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香菱最近迷上了钓鱼。起初只是偶然在电视上看到一场钓鱼锦标赛的转播，那些选手沉稳的姿态、钓线绷紧时发出的细微嗡鸣，以及鱼儿跃出水面时溅起的晶莹水花，都让她莫名心动。
她盯着屏幕，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沙发扶手，仿佛自己也能感受到钓竿上传来的那股震颤。
\"小染，我们去钓鱼吧！\"她突然转头，对正在看书的弟弟说道。
沈昕染抬起头，血红色的眸子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沉静。他合上手里的《天体物理学导论》，微微歪头：\"姐姐连蚯蚓都不敢碰，怎么钓鱼？\"
\"谁、谁说的！\"沈香菱立刻涨红了脸，手指绞着衣角，\"我可以用假饵！或者……戴手套！\"
沈昕染看着她慌乱的样子，唇角微不可察地上扬。
他放下书，站起身，踮起脚，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好，陪你去。\"
—————
三天后，他们站在一家渔具店里。
店门推开时，悬挂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店主是个胡子花白的大叔，见他们进来，笑眯眯地招呼：\"小姐，想买点什么？\"
沈香菱但很快被货架上琳琅满目的钓具吸引。她的指尖轻轻碰了碰一排彩色的浮标，其中一只荧光绿的在水缸里微微发亮，像一颗小小的夜明珠。
\"这个好漂亮……\"她喃喃道。
沈昕染站在她身后，目光扫过货架，最后落在一套入门级的钓竿上。
他伸手取下来，熟练地检查竿身的韧性和导环的顺滑度，动作娴熟得不像第一次接触钓鱼的人。
\"小染，你懂这个？\"
沈香菱惊讶地看着他。
\"书上看的。\"
他淡淡地回答，顺手又拿了一卷钓线，指尖轻轻捻了捻，测试它的拉力。
店主大叔饶有兴趣地观察着他们，最后结账时，额外送了一盒夜光浮标：\"小姑娘，晚上钓鱼用这个，鱼更容易上钩哦。\"
沈香菱开心地接过，眼睛亮晶晶的：\"谢谢！\"
他们的第一次夜钓，选在了城郊的镜湖。
夜晚的湖畔静谧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沈香菱裹紧了米色的针织外套，看着弟弟熟练地支起露营灯。暖黄的光晕在水面铺开，像撒了一把碎金，随着微风轻轻摇曳。
\"冷吗？\"沈昕染递来一杯热可可，杯口还冒着袅袅白气。
沈香菱接过杯子，热气氤氲中，她看见弟弟被灯光勾勒出的侧脸。
明明是个成年人的灵魂，却困在孩童的身体里，连递杯子的手都小小的，指节分明，白皙得近乎透明。她突然有些心疼，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专心看浮标。\"沈昕染无奈地躲开，声音却带着一丝笑意。
沈香菱撇撇嘴，低头调整自己的钓竿。她学着弟弟的样子，将浮标固定在合适的深度，然后轻轻甩竿。
钓线划破空气，发出细微的\"咻\"声，最终落入水中，激起一圈小小的涟漪。
\"这样对吗？\"她小声问。
沈昕染点点头，目光却一直盯着自己的浮标，灰蓝色的眸子在夜色中显得格外专注。
虫鸣声忽远忽近，偶尔有鱼儿跃出水面的\"扑通\"声。沈香菱盯着自己的荧光浮标，它像一颗绿色的小星星漂在水面上，随着微波轻轻晃动。
突然，浮标猛地沉了下去。
\"来了！\"她激动地站起来，钓竿瞬间弯成夸张的弧度，线轮发出\"吱吱\"的声响。
沈昕染立刻放下自己的钓竿，快步走到她身后：\"稳住，别急着收线。\"
\"还怪沉的……\"沈香菱咬着牙，双手因用力而微微发抖。钓线割破水面，发出紧绷的嗡鸣，有什么东西正在水下剧烈挣扎。
她的心跳加速，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一条肥美的大鱼——或许是鲤鱼，甚至是鲶鱼！
然而，当那个咖啡色的皮箱浮出水面时，她的笑容凝固了。
“这是什么鬼东西！”
那是个标准的商务旅行箱，咖啡色真皮表面被湖水泡得发胀，金属包边泛着诡异的青绿色。
箱体侧面有道狰狞的裂口，像是被什么利器暴力划开，此刻正\"滴答滴答\"地往下淌着黑水。
\"这...这是...\"沈香菱的钓竿\"啪嗒\"掉在栈桥上，尼龙线还缠在箱子的拉杆上。她下意识后退两步，运动鞋后跟撞到折叠椅，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沈昕染的反应比她快十倍。
