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又过了几日,王佑还是没有查到汇都钱庄的东家,但是赈灾队伍已经集结,整装待发。
王佑担心自己侄儿,没办法,便向元帝请示,把距离汴京城最远的两座皇庄抵了出去,为赵慕凑足了五万两。
到了出发这天,赵慕抱着同样红了眼睛的纳兰,说道:“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在家,要照顾好自己,照顾好阿姐。”
纳兰哽咽着答应,收敛好情绪,跟着赵慕出了院子。
刚到大厅,就见月清和荷清几人,红着眼睛,站在那,很是不舍。
赵慕心中虽然很是不舍,但是强装说道:“你们别这样,不用太久我就回来了。月清,记住我跟你说的,铺子,你要日日跟进,一定要把铺子开起来,我们养老可指着这个铺子。”
走到门口,赵慕忍不住转身,又看了一眼几人,“我走了,你们好好保重,等我回来。”
纳兰跟着他,一直送到门口。
刚到门口,便看见王佑和其他几位官员早已等候在此。
赵慕向众人行了礼,王佑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慕儿,这几位都是舅舅的门生,他们经验丰富,有什么不会的,你记得要虚心请教。这位是杨伟杨大人,这位是严俊严大人,还有这位,是袁荣袁大人。”
赵慕听完王佑的介绍,又是一礼,“见过三位大人,以后就麻烦三位大人了。”
杨严袁三人异口同声说道:“侯爷客气了。”
“好了,快上马车,陛下那边,也差不多,你们到宫门口接到六皇子,就赶紧出发,一路上莫要耽搁。早去早回。”王佑催促道。
宫门口,六皇子哭丧着脸,拜别了皇后和元帝。
赈灾队伍集结完成,便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城墙上,一个身姿挺拔望着远去的队伍,得意说道:“你真当父皇会疼你,等你死在赈灾路上,这个江山就再也没人跟我争了。”
队伍一路走官道,虽畅通无阻,可还是行的慢。
赵慕担心会耽误行程,延误灾情。虽然不愿意来,可是来了,就要把它做好。便提议几人先行,队伍按既定路程推进就行。
他的提议获得三位官员的一致认同,本来打算留下六皇子带领队伍,可是他不愿意,没办法呢,便把杨伟留下,他们四人带着贴身小厮先行。
他们一行八个人,轻装简行,一天到晚的跑,直到晚上住店吃饭,已经赶了行程的一大半。
六皇子伤口虽刚恢复,竟然也跟得上几人。反倒是赵慕,他却是队伍里面,跑得最慢一人,只因他刚学会骑马。
这天,一路赶,终于在酉时赶到了扬州城附近的客栈。
刚进客栈站,伙计就热情迎上来:“几位客官,可是住店?”
平安上前道:“把上房都给我们留着。”伙计忙不迭点头。
赵慕下马后,活动了下酸痛的身子。
见他这样,六皇子凑过来,打趣道:“就你这小身板,你还敢娶媳妇啊。”
赵慕眉头微皱,没好气道:“是是是,我小身板不行,可是我有媳妇,你没有。”
两人拌着嘴进了店,六皇子把店里所有的菜都点了一遍,却不见小二动身去传菜。
他不悦道:“怎么,怕我吃菜不付钱啊,你放心,钱管够。”
小二为难道:“哪里是怕几位爷付不起钱,完全是因为,现在店里没有菜了。以往菜都是由扬州城东门的蔬菜铺送过来,现在扬州城不是被洪水冲了,那家蔬菜铺也被冲没了。现在,我们店里只有白面,要不几位将就吃点面条。”
听到店小二的话,几人心情十分沉重,明白灾情的严重,连扬州都被洪水冲了,可想而知,这次要去的河道总督黄州,灾情得有多严重。
随意吃了点面条,几人便歇下来了。
一路南行,几人日夜兼程,没几日便到了南下抚民的目的地,河道总督黄州。
因着之前连下了半个月的暴雨,导致运河下游,先是河水上涨,接着河口决堤,导致团风镇、淋山河镇、堵城镇、巴河镇一带皆数被淹。后又是黄河决堤,冲漫了河道夺淮而下,导致运河下游一带的民田悉数被毁,粮食颗粒无收。
如今寒冬将至,百姓饥寒交迫,无以为继,无奈之下只能举家北上逃荒。
而此刻,无数难民集聚在黄州城外。有坐着的,有躺着的,一眼望去,绵延数十里。
他们的周围都是饿殍,死状各异,惨不忍睹,或是他们的至亲,或是他们的朋友,或是毫不相干的路人,但是活着的人,却饿得连给他们收敛的力气都没有了。
赵慕他们赶到时,正是早上巳时,看着这宛若人间炼狱一般的场景,六皇子和赵慕的脸白了白。
袁荣小时候就经历过这样的场景,上前说道:“二位爷,别怕,这些都是小场面,如今,我们人到了,他们也就有救了。”
赵慕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内心的悲痛,说道:“袁大人说得对,我们即刻着手赈灾。对了这些尸体必须马上妥善处理,不然一旦发生疫情,后果不敢设想。”
他毕竟是个现代人,虽没有参与过这些事情,但毕竟在电视上看过不少,便细心提醒众人。
严俊也点头道:“侯爷,想得周到。我们先到衙门,看一下衙门里还有没有存粮,当务之急是先搭建粥棚,让百姓们能吃上热乎饭。”
六皇子听着两人的对话,转头便见城门口设卡驻扎着官兵,不解问道:“为什么这些官员,不准这些流民进城?”
“因为他们是城里人的父母官,而不是这些流民的。”袁荣望着着城门口,道:“一旦放这么多流民进城,就好比放饿狼进了羊圈,这些官员没这个胆子。”
“所以就眼睁睁看着他们饿死?”武七拧着眉瞧着眼前的一切,实在是有些难以置信。
平安在一旁也小声嘀咕道:“这些流民也是百姓啊,也是陛下的臣民 。”
赵慕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六皇子,呵斥平安道:“平安别乱说话。”
就在这时,城门突然开了,周围的难民也都骚动起来。只见之前设卡的官兵将木卡向前推了推,敞开一个口子,便道上面巾守在左侧。
不久,一些官兵还有一些伙计小厮打扮模样的人,陆陆续续推着车走出来,车上放着一个个大木桶。
“施粥了,施粥了。”听到他们的吆喝声,周围的难民如行尸走肉般缓慢爬行起来,走到关卡前排起了队。
六皇子朝小凳子扬了扬下巴,示意他过去看看。
等了好一会儿,小凳子才端着个碗回来。
众人朝他手中的碗看了看,脸色瞬间变了。与其说是粥,不如说是碗米汤,碗底就贴着几粒米,数都数得过来。
“侯爷!”平安见赵慕接过碗,把碗中的米汤喝了,有些焦急。
“呸!”赵慕将嚼了的几粒米吐了出来,道:“这些都是陈年的霉米。”
可是还没有等官府的粥施完,就见先前那些小厮打扮的人,在另一边施起了粥。
赵慕对着平安道:“过去看看。”
这次没多久,平安便回来了,可他手中的碗却是空的,他有些为难说道:“侯爷,这边是一家绣坊招女工,用米饭换一些年轻的女子。”
“老的不要吗?”赵慕看了看那些排队领过饭后,便被带进城的年轻女子们,对着六皇子说道:“殿下,这事倒有点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