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间,司徒长恭忽然嗤笑:“闹这么大阵仗,不就是气我让晏茉怀孕?”他指尖摩挲她锁骨,“你想要孩子,我给你便是。”
卫云姝屈膝顶向他胯下,趁他吃痛翻身滚下床榻。
扯过屏风上的外袍裹住身子,她退到窗边冷笑:“司徒长恭,你当自己是香饽饽?”
男人抹去颈间血渍,眼神阴鸷:“全京城谁不知你爱惨了我?如今装什么清高!”
“那是我年少眼瞎。”卫云姝推开窗棂,夜风灌入吹散鬓发,“现在只觉得你脏——从里到外,从皮到骨。”
司徒长恭暴起扑来,卫云姝扬手将匕首掷出。寒光擦着他耳畔钉入床柱,入木三寸:“下次再碰我,这把刀会出现在你心口。”
“卫云姝!”司徒长恭踹翻茶几,“你凭什么嫌我脏?三妻四妾天经地义!哪个男人不是.....”
“所以我不要男人。”她截断话头,“我要的,是此生唯一。”
司徒长恭像是听见天大笑话:“唯一?你当自己是女帝?便是皇家公主也不敢这么说法!”
“所以我嫁你。”卫云姝突然笑了,眼底却结着冰碴,“原以为司徒家诗礼传家会不同,没想到......”她推开房门,“和离书明日送到府上。”
“休想!”司徒长恭扯住她袍角,“司徒家没有和离只有丧偶!”
卫云姝转身将瓷枕砸向他面门:“那你就去死!”
瓷片迸裂声中,她赤足踏过满地狼藉,绣鞋都未及穿,径直推开雕花门:“世子请回。”
司徒长恭眼底泛起血丝:“定要将往日情分碾作齑粉?”
“和离书未至,本宫自当守着这空壳姻缘。”卫云姝扶着门框冷笑,“倒是世子,既要守着晏姑娘那点露水情缘,又何必来讨嫌?”
“我与她真是意外!”司徒长恭一拳砸在门框上,“若再遇此等事,我宁可自戕也绝不辱你!”
“本宫说过的话,从无更改。”
司徒长恭盯着她脖颈处渗血的齿痕,突然嗤笑:“好个贞洁烈妇。”玄色锦袍掠过门槛,“但愿你来日莫要哭着求我!”
珠帘尚在晃动,秋平夏欢已跌跌撞撞扑进来。廊下暗卫撤走时带起的风声,惊得烛火摇曳。
“公主!”秋平盯着地上带血的簪子惊呼。
夏欢抖着手掀开衾衣,见背上鞭痕未裂才松口气:“金创药见效快,只是这新伤......”
卫云姝推开她们,匕首哐当坠地:“春喜还在涮夜香桶?”
秋平忙答:“自那日发现她私藏世子帕子,夏欢姐姐便撤了照拂。”
“明日唤她来。”卫云姝蘸着残墨疾书,不过半盏茶便将册子抛给夏欢,“照着念。”
侍女翻开绢册,指尖发颤:“这...公子强扯丫鬟腰带......”耳尖滴出血来,“公主三思!”
“念。”
……
次日卯时,春喜跪在青砖上。十指被碱水泡得发白,却仍仔细用茉莉膏掩了身上异味。
卫云姝懒倚湘妃榻,青丝流水般泻在软枕上。夏欢捧着话本念到“春熙柳腰撞进公子怀中”,声如蚊蚋。
“奴婢知罪。”春喜额头触地。
满室只闻书页簌簌。当听到“醉后共赴巫山”时,春喜绞着帕子的手指节发白——这话本里的春熙,分明是照着她模样写的。
可惜姜公子会为丫鬟描眉,而她心心念念的人,连她递的醒酒汤都要泼在裙摆上。听到“借醉成事”那段,春喜突然想起世子练剑时汗湿的中衣。
若那日梅林世子接住她失手打翻的茶盏......
“春喜。”卫云姝突然开口,“去小厨房要碗冰镇杨梅饮。”
等脚步声远去,夏欢忍不住问:“公主为何?”
“蚁穴能溃堤。”卫云姝捡起话本扔进炭盆,火舌瞬间吞没“春熙”二字,“且看她敢不敢做第二个晏茉。”
春喜端着琉璃盏回来时,正听见夏欢念到“抬作姨娘”。
冰碴子化水渗进指甲缝,却浇不灭心头野火。她望着铜镜里桃腮杏眼的倒影,突然将衣带松了半寸。
……
晨雾未散,夏欢绞着帕子涨红脸:“公主,话本里说男子得了身子才会动情,当真?”
卫云姝倚着贵妃榻轻笑:“床笫间的甜言蜜语,能信三分便是造化。”她捡起小剪修指甲,“偏这三分,多少女子求不得。”
春喜捧着铜盆进来时,正听见夏欢追问:“那余下的七分呢?”
“余下的......”卫云姝瞥见春喜身影,话锋陡转:“春喜可知错?”
铜盆落地。春喜跪在碎瓷片上:“奴婢再不敢自作主张!”血渍洇透裙角,她却似不觉疼。
“明日调回二等丫鬟。”卫云姝摆手,“去吧。”
春喜退至耳房,盯着镜中姣好容颜发怔。
昨夜梦境历历在目——世子温柔解她罗裳,唇舌游走过寸寸肌肤。她猛地捂住发烫的脸,窗外传来小丫鬟嬉笑:“公主赏肉饼啦!”
“呸!没见识的蹄子。”春喜啐了口,指尖掐进掌心。那晏茉不过是个粗使丫头都能怀上,自己这般姿色岂不更是信手拈来?
申时三刻,秋平抱着描金匣子闪进内室。春喜佯装擦拭窗棂,耳尖贴着茜纱窗。
“......晁夫人送来的秘药。”秋平声若蚊蚋,“说是遇水即化,专对男子......”
“搁暗格里罢。”卫云姝懒懒道,“且看那人诚意。”
春喜攥着抹布的手青筋暴起。暗格——正是往日她替公主收首饰的地方!
暮色四合时,春喜盯着廊下嬉闹的众人。
小狗旺财追着绣球蹿进花丛,丫鬟们笑作一团。她悄声闪进内室,颤抖着打开紫檀首饰匣。
白玉瓶静静躺在暗格中。倒出粒褐色药丸时,她仿佛看见自己凤冠霞帔的模样。
外头突然传来脚步声,她慌忙塞进香囊,指甲在瓶身划出道白痕。
“春喜姐!”小丫鬟探头,“公主传热水沐浴。”
“就来。”她抚平裙褶,香囊贴着胸口发烫。
戌时末,春喜跪在浴房外绞帕子。
氤氲水汽中传来公主与夏欢的调笑:“......若用这药,定叫那木头开窍。”
春喜咬破舌尖才忍住冷笑。什么高洁公主,不过是个使下作手段的妒妇!
夏欢指尖发颤,缠枝烛台映着青瓷药瓶:“二十九颗......真被偷了?”
卫云姝对镜卸下金累丝护甲:“春喜既敢偷看本宫上药,自然敢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