男孩小小的身体突然爆发出惊人力量，一个箭步挡在她前面。露营灯的光线被他单薄的身影切割成锐利的阴影，将姐姐完全笼罩在安全范围里。
沈香菱看见弟弟的后颈绷出凌厉的线条——这是他在异世界执行高危任务时才会出现的战斗姿态。
\"姐姐，不对劲。\"
沈昕染的声音压得极低，每个字都像淬了冰。他右手虚按在腰间，那是他惯常佩剑的位置，即使现在那里只有一件印着卡通图案的卫衣下摆。
皮箱歪倒在潮湿的木板上，发出沉闷的\"咚\"声。某个瞬间沈香菱以为它会自己弹开，但箱子只是诡异地晃动两下，从裂缝里渗出更多粘稠液体。
她突然闻到一股甜腥味，像是过期的铁锈混着腐烂的海藻。
\"要...要不要打开看看？\"沈香菱听见自己发颤的声音，\"万一是谁落水的行李...\"
\"别碰！\"
沈昕染的警告还是晚了一步。沈香菱的指尖已经碰到箱扣，金属部件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战。
就在她犹豫的刹那，生锈的锁扣突然\"咔嗒\"弹开，箱盖像张开的血盆大口般缓缓掀起——
黑色塑料袋。
鼓鼓囊囊的，用电工胶带缠了十几圈。
沈香菱的瞳孔剧烈收缩。她看清了胶带缝隙里露出的东西：一截青灰色的手指，指甲缝里塞满黑色淤泥，指关节以不可能的角度扭曲着。
月光照在肿胀的皮肤上，泛起一层珍珠母贝似的死光。
\"呕——\"
她猛地捂住嘴，胃酸混着刚才的热可可涌上喉头。沈昕染一把拽住她手腕往后退，露营灯被踢翻在地，滚动的光斑照亮更多细节：塑料袋角落渗出深色污渍，箱底沉着几颗疑似牙齿的白色颗粒。
\"别看。\"沈昕染用身体挡住她的视线，掏出手机的指尖稳得可怕。拨号界面的蓝光映在他脸上，将孩童柔和的轮廓镀上一层金属质感。
\"湖畔公园东侧码头，发现人体遗骸。\"他的报案陈述简洁精准，甚至没忘记补充坐标：\"北纬31°12'，东经121°30'。\"
夜风突然变得刺骨。沈香菱发现自己在发抖，牙齿碰撞的声音大得吓人。她无意识地抓住弟弟的衣角，布料下的手臂肌肉硬得像钢筋。
\"姐姐，呼吸。\"
温热的小手突然贴上她冰凉的脸颊。沈香菱这才发现自己在屏息，肺部火烧般疼痛。
她大口喘息，闻到弟弟手上残留的牛奶沐浴露香气——这是她上周刚给他换的儿童款，甜腻的香草味此刻成了救命稻草。
远处传来警笛声时，沈昕染正用树枝拨弄箱子里的证物。他的动作专业得不像孩童，树枝尖端始终避开关键部位。
\"死亡时间超过两周，但湖水延缓了腐败。\"他自言自语的声音恰好能让姐姐听见，\"切口平整，是专业人士所为...\"
\"小染...\"沈香菱突然抓住他手腕，\"你...不害怕吗？\"
沈昕染转过头，月光在他睫毛下投出两弯银蓝色的弧光。二十二岁的灵魂透过孩童的眼睛凝视她，那种跨越时空的违和感让沈香菱心脏漏跳一拍。
\"害怕有用吗？\"他轻轻反问，指尖拂去姐姐鬓角的冷汗。
这个动作温柔得不可思议，与他正在检查尸块的冷静形成残酷对比。
\"在确认威胁等级前，恐惧只会干扰判断。\"
警车的红蓝顶灯刺破夜幕。沈昕染迅速退后两步，瞬间切换回普通孩童应有的状态。
当天值勤的王警官很快就赶到了现场，然后封锁了现场。
带他们去了警局，简单的让两人做了一下笔录，又派人将他们安全的送到了家。
到家之前沈香菱都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弟弟沈昕染，不肯撒手。
回到家后…………
“我要跟小染一起睡。”
这次沈昕染答应的很爽快，“小染，你一点都不害怕的吗？”
她搂住了沈昕染对她说道。
沈昕染能嗅到姐姐身上淡淡的香味，调皮的回答道：“姐姐的胆子可真小。”
“小染，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姐姐。”
随后敲了敲他的脑袋。
其实沈香菱的胆子在一般人里还是很大的，一般的人估计会直接被吓晕过去吧。
沈昕染听着姐姐的话，只是轻轻的笑了一声。
“小染……”
对方的声音听起来低低的，沈昕染立即回答道：“怎么了，姐姐。”
沈香菱的任何一点小情绪都会在沈昕染平静如水的内心泛起一丝涟漪。
“没事，就是想喊喊小染。”
沈香菱对着沈昕染露出了一个温暖的笑容，随后又在后面补充了一句：“变成小孩子的小染好可爱啊，我也太幸福了。有一瞬间让我觉得回到了小时候……”
“小时候……吗……”
沈昕染意外的沉默了，眸子里没有任何的光点。
那个时候的一切都很单纯，末灭族前的那段时光，那些快乐的瞬间似乎还发生在昨天，又似今天。
