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未亮,皇后就已经起身了。
宫女们也已经习惯,鱼贯而入侍奉洗漱。
皇后只穿着家常衣衫,先去了暖房侍弄花草。
贴身的宫女在身边跟她低声回禀着平成公主昨夜什么时辰睡的,东海王昨日在行宫训练如何。
“公主一心要成为祭酒第一个女弟子,越发勤奋苦读。”
“东海王说今年的冬猎一定要夺魁首,献给陛下和娘娘。”
听到这里皇后略绷紧的脸上浮现笑容。
“东海王和公主都是不让娘娘费心。”宫女笑着说。
皇后仔细审视一株花叶,说:“有这两个孩子,是我这辈子的幸事。”
应该说嫁给陛下是这辈子的幸事吧。
宫女没有纠正,只当没听到。
皇后侍弄花草亲历亲为,此时暖房里也没有其他人。
“昨晚陛下歇在郦妃那里。”宫女低声说,又补充一句,“不是陛下主动去的,是郦妃说做了陛下爱吃的菜,亲自邀请的,陛下才过去的。”
皇后视线只看着待开的花苞,嘴角扯了扯:“主动去和被请去有什么区别。”
宫女要说什么,皇后制止她。
“行了,这些事不用说了。”她说,“我是皇后,他是皇帝,又不是当初住在柴家别院的夫妻。”
宫女应声是,想到什么又上前一步,虽然暖房没人,她还是左右看了眼……
什么事比打探皇帝消息更小心?
“秦总管半夜的时候出去了一趟。”她低声说,又带着歉意,“奴婢的人没敢跟上去,怕被秦总管发现,所以暂时还不知道他去做什么。”
皇后站直身子,看向暖房外:“能半夜唤动他的,也就是我家里人了,应该是我父亲找他呢。”
“侯爷也是,有什么话直接跟娘娘说嘛。”宫女笑着抱怨一句。
皇后神情淡淡:“他没什么要跟我说的,他只需要安排我做什么就够了。”
说到这里看了宫女一眼。
“我这宫里,也就你们几个年轻人没被他安排。”
宫女没敢接话。
暖房外响起轻轻的请示声,宫女认得声音,知道是自己的眼线,忙让进来。
一个小宫女上前施礼:“昨夜应该出事了,陛下在郦妃那里半夜就起来了。”
出事了?出什么事了?宫女微微惊讶,却见皇后已经又俯身专注修剪花枝去了。
“能有什么事。”她只淡淡说,“除非这皇城被攻陷了,否则都不算事。”
……
…….
天光微微亮,执金吾校尉车济站在郦贵妃所在的桂宫含光殿外,略整理了一下衣袍。
车济没有等太久,很快大太监出来通传让进去,走进殿内,见穿着淡紫衣裙的郦贵妃在给皇帝穿外袍,而殿内已经站着一人,笑嘻嘻的指指点点。
“……郦娘娘给陛下用那条莲花纹腰带。”
郦妃果然依言让人取来,笑着称赞“阿矫比我会打扮。”
皇帝笑着听他们说笑,任凭打扮。
车济看了卫矫一眼。
“车大校尉来了。”卫矫说,“陛下你快问他。”
皇帝看向车济:“死了多少人?”
直接问伤亡,可见皇帝已经知道昨夜出事了。
车济也不奇怪,皇帝虽然住在皇城,但也不是只靠着执金吾通报消息。
有绣衣,有禁卫,有内侍。
夜半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自有人通报给皇帝。
不管别人说什么,也不管卫矫说了什么,车济只说自己接手后知道的:“除了贼人,倒也没有死伤,只有定安公府的小姐们恰好经过受了惊吓。”
皇帝稍微松口气,皱眉问:“查出是什么人了吗?”
车济点头:“查出来了,是先前益州谋反的孙氏余孽。”
皇帝皱眉,似乎意外又似乎没意外,要说什么,卫矫在一旁先抚掌“好”
“我的功劳来了。”卫矫笑着说,“陛下我先告退了,我这就去为您捉拿反贼。”
说罢起身跑了。
虽然看起来莫名其妙,但这意味着对车济说的话没有异议,皇帝也不再唤住卫矫,只没好气骂了句:“这小子……”然后又看向车济,“贼人都潜入京城了,且几乎到了皇城外,这是你们执金吾的过失。”
车济闻言立刻单膝跪下:“臣罪该万死。”
垂下头也松口气。
卫矫果然也没有多说。
宜春侯说得还真准。
上方皇帝的声音继续传来,无非是严查捉拿孙氏余孽,车济郑重应声是,待要告退的时候,听得郦妃的声音忽然传来。
“定安公府哪位小姐遇到贼人了?”
车济一怔,下意识抬起头。
竟然会问这个?
这可不在宜春侯交待之中。
宜春侯说陛下不会多问定安公府小姐们,知道没伤亡就够了。
孙氏余孽才是最要紧的。
但宜春侯不知道陛下歇息在贵妃,贵妃可能会更关心一些小事。
……
…….
“方才听你说,定安公府的小姐遇到了贼人受了惊吓。”
郦贵妃将一杯热茶捧给皇帝,神情担忧。
“邬阳公主新得的侍读是定安公府的小姐,我也不知道哪一个,她喜欢的什么似的,我想着要不要跟她说一声。”
这侍读都是为了安抚定安公塞过来的,皇帝心想,女儿却这么开心,他这个当父亲有点惭愧。
先前是听到提了定安公府的小姐受了惊吓,但也说了没有伤亡,他也懒得理会。
如果真有事,定安公那大惊小怪的性子,肯定早就闹起来了。
不过既然郦贵妃问了,母女两人都关心这个伴读,他也不能不当回事。
“怎么回事?那么晚了,他们家哪个小姐还在外边乱逛?这么没规矩!”皇帝皱眉喝道。
这个车济真不知道。
他也没见到定安公府的人。
但现在他又不能说自己不知道,否则这案子查得就太马虎了。
“臣,没敢过问太多。”车济低着头说,“只知道小姐无碍,定安公亲自把人带回去了。”
这是怕丢人不让人问?皇帝吐口气:“你下去吧,查案子该问就问。”
车济松口气应声是退了出去,听得皇帝在内唤人。
“……去定安公家问问,人有没有事。”
…….
……
“父皇呢?”
邬阳公主迈进殿内,高兴地到处看,却只见到郦贵妃自己在吃早饭。
郦贵妃说:“你父皇事情多,昨天半夜就醒了,天不亮就开始见人,早就走了。”
邬阳公主一脸失望:“连早饭也不用啊,我特意早起来拿着写的字让父皇看。”
说罢懒散坐下来,将手中的字帖扔在地上。
“母妃,都这么多年了,你还笼络不到父皇陪你吃顿饭。”
“不吃饭也不影响我身居贵妃之位。”郦贵妃说,“也没耽搁生下你和临淮王。”
邬阳公主撇嘴:“平成公主和东海王才是他的眼珠子,我们两个就是添头。”
“那可不一定。”郦贵妃说,低着头搅着一碗汤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