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瑶的飞船刚穿过军演基地的防御光幕,警报声便刺耳地炸响。
\"星际联合军演区禁止未经报备的飞行器进入——\"机械音还在循环,许殇已屈指弹碎了锁定他们的能量网。
淡青色鬼火顺着指缝窜出,在舱窗前凝成半透明的令牌,上面\"地府战神\"四个阴文泛着幽光。
警报声戛然而止,光幕如潮水般分开。
戴瑶望着舷窗外的训练场,眉心渐渐拧紧。
环形的金属操场上,穿黑甲的地府士兵与着银白战服的星际士兵各占半边,中间横着条焦黑的分界线——显然刚爆发过能量冲突。
\"那是阿豹。\"许殇的声音沉了沉,抬手指向左侧。
戴瑶顺着看过去,只见个肩宽背厚的鬼将正猛拍战术板,青铜甲胄相撞发出闷响:\"鬼兵列阵讲究气脉相连,你们那什么全息模拟,把活人当傀儡耍?\"
对面的星际指挥官阿鹰抱臂冷笑,金质肩章在日光下刺目:\"三百年前的老黄历也敢拿出来现?
真上战场,敌人可不会等你摆完八阵图再开枪。\"他身后几个星际士兵压低声音嗤笑,其中个高个士兵甚至用激光笔扫过阿豹的护心镜。
戴瑶感觉许殇的指节在控制台边缘微微发紧。
她刚要开口,男人已推开通向甲板的舱门。
鬼面纹自手腕攀至喉结,每道纹路都像活过来的黑蛇,原本喧闹的操场突然静得能听见呼吸声。
\"阿豹。\"许殇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锋,\"你带的兵,连基本的军容都守不住?\"
鬼将的背立刻挺得笔直,青铜甲片哗哗作响:\"战神,末将只是觉得......\"
\"觉得什么?\"许殇踏前半步,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细纹。
阿豹喉结动了动,垂下眼:\"末将遵令。\"
阿鹰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他退后两步,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指挥枪:\"许...许战神,我们星际军的训练体系经过联邦验证——\"
\"验证?\"许殇突然笑了,鬼面纹在脸上流转如墨,\"不如各出十人小队,模拟遭遇战。
输的一方,听赢的安排训练计划。\"他转头看向戴瑶,目光软了软,\"如何?\"
戴瑶立刻明白他的用意——用实战结果打破偏见。
她点头时,探测器在掌心轻轻震动,像是在为这个决定喝彩。
对抗测试定在三小时后。
戴瑶站在观察塔上,看着地府小队整队。
打头的阿虎是基层鬼卒,此刻正踢着脚边的碎石,锁子甲发出不耐烦的哗啦声。
她刚要提醒,许殇的声音从耳麦里传来:\"他在赌气。\"
\"赌气?\"
\"三百年前,他跟着我打过七场冥河战役。\"许殇的指节抵着下巴,\"这些老兵,最怕被说'过时'。\"
战斗开始的信号弹升空时,戴瑶就知道要糟。
地府小队的阵型歪歪扭扭,阿虎故意错开三步,本该合围的鬼戟阵变成了散沙。
反观星际小队,全息投影的机械兽刚出现,他们便分成三组,激光枪精准点射弱点。
\"三、二、一——\"裁判的倒计时结束,星际小队的虚拟旗帜插满地府阵营的\"指挥部\"。
阿鹰拍着膝盖大笑,星际士兵吹起刺耳的口哨。
阿虎猛地扯下头盔,锁子甲砸在地上:\"什么破测试!