他们已经无法回去了，但是没关系，他们还有未来。
晨光透过薄纱窗帘，在木地板上铺开一片柔和的金色。沈昕染的生物钟向来精准，六点整，他缓缓睁开眼睛，红宝石般的眸子在微光中泛着淡淡的血色。
沈香菱还在熟睡，呼吸均匀而绵长，一只手无意识地搭在他的肩膀上，像是怕他半夜消失一样。
沈昕染轻轻侧头，看着姐姐的睡颜——她睫毛微微颤动，眉头舒展，嘴角还带着一丝安心的弧度。
他小心翼翼地挪开她的手臂，动作轻得像是在拆解一枚炸弹。
\"唔……小染……\" 沈香菱迷迷糊糊地哼了一声，手指下意识地抓了抓，似乎想抓住什么。
\"睡吧，姐姐。\" 沈昕染低声回应，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他伸手替她掖了掖被角，指尖掠过她的发丝，柔软得像绸缎。
厨房里，晨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亮了料理台上的食材。沈昕染踩在小凳子上，黑色短发微微翘起几根呆毛，显得格外孩子气。
他系着一条深蓝色的围裙，带子在背后打了个歪歪扭扭的结，衬得他的身形更加娇小。
\"煎蛋要嫩一点，姐姐喜欢半熟的。\" 他自言自语着，红瞳专注地盯着平底锅里的油温。
锅里的黄油融化，发出轻微的\"滋滋\"声。沈昕染熟练地敲开鸡蛋，蛋液滑入锅中，边缘立刻泛起金黄的焦脆。
他轻轻晃动锅子，让蛋液均匀铺开，动作娴熟得不像个孩子。
\"吐司也要烤得刚刚好，不能太硬……\" 他踮起脚尖，从烤箱里取出烤得恰到好处的面包片，表面金黄酥脆，内里却依然柔软。
窗外，几只麻雀落在梧桐树的枝头，叽叽喳喳地叫着。沈昕染抬头看了一眼，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进来，在他白皙的脸颊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他微微眯起眼睛，红瞳在光线下显得格外透亮，像是两颗浸在晨露里的红宝石。
\"小染……\"
沈香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刚睡醒的慵懒。沈昕染回头，看见姐姐站在厨房门口，睡裙松松垮垮地挂在肩上，头发乱蓬蓬的，像只刚睡醒的小猫。
\"姐姐醒了？\"
他歪了歪头，嘴角微微上扬。
沈香菱揉了揉眼睛，目光落在弟弟身上——他系着围裙，手里还拿着锅铲，小小的身影在晨光里显得格外温暖。
\"小染……你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她忍不住小声嘀咕，脸颊微微泛红。
家人们，谁懂啊简直不要太幸福，有一个一觉醒来就为你做好早饭的弟弟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沈昕染眨了眨眼，红瞳里闪过一丝无奈的笑意。
\"快去洗手，早餐马上好了。\"
沈香菱乖乖点头，转身去洗漱。等她再回来时，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煎蛋、烤吐司、热牛奶，还有一小碟草莓果酱。
\"小染，你连果酱都准备了？\"
她惊讶地看着他。
沈昕染坐在对面，双手捧着牛奶杯，红瞳在晨光下显得格外清澈。
\"嗯，姐姐昨天说想吃甜的。\"
沈香菱怔了一下，随即心里涌上一股暖流。她伸手揉了揉弟弟的脑袋，指尖触碰到他柔软的黑发。
\"小染，你简直像个人妻一样……\"
沈昕染的表情瞬间凝固，红瞳微微睁大。
\"……姐姐，不要用奇怪的词形容我。\"
沈香菱忍不住笑出声，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颊。
\"可是真的很像嘛！\"
沈昕染叹了口气，低头咬了一口吐司，耳尖却悄悄红了。
阳光洒在餐桌上，两人的影子在晨光中重叠。
\"姐姐。\" 沈昕染突然开口，红瞳直视着她。
\"嗯？\"
\"今天要去警局补充笔录。\"
沈香菱的笑容微微僵住，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叉子。
\"我们……会没事的吧？\"
沈昕染看着她，红瞳里闪过一丝坚定。
\"有我在。\"
他伸手，轻轻覆在她的手背上。
\"……嗯。\"
窗外，麻雀飞走了，梧桐树轻轻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