定格在客厅监控摄像头的红点上——那里本该24小时运转，此刻却诡异地熄灭了。
\"媛媛。\"她突然用德语对女儿说，\"去你房间把钢琴谱拿来。\"
周媛浑身一僵。这是母女俩从小的暗号，意思是\"有危险，快藏东西\"。
当警察撬开地下室酒柜后的暗格时，周媛正把父亲的加密硬盘塞进泰迪熊玩偶。
她听见楼下传来母亲的尖叫，接着是哥哥周子谦的怒吼：\"你们他妈的别碰我妈！\"
玻璃碎裂声，肉体撞击声，警棍出鞘的金属摩擦声混作一团。
周媛抱着泰迪熊蜷缩在衣柜里，闻到玩偶身上传来淡淡的硝烟味——那是昨晚父亲最后一次抱她时留下的。
《财经周刊》用整个头版刊登周辉的遗照，标题是《枭雄末路》。
微博热搜前五全是相关词条：
#星辉集团涉黑实锤#
#周辉自杀现场视频#
#顾氏集团紧急声明#
最火爆的是一段模糊的监控录像：暴雨中的码头，周辉跪在集装箱前，举起手枪对准太阳穴。
但在扣动扳机前的0.5秒，画面突然剧烈晃动，仿佛有人远程切断了信号。
金融博主\"华尔街之狼\"发帖分析：\"注意看周辉左手小指的动作，这是华尔街操盘手惯用的 distress signal（求救信号），说明...\"
帖子突然显示\"已被删除\"。
殡仪馆停尸间里，法医老陈偷偷按下快门。
照片里，周辉右手紧握成拳，指缝间露出一角烧焦的纸片。老陈用镊子小心取出，在紫外线灯下显出几个残缺的字：
【夜枭...沈...顾...】
他突然听见身后冷藏柜滑轨的响动。
\"谁？\"
回应他的是消音手枪的闷响。
五分钟后，一个穿白大褂的身影走出停尸间，顺手将\"设备检修\"的牌子挂在门外。
晨光透过走廊窗户，照见他白大褂下露出的一截西装袖口——袖扣是顾氏集团的鹰隼徽记。
周媛在葬礼上看到了顾予骁。
那个男人穿着全黑西装站在最后一排，像道割裂光明的阴影。
当牧师念到\"尘归尘，土归土\"时，她清晰看见顾予骁唇角扬起的弧度。
当晚，周媛撬开了父亲书房的地板。
藏在混凝土夹层里的不是金条，而是一本用化学密写药水处理过的《证券分析》。她用紫外线灯逐页照射，在扉页看到父亲颤抖的字迹：
【媛媛，当你看到这些时，爸爸应该已经不在了。记住，trust no one（不要相信任何人），尤其是姓顾的和姓沈的。保险箱密码是你的生日倒序，里面有...】
字迹在此处戛然而止。
窗外突然闪过车灯，周媛迅速关掉紫外线灯。
她抱着书钻进被窝，听见楼下传来母亲压抑的哭声，和哥哥砸碎酒瓶的声响。
泰迪熊玩偶静静躺在枕边，玻璃眼珠反射着月光，像在无声地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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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清晨，宁曦宛站在宿舍楼下，看着那辆低调奢华的黑色迈巴赫缓缓停在自己面前。
车窗降下，司机恭敬地朝她点头：\"大小姐，请上车。\"
\"......\"宁曦宛嘴角抽了抽，拎着双肩包的手紧了紧。
这场景实在太像偶像剧里\"霸道总裁来接灰姑娘\"的桥段，以至于她下意识环顾四周，生怕被路过的同学拍下来发到校园论坛——标题她都想好了：《震惊！金融系学霸宁曦宛疑似被包养》。
\"那个......\"她犹豫着开口，\"能别叫我大小姐吗？听着怪别扭的。\"
司机面露难色：\"可是老爷吩咐......\"
\"叫我曦宛就行。\"她拉开车门钻进去，真皮座椅的触感让她忍不住多摸了两下，\"哇，这椅子比我宿舍床垫还舒服。\"
司机：\"......\"
车子驶离校园时，宁曦宛给段疏策发了条消息：【我出发了，感觉像是要去演电视剧】
段疏策秒回：【豪门认亲连续剧？记得看看你房间有没有隐藏摄像头】
宁曦宛噗嗤笑出声，紧张感消散不少。但当她看到导航显示\"距离宁氏庄园还有15公里\"时，手指还是不自觉地蜷缩起来。
\"那个......宁家，很大吗？\"她试探性地问。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语气里带着掩饰不住的骄傲：\"大小姐，宁氏庄园占地两百亩，主宅是请意大利设计师打造的，光花园就有三个......\"
宁曦宛听得目瞪口呆，直到车子驶入庄园大门，她才真正理解司机的话——
修剪成几何图案的灌木丛，喷泉中央的青铜雕塑，远处若隐若现的玻璃温室，还有那条长得望不到头的林荫道......这哪是家？分明是5A级景区！
\"我小时候......真的住这里？\"她喃喃自语，突然意识到自己丢失的记忆有多值钱。
车子在主宅前停下时，宁曦宛发现门口已经站着几个人。
宁远山穿着休闲西装，季清澜一袭淡紫色旗袍，两人看到她下车时眼睛同时亮了起来。
