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冰霜、晶柱与蚀心低语
冰冷的命令如同无形的锁链，缠绕在史磊和阿蛮的心头。白袍人那毫无感情波动的银色眼眸扫过他们，如同在看两件待处理的物品，随即转身，拄着那根散发着不祥寒气的骨杖，向着长廊深处那片更加浓郁的幽蓝光芒源头走去。他的步伐不疾不徐，白色长袍在幽蓝苔藓的光芒下流淌着水波般的光泽，每一步落下，光滑如镜的地面都凝结出细小的霜花，随即又被某种力量驱散。
史磊和阿蛮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警惕与不安。留下？面对随时可能再次涌来的狂暴土蝼群？跟上？那白袍人比土蝼危险百倍，其目的不明，手段诡异莫测。
“他……他身上的气息……好冷……好……‘空’……”阿蛮紧紧抓着史磊的手臂，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她的白泽血脉对气息极其敏感，在白袍人身上，她感受到的并非纯粹的邪恶或杀气，而是一种更深沉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冰冷虚无，以及一种与周围磅礴生命气息格格不入的“空洞”感。
史磊手背的彼岸印记也在微微发烫，并非共鸣的温暖，而是一种示警般的灼热，仿佛在提醒他前方存在巨大的威胁。但眼下，似乎别无选择。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长廊中依旧浓郁的生命能量，体内的毕方之力在快速恢复。他握紧阿蛮的手，低声道：“跟紧我，见机行事。”
两人保持着十几米的距离，小心翼翼地跟在白袍人身后。越往里走，长廊两侧的发光苔藓越发明亮，颜色也由幽蓝逐渐向更加深邃、更加接近星空的靛蓝色转变。空气中流淌的生命能量几乎化为实质，形成肉眼可见的、如同极光般缓慢流转的淡蓝色光带，呼吸间都带着洗涤身心的清甜。然而，白袍人周身散发的那股冰冷死寂，却像一块投入温水的寒冰，不断侵蚀着这份祥和。
终于，长廊走到了尽头。
眼前的景象，让史磊和阿蛮瞬间屏住了呼吸！
这是一个无比巨大的地下穹顶空间，其规模远超之前的灵泉洞窟和幽苔长廊！穹顶极高，仿佛支撑着整个荒原的地壳。空间的中央，并非预想中的星门碎片实体，而是矗立着一根巨大得难以想象的、近乎透明的靛蓝色晶柱！
晶柱直径目测超过百米，高度直插穹顶，仿佛一根支撑天地的巨钉！它并非完全实心，内部流淌着如同星河般璀璨、不断变幻的靛蓝色光流，散发出难以言喻的磅礴能量和古老气息！这，就是星门碎片核心能量的具象化！整个地下世界的生命源泉！
而在晶柱的底部，环绕着它，建立着一片与这原始、神圣环境格格不入的建筑——一个由冰冷的金属、闪烁着指示灯的复杂仪器、以及……大量圆柱形培养槽组成的实验室！
实验室的风格极其冷峻、高效，线条锐利，散发着冰冷的科技感。许多仪器还在低鸣运转，指示灯幽幽闪烁。而那些培养槽……大部分是空的，但其中几个里面，浸泡在淡绿色营养液中的东西，让史磊和阿蛮瞬间瞳孔收缩！
其中最大的一个培养槽内，蜷缩着一只羽毛凌乱、双目紧闭、浑身插满导管和感应器的……毕方雏鸟！它金红色的羽毛黯淡无光，小小的身体随着营养液微微起伏，正是阿蛮记忆中、也是毕方母亲托付史磊寻找的孩子！
而在另一个较小的培养槽里，浸泡着的则是一团覆盖着细密鳞片、不断蠕动、仿佛还在生长的……扭曲肉块！肉块上隐约可见类似蛇类的特征，散发出的冰冷、粘稠气息，与之前史磊感知到的蛇鳞和凯恩那“星尘荆棘”酒中的气息如出一辙！是相柳的基因组织！
实验室的中央控制台前，白袍人静静地站在那里，背对着他们。他手中的骨杖顶端，那颗深蓝色晶石中的黑线游动得更加活跃，散发出丝丝缕缕的寒气，似乎在汲取晶柱散逸的能量，又似乎在压制着什么。
“这就是‘蝰蛇巢穴’的源头？神骸财团的秘密实验室？”史磊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看到毕方幼鸟的惨状，想到阿蛮族人的遭遇，一股冰冷的杀意在胸腔中翻腾。
白袍人缓缓转过身，那张光滑的白色面具在晶柱散发的靛蓝光芒下显得更加诡异。他没有回答史磊的问题，银色眼眸如同冰锥般刺向史磊手背的印记和阿蛮颈侧的鳞片。
“彼岸印记……白泽后裔……”他的声音依旧冰冷，却似乎多了一丝探究的意味，“能引动此地生命灵能，看来契合度不低。可惜……”
他的目光转向那些培养槽，特别是那只昏迷的毕方雏鸟和那团扭曲的肉块，银色眼眸中没有任何怜悯或厌恶，只有纯粹的、如同观察实验数据般的漠然。
“你们口中的‘神骸财团’，不过是一群被‘蚀心者’遗毒污染的可怜虫。”白袍人语出惊人，骨杖指向毕方雏鸟的培养槽，“利用星门碎片散逸的能量，强行抽取神兽幼体的生命本源，试图融合那早已扭曲堕落的‘蚀心者’基因碎片……”他又指向那团相柳肉块，“制造出来的，不过是失败而扭曲的兵器，最终只会被‘蚀心者’残留的意识侵蚀，化为只知破坏的傀儡。”
