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消毒水味刺得桑白梨眼睛发疼。
她坐在病床边,轻轻握住桑院长枯瘦的手。
这双曾经为她梳头、教她认字的手,现在插满了冰冷的仪器。
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像把钝刀,一下下凌迟着她的神经。
“院长......”她将脸埋进老人掌心,声音哽咽,“您一定要等我,我一定会治好您的......”
床头柜上的花瓶里,插着一支梨花。
这是今早她带来的,院长以前最喜欢梨花,说看到梨花,就好像看到了她最疼爱的小白梨。
桑白梨的名字是院长取的,因捡到她时窗外梨花绽放枝头,春意盎然。
院长说希望她像梨花一样,纯洁,美好,充满新生的希望。
可现在......
手机震动,傅聿危的短信跳出来。
是一张照片。
——国际脑科泰斗dr.Smith的行程表,红圈标注着下周的会诊空档。
她盯着屏幕直到眼眶发酸,突然抓起梨花狠狠砸向墙壁。
玻璃瓶碎裂的声响惊动了监测仪,刺耳的警报声里,她蜷缩起自己,任花瓣沾着药水黏在裙摆。
“您总说梨花最干净......”她对着昏迷的院长又哭又笑,“可现在,她好脏好脏!”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经纪人林姐发来消息。
“白梨,晚上七点,盛鼎酒店,李导新戏女二号也在,你必须来。”
桑白梨看着这条短信,收拾好情绪站起来,最后看了一眼院长,缓缓走了出去。
......
水晶吊灯将宴会厅照得如同白昼,桑白梨穿着一条白色露背鱼尾裙,妩媚又带着点清纯。
推开包厢门时,十二道目光齐刷刷刺过来——惊艳的、贪婪的、鄙夷的,像打量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桑小姐可算来了!”制片人王诚起身相迎,眼睛却黏在她露背裙的腰线上,“李导刚才还说,要罚你三杯呢。”
她微笑落座,白瓷般的肌肤在暗红色丝绒椅衬下愈发晃眼。
李导盯着她耳垂上那枚梨花样钻石耳钉——这是上个月慈善晚宴,傅聿危拍下给她的。
“我们女主角架子真大。”李导转动酒杯,冰球撞得叮当响,“让全剧组等你半小时。”
“我的错,我自罚三杯。”
桑白梨什么都没说,连倒了三杯酒,一饮而尽。
“好酒量!”
在场的人都忍不住鼓掌喝彩。
“桑小姐酒量果然不同凡响,傅总调教出来的就是不一样。”
一位投资商盯着桑白梨说得意味深长,大家都发出暧昧的哄笑。
桑白梨忍住晕眩,神色淡然,目光巡视过在场的人,最后落在对面。
她穿着一条纯白无瑕的连衣裙,黑发垂落肩头,妆容清淡,看起来干净又柔弱,像一朵不谙世事的白莲。
苏念棠。
娱乐圈新晋小花。
人气不错,且没有桑白梨那么多黑料。
——和桑白梨截然不同。
苏念棠察觉到桑白梨视线,抬眸冲她微微一笑,眼神清澈无辜,可嘴角的弧度却恰到好处透出一丝挑衅。
“桑前辈。” 她声音轻柔,“久仰大名。”
桑白梨没说话,只是轻轻晃了晃酒杯,红酒在杯壁上挂出妖冶的痕迹。
“苏小姐。” 她开口,嗓音低而冷,“第一次见面,你比我想象中……普通。”
全场瞬间安静。
苏念棠笑容僵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成那副温婉可人的模样。
“前辈说笑了。” 她低头抿了一口果汁,“我哪能和您比?您可是傅总一手捧出来的影后呢。”
讽刺意味十足。
谁都知道桑白梨影后是怎么来的。
二十岁时桑白梨进入娱乐圈,凭着那张脸,一时间轰动整个娱乐圈。
可对于一个没有背景的人来说,美貌就是一种罪过,无数人对她虎视眈眈。
为了不被轻贱,应该说不被经纪人送去无数人的床上,桑白梨选择了最冒险的一条路。
她搭上了傅聿危。
傅聿危给了她一切,同时,也斩断了一切。
他们看不见桑白梨为了拍戏有多么努力,大冬天忍着刺骨的湖水下水,只为有最好的效果;明明自己恐高,却坚决不用替身拍跳楼戏......