我们用真刀真枪的时候,你们祖先还在母星挖石头!\"
许殇的鬼面纹瞬间淡了下去。
戴瑶看见他攥紧的手背上青筋凸起,却在转身时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说:\"去问问他们真正在气什么。\"
深夜,戴瑶裹着军大衣蹲在地府士兵的临时营帐外。
篝火映得阿虎的脸忽明忽暗,他捏着半块黑面馍,指甲几乎掐进馍里:\"不是不想赢...就是怕啊。\"他突然抬头,眼睛里泛着水光,\"怕学了你们的战术,就再也没人记得,我们鬼兵当年是怎么用血肉把冥河防线守了七天七夜。\"
戴瑶的喉咙发紧。
她摸出探测器,屏幕上的青铜钥匙虚影正随着鬼火明灭——这仪器总在她靠近真相时共鸣。\"阿虎,\"她轻声说,\"如果我在军演日程里加个'地府战史夜',让你们讲当年的故事,再教星际兵认认鬼戟阵的门道......\"
\"真的?\"阿虎的锁子甲又响了,这次是因为他激动地抓住她的手腕,\"那...那我们明天训练肯定好好配合!\"
戴瑶笑着点头,转身时却被夜风灌了满怀凉意。
她路过物资仓库时,听见里面传来\"咔\"的脆响。
借着月光,她看见几个星际士兵正举着断裂的作战护甲,甲片边缘泛着可疑的暗黄——像是偷工减料的次品。
\"找阿财!\"个士兵踹了脚堆在角落的包装箱,\"这破供应商,上次的压缩饼干都长毛了!\"
戴瑶摸出通讯器正要联系许殇,却见包装箱上的logo突然闪了闪。
那是朵褪色的黑莲花,和她上周在黑市查到的\"劣质军资供应商\"标记......
远处传来许殇唤她的声音。
戴瑶最后看了眼断裂的护甲,把疑问咽回肚里——有些麻烦,得等解决了士气问题再收拾。
她踩着月光往回走,探测器在口袋里震个不停,仿佛在提醒她:更大的风浪,才刚刚开始。
许殇捏着那截断裂的护甲甲片,指腹擦过切口处暗黄的金属断层时,鬼火\"嗤\"地窜起半寸。
\"掺了陨铁渣的次品。\"他声音像碎冰碾过青铜,指尖鬼火将甲片灼出个焦黑孔洞,\"外层镀了层精金,骗骗肉眼可以,抗不住能量冲击。\"
戴瑶蹲在满地甲片里,探测器的红光扫过碎片时发出蜂鸣。
屏幕上跳出成分比例:精金37%,劣质合金52%——和军演物资清单上\"90%精金\"的标注判若云泥。
她扯了扯嘴角,指尖敲了敲屏幕:\"阿财上周给我的供货单,每片护甲收了三千星币。
就这破铜烂铁,成本连三百都不到。\"
许殇将甲片扔进脚边的证物箱,箱底已经堆了七片同样断裂的碎片。
他垂眸时,鬼面纹在眼尾洇开一道黑影:\"直接掀了他的摊子太便宜。\"男人抬手指向仓库角落的监控器,\"你用探测器扫描所有库存,把成分数据存进加密芯片。\"他顿了顿,鬼火在掌心凝成半透明的契约印,\"总指挥部要证据链,我们就给他们凑齐——从进货单到质检报告,少一样,我让鬼差去他老家阴司翻账本。\"
戴瑶听懂了他的意思。
阿财能混进军演供应商名单,背后少不了关系网。
要彻底断了这条蛀虫,得让总指挥部的人自己捏着把柄动手。
她低头操作探测器时,发梢扫过许殇手背,男人的手指下意识蜷了蜷,鬼火却依然稳定地照着扫描区域。
\"搞定。\"戴瑶晃了晃芯片,眼睛亮得像星舰引擎,\"明早把报告和证据一起递上去,看他还能不能笑得出。\"
仓库外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戴瑶刚要收探测器,许殇已拽着她闪到货架后。
透过缝隙,只见阿鹰带着两个星际士兵走进来,军靴碾过甲片发出脆响。
\"老东西还挺能拖。\"阿鹰踢了踢脚边的包装箱,\"说好今早换护甲,现在连个影子都没——\"
\"指挥官!\"士兵突然指着货架,\"有人!\"
戴瑶心跳漏了半拍。
许殇却在她后腰轻轻一推,两人从另一侧闪身而出。
阿鹰的手刚摸到指挥枪,看清来人后又松开来,脸上堆起假笑:\"许战神,戴小姐,这是......\"
\"查物资。\"许殇的声音像块冰,\"你手下的兵刚才说护甲没换?\"
阿鹰的太阳穴跳了跳:\"可能是沟通问题......\"
\"不是沟通问题。\"戴瑶晃了晃手里的芯片,\"是供应商拿次品充数。
阿指挥官要是不信,现在可以跟我们去总指挥部对数据。\"
阿鹰的脸瞬间涨红。
他狠狠瞪了眼缩在后面的士兵,扯了扯领口:\"我这就联系阿财!