\"曦宛！\"季清澜快步上前，却在即将触碰到她时克制地停下，手指微微发抖，\"路上......还顺利吗？\"
宁曦宛注意到她泛红的眼眶，心里某处突然软了一下：\"嗯，挺好的。\"
宁远山走过来，轻轻揽住妻子的肩，对宁曦宛温和地笑道：\"欢迎回家。\"
这句话让宁曦宛鼻尖一酸。她张了张嘴，那句\"爸妈\"在舌尖转了好几圈，最终变成一声轻轻的：\"谢谢......\"
就在这时，主宅的大门被推开，一个穿着香奈儿套装的少女蹦蹦跳跳地跑出来：\"爸妈，姐姐到了吗？\"
宁曦宛转头，正好对上少女打量的目光——甜美乖巧的笑容，精心打理的卷发，还有那双......瞬间冷下来的眼睛。
\"这是梦梦，\"沈清澜笑着介绍，\"你妹妹。\"
宁云梦亲热地挽住宁曦宛的手臂：\"姐姐终于回来了！我帮你拿包吧？\"
宁曦宛敏锐地感觉到对方指甲若有若无地掐着自己胳膊内侧的软肉，她面不改色地抽出手，顺势拍了拍宁云梦的肩膀：\"不用，我自己来。\"
这一拍用了七分力，宁云梦差点踉跄。
\"哎呀，不好意思，\"宁曦宛露出歉意的微笑，\"我手劲有点大。\"
季清澜没注意到两人之间的暗涌，温柔地催促：\"快进去吧，修远和修珩都在客厅等着呢。\"
宁曦宛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向那扇雕花大门。
在跨过门槛的瞬间，她恍惚听见夜清流冷静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宛姐，记住你是去认亲，不是去打架。】
她无声地勾起嘴角——那得看有没有人先动手了。
宁曦宛跟着父母走进宁家别墅的客厅，水晶吊灯的光线柔和地洒在深色实木地板上，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檀香。
客厅宽敞得能塞下她整个大学宿舍，沙发是真皮的，茶几上摆着一套精致的茶具，一看就价值不菲。
她还没来得及感叹，目光就被沙发上的两个男人吸引了。
宁修远——宁家长子，穿着深灰色休闲西装，金丝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修长的手指正翻动着一份文件，眉头微蹙，像是在审阅什么重要合同。
他整个人透着一股冷峻的精英气质，连坐姿都一丝不苟，仿佛随时准备参加董事会。
宁修珩——宁家次子，黑色衬衣，衬得他肤色冷白，骨节分明的手指间把玩着一枚银质打火机，开合间发出清脆的金属声响。
他懒散地靠在沙发里，一双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目光带着几分审视，几分玩味，像是在看什么有趣的东西。
宁远山清了清嗓子，语气温和：“修远，修珩，这是你们妹妹，曦宛。”
宁曦宛扬起一个乖巧的笑容：“大哥，二哥。”
空气凝固了一秒。
宁修远终于从文件里抬起头，镜片后的目光冷淡地扫了她一眼，微微颔首：“嗯。”
——连个“你好”都懒得说。
宁曦宛嘴角抽了抽。
宁修珩倒是笑了，唇角勾起一抹似嘲非嘲的弧度，嗓音低沉：“这就是我们走丢的妹妹？”
他刻意咬重了“走丢”两个字，仿佛在提醒她——你不过是个意外归来的外人。
宁曦宛眨了眨眼，笑容不变：“是啊，二哥是不是很惊喜？”
宁修珩挑眉，没想到她会这么接话，轻嗤一声：“惊喜谈不上，意外倒是真的。”
季清澜皱眉：“修珩！”
宁修珩耸耸肩，不再说话，但眼神里的轻蔑丝毫未减。
宁修远合上文件，语气平静：“既然回来了，就好好适应家里的规矩。”
宁曦宛歪头：“什么规矩？”
宁修远淡淡道：“比如，不要随便打扰别人工作。”
——这是在嫌她碍事？
宁曦宛笑了：“大哥放心，我很懂事的。”
她故意加重了“懂事”两个字，眼神却直直地迎上宁修远的目光，丝毫不退让。
宁修远眯了眯眼，似乎有些意外她的反应。
宁修珩突然开口：“听说你在普通家庭长大？”
宁曦宛点头：“是啊，养父母对我很好。”
宁修珩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那你怎么突然想回来了？”
——这话就差直接问“你是不是冲着宁家的钱来的”了。
宁曦宛笑容不变：“dNA报告都出来了，我不回来，难道让爸妈继续难过吗？”
她语气真诚，眼神却带着几分挑衅。
宁修珩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笑了：“有意思。”
宁远山适时打断：“好了，曦宛刚回家，先让她休息吧。”
季清澜也连忙打圆场：“对，曦宛，我带你去看看你的房间。”
宁曦宛乖巧点头，跟着季清澜离开，转身的瞬间，她余光瞥见宁修珩冲宁修远使了个眼色，唇边挂着冷笑。
——行，这两个哥哥，是铁了心不待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