只看到她用美貌换取资源,骂她是个资源咖,是个只靠金主的花瓶......
这些辱骂桑白梨都不在乎,有得就有失,她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没什么好自怨自怜。
听出苏念棠的嘲讽,她轻笑,指尖轻轻点了点桌面,歪头,反而问了一个有意思的话题。
“那苏小姐觉得,傅总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苏念棠抬眸,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傅总喜欢的……”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指尖轻轻抚过自己手腕内侧。
那里,有一道淡粉色的疤痕,形状像极了一朵梨花。
“大概是干净、纯粹的吧。”
桑白梨瞳孔骤然紧缩。
——那道疤,和她掌心的一模一样。
包厢里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所有人都察觉到两人之间的火药味,李导干笑两声,试图缓和气氛。
“念棠啊,桑小姐可是你的前辈,要多向她学习啊!”
苏念棠乖巧点头,眼神却直勾勾盯着桑白梨,轻声道:“是啊,我还有很多……要向前辈请教的地方呢。”
桑白梨缓缓站起身,高跟鞋踩在地毯上,无声却压迫感十足。
她走到苏念棠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苏小姐。” 她轻声说,“那我奉陪到底。”
苏念棠仰头与她对视,笑意不减。
......
酒过三巡,包间气氛开始热烈。
桑白梨看了眼时间,起身准备离开,却被一只肥厚的手掌猛地拽住手腕。
“桑小姐,这么急着走?” 一位肥头大耳投资商醉醺醺凑近,酒气喷在她脸上,“傅总不在,你就这么不给面子?”
他的手指在她腕骨上摩挲,暧昧至极。
桑白梨冷冷抬眸,“放手。”
那人哈哈大笑,不仅没松手,反而变本加厉拽着她往自己怀里带。
“装什么清高!” 他故意提高音量,让所有人都听见,“自己什么货色不知道?傅聿危不是说了吗?玩腻了就把你送给我们!怎么,现在就开始摆谱了?”
包厢里瞬间安静,所有人都看了过来,眼神里带着戏谑、轻蔑和看好戏的兴奋。
“赵总,您喝多了。”
桑白梨强压着怒意,试图抽回手。
“喝多?” 赵总狞笑,另一只手直接搂上她的腰,“桑白梨,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一个靠爬床上位的戏子,也配跟我摆脸色?”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像是故意要让所有人都听见——
“傅聿危玩腻的女人,我们凭什么不能碰?嗯?”
周围响起一阵哄笑,有人甚至吹起了口哨。
李导坐在主位上,笑眯眯看着,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
苏念棠低头抿了一口果汁,唇角微微上扬。
桑白梨指尖深深掐进掌心,那道疤疼得发烫。
她突然笑了。
“赵总。” 她声音很轻,却让整个包厢瞬间安静,“您知道上一个碰我的人,现在在哪儿吗?”
赵总一愣,还没反应过来,桑白梨已经抄起桌上的红酒瓶——
“砰!”
酒瓶在赵总脚边炸开,玻璃碎片四溅,红酒像血一样溅在他的裤腿上。
全场死寂。
桑白梨居高临下看他。
“在监狱里。因为性骚扰和商业诈骗,判了七年。”
赵总脸色瞬间惨白。
桑白梨拎起包,头也不回走向门口。
身后,赵总终于回过神,暴怒拍桌而起。
“桑白梨!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傅聿危玩过的破鞋,也敢——”
“砰——!”
包厢门突然被一股巨力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