半小时内换好!\"他转身时军大衣甩得猎猎响,路过戴瑶身边时压低声音,\"算你们狠。\"
戴瑶望着他的背影嗤笑,转头却撞进许殇带笑的眼。
男人抬手替她理了理被货架勾住的发尾:\"该去训练场了,你的混合编组训练营,今天开营。\"
训练场的晨雾还没散透,五十个士兵已分成五组,每组三鬼两兵——地府士兵的黑甲与星际的银白战服混在一起,像块斑驳的棋盘。
阿虎抱着鬼戟站在队首,锁子甲擦过身边星际士兵的激光枪,火星子\"噼啪\"乱溅。
\"听好了!\"戴瑶跃上临时搭建的指挥台,\"今天的训练是模拟矿星遭遇战。
目标:保护物资舱,击退来犯的机械兽群。\"她扫过台下交头接耳的士兵,提高声音,\"输的小队,晚饭加练三小时!\"
阿鹰不知何时出现在观礼台,抱着臂冷笑:\"戴小姐,我派了一队精英来当'来犯者'。\"他打了个响指,五个全副武装的星际士兵从侧门鱼贯而入,头盔上的红色标识闪着凶光,\"可别让我家小兵把你们的混合队揍哭了。\"
许殇的鬼面纹在喉结处动了动,却被戴瑶按住手腕。
她冲他眨眨眼,转身对裁判点头:\"开始。\"
警报声撕裂晨雾。
全息投影的机械兽群从四面八方涌来,金属利爪刮擦地面的噪音刺得人耳膜生疼。
混合一队的鬼卒刚要摆阵,身边的星际士兵却抱着激光枪往反方向跑——鬼戟阵需要五人呈梅花状站位,可那士兵记着星际战术里\"分散隐蔽\"的教条,阵型瞬间散了大半。
\"蠢货!\"阿虎的鬼戟砸在地上,震得地面裂开细缝,\"回来!\"他扑上去拽住那士兵的后领,机械兽的尾刺却已擦着两人肩膀扎进土里。
混合队手忙脚乱地开枪挥戟,不到十分钟,物资舱的虚拟防护罩就被破了个大洞。
观礼台爆发出哄笑。
阿鹰拍着膝盖,金肩章闪得刺眼:\"戴小姐,这就是你说的'优势互补'?
我看是互相拖后腿!\"
戴瑶攥紧了指挥台边缘。
她看见阿虎红着眼把鬼戟往地上一插,锁子甲上沾着全息投影的\"血迹\";看见星际士兵攥着空能量匣,额角的汗滴进领口。
但最让她心疼的,是许殇站在训练场边,鬼面纹淡得几乎要消失——他在强压着不让自己动手。
\"全体集合!\"戴瑶的声音像鞭子抽在空气里。
士兵们垂头丧气地聚拢,阿虎的锁子甲发出委屈的哗啦声:\"我们...我们就是配合不好......\"
\"配合不好?\"戴瑶突然笑了,从战术板调出刚才的战斗录像,\"看好了——\"她指尖点在画面里,\"鬼戟刺中机械兽关节时,星际枪的能量刚好耗尽;星际枪瞄准弱点时,鬼戟还在摆阵。\"她扫过众人,目光像火,\"不是你们不行,是你们根本没试着去懂对方的战术!\"
阿虎猛地抬头,眼底有光在烧:\"那...那我们加练!
今晚不睡觉,也要把阵型和射击节奏对上!\"
\"加练!\"几个鬼卒跟着吼,锁子甲撞出一片脆响。
星际士兵面面相觑,有个小个子士兵挠了挠头:\"要不...我们教你们用通讯器报位置?
省得乱跑。\"
许殇望着这一幕,鬼面纹重新在脸上流转,像墨汁在清水里晕开。
他转头看向戴瑶时,目光软得能滴出水:\"你总说财迷,可你最富有的,从来不是星币。\"
戴瑶的耳尖发烫。
她刚要回嘴,战术板突然震动。
阿贤的通讯请求跳出来,全息投影里,那名星际战术师正对着虚拟沙盘比比划划:\"戴小姐,许战神,明天的战术制定会议,我有套新的'三维立体交叉打击体系'想和你们讨论......\"
戴瑶望着投影里闪烁的蓝光,突然想起仓库里那朵黑莲花标记。
她摸了摸口袋里的探测器,它正随着心跳微微发烫——解决了物资和士气,真正的硬仗,才要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