“蚀心者？！”史磊和阿蛮同时惊呼。这正是壁画揭示的、引发“星陨之战”的罪魁祸首！难道……它们并未完全消亡？
“残渣罢了。”白袍人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仿佛在评价一堆垃圾，“星门崩坏时，大部分蚀心者被放逐或湮灭，但其‘蚀心之种’——一种污染精神、扭曲本源的恶毒能量——却如同瘟疫般散落。神骸财团的墨菲斯托，不过是意外得到了一点残渣，就妄图驾驭它，可笑。”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史磊身上，银色眼眸似乎穿透了面具的阻隔：“而你，彼岸印记的持有者。你的力量本质与这星门碎片同源，天然克制‘蚀心之种’。这也是为何你能轻易驱散毕方的火焰，能引动生命灵能。”他又看向阿蛮，“白泽血脉，通晓万物，净化心灵，是抵御精神污染的最佳屏障。你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对‘蚀心者’遗毒的最大威胁。”
史磊心中剧震！白袍人的话，解开了他能力的部分谜团，更将他和阿蛮直接推到了与神骸财团（或者说其背后的“蚀心者”遗毒）对抗的最前沿！
“那你呢？”史磊死死盯着白袍人，手背印记的光芒蓄势待发，“你又是谁？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要帮我们……或者说，利用我们？”
“帮？利用？”白袍人发出一声极轻、近乎没有情绪的嗤笑，“我只是在……‘观察’和‘清理’。”他骨杖顶端的深蓝晶石微微亮起，寒气弥漫，“此地是较大的碎片节点，能量活跃，却也更容易吸引‘蚀心之种’的污染。神骸财团的渗透，就是证明。我在此，是为了确保污染不会扩散，确保碎片核心……不被玷污。”
他顿了顿，银色眼眸扫过整个实验室，最终定格在晶柱深处某个几乎难以察觉的、极其微小的、如同污点般的暗红色斑点上。
“至于我是谁……”白袍人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波动，仿佛冰层下的暗流，“你可以叫我……‘净蚀者’。”
就在“净蚀者”三个字落下的瞬间，异变突生！
嗡——！！！
一股尖锐、疯狂、充满无尽怨毒与贪婪的精神冲击波，如同无形的海啸，猛地从实验室某个角落爆发出来！目标并非史磊或阿蛮，而是直指控制台前的白袍人——净蚀者！
“小心！”阿蛮惊叫出声，她的白泽血脉对精神冲击最为敏感，瞬间感到头痛欲裂！
净蚀者似乎早有预料，手中骨杖猛地一顿！深蓝晶石爆发出刺目的寒光，一道凝练如实质的冰晶屏障瞬间在他身前凝结！
轰！！！
无形的精神冲击狠狠撞在冰晶屏障上！没有物理的巨响，只有一种令人灵魂都为之颤栗的尖锐嘶鸣在脑海中炸开！冰晶屏障剧烈震颤，表面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与此同时，实验室角落一个原本看似废弃、覆盖着厚厚冰霜的培养槽，其厚重的观察窗“咔嚓”一声碎裂！一只覆盖着暗红色冰晶、干枯扭曲如同鬼爪般的手，猛地从内部探出，死死抓住了破碎的窗沿！
一个嘶哑、破碎、仿佛由无数怨灵哀嚎组成的恐怖声音，回荡在巨大的空间中：
“净……蚀……者……你……困不住……我……碎片……力量……是我的！！！”
伴随着这疯狂的声音，整个实验室的仪器灯光疯狂闪烁、警报声凄厉响起！穹顶之上，那支撑天地的靛蓝晶柱内部，原本璀璨流淌的光流猛地一滞！晶柱中心那个微小的暗红色斑点，如同被注入活力般，骤然扩散开来，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汁，迅速污染着纯净的靛蓝！
恐怖的威压如同实质般降临！冰冷、死寂、怨毒、贪婪……蚀心者的气息，苏醒了！
净蚀者面具下的银色眼眸骤然变得无比锐利，他周身寒气暴涨，骨杖指向那个爬出培养槽的、被暗红冰晶覆盖的扭曲身影，冰冷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明显的杀意：
“残渣，就该有残渣的觉悟！”
他猛地转头，对着史磊和阿蛮厉喝，声音穿透了蚀心者恐怖的嘶嚎和精神冲击：
“不想死就动手！用你们的力量，净化那污染源！否则，我们都得给这碎片陪葬！”
史磊和阿蛮瞬间明白，他们掉入的不是一个简单的陷阱，而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在星门碎片核心上演的、关于净化与侵蚀的古老战争！没有退路，唯有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