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源室的防爆门刚合拢，整面金属墙就开始震颤，像被巨锤反复捶打的铜锣。
戴瑶被许殇护在臂弯里，探测仪贴在耳边，蜂鸣里混着机械装置内部齿轮崩裂的脆响——那声音比她在卡戎星矿脉听过的最猛烈的岩爆还要骇人。
“核心舱室能量压缩率123%。”她指尖快速划过探测仪屏幕，银蛇光纹在掌心游弋，“但刚才的爆炸是假象，真正的杀招在防护罩里。”她猛地抬头，瞳孔映着墙面全息投影里的装置结构图，“看到那个菱形凸起了吗？那层暗金色的膜不是防护，是锁——它在把能量往核心压，等压到临界点，整颗星球的地核都会被掀翻。”
许殇的锁链“铮”地绷直，鬼火在链尖凝成幽蓝的刃：“破了它。”
“没那么容易。”戴瑶咬着唇调出热成像，“防护罩的材质是冥河玄铁，当年地府铸剑用的材料。普通攻击只会让它更坚固。”她忽然抓住许殇手腕，探测仪屏幕亮起他掌心的鬼纹，“只有你的战神之力能共鸣。”
话音未落，能源室的警报器骤然炸开刺耳鸣叫。
全息投影里，一道身影从装置顶部的暗舱浮起——是星河。
他穿着暗银战甲，指尖缠着机械触须，正将一块刻满咒文的玉牌按在控制台上：“戴小姐果然聪明，不过太晚了。”他阴恻恻一笑，“这防护罩的启动密码，是我用三百个鬼将的魂魄炼的。”
窗外传来密集的激光炮轰鸣。
戴瑶贴着防爆玻璃望去，下方空地上，黑豹部队的悬浮车正呈环形包围过来，激光束在能源室外墙灼出焦痕。
边境星球的居民们挤在安全区边缘，阿牛举着冒烟的激光枪站在最前，嗓子喊得嘶哑：“都把防护盾举起来！那些铁疙瘩要炸，但咱们不能让他们跑了！”
“他们是想困死我们。”许殇的锁链突然缠住阿光的腰，将人拽到戴瑶身边，“阿光，能黑进防御系统吗？”
“我擅长外交斡旋，不是黑客。”阿光推了推眼镜，额角却已沁出冷汗，“不过...这装置的主控台用的是星际通用协议，我试试。”他迅速调出随身携带的光脑，手指在虚拟键盘上翻飞，“需要三十秒。”
“不够。”戴瑶攥紧探测仪，屏幕上的能量数值跳到130%，“许殇，我需要你现在就动手。”她仰头看他，眼底映着不断闪烁的红光，“我相信你能打破那层盾。就像之前在忘川遗迹，你为我劈开九幽冥火那样。”
许殇的瞳孔骤然收缩。
记忆里闪过戴瑶的脸——在血月笼罩的黄泉道，她举着探测仪冲进鬼雾，明明怕得发抖却还朝他笑；在无间炼狱的熔浆池边，她用身体护住他被封印的战骨，说“这破地方的宝贝哪有你重要”。
鬼火在他周身凝成实质的铠甲，锁链上的咒文泛起金光：“有你在，我无所畏惧。”
他抬手，锁链“唰”地穿透防爆门的观察窗。
鬼火顺着链身燃烧，在防护罩表面激起刺目的火星。
星河的冷笑卡在喉咙里——那层暗金膜竟开始出现蛛网裂纹。
“不可能！这是冥河玄铁！”他疯狂敲击控制台，机械触须扎进防护盾的能量源，“给我撑住！”
“撑不住的。”戴瑶的探测仪突然发出清越的鸣响，“你的玉牌用的是次品鬼将魂，根本镇不住战神之力。”她看着许殇的锁链在防护罩上凿出拳头大的洞，眼睛亮得惊人，“阿光，频率！”
“来了！”阿光的光脑弹出一串蓝色数字，“根据能量波动反向推算，关闭核心需要3.7兆赫的共振频率！”
戴瑶抄起探测仪，银蛇光纹顺着她的手臂窜进防护罩的缺口。
许殇的锁链突然收紧，将她整个人拽到缺口前。
她的指尖触到核心部件的瞬间，探测仪发出蜂鸣——那是找到宝藏时才会有的震颤。
“就是这里！”她快速输入阿光给的频率，“许殇，帮我稳住防护罩！”
鬼火在缺口周围凝成金色光网，将即将闭合的防护罩强行撑开。
戴瑶的指尖在核心部件上跳跃，像在弹奏最珍贵的星弦琴。
能量数值开始疯狂下跌：120%、100%、80%...星河的机械触须突然崩断，他踉跄着撞翻控制台，脸上的从容彻底碎裂：“不！这不可能——”
“可能。”许殇的锁链缠上他的脖颈，轻轻一拽，将人提离地面，“因为你从来不懂，有些东西比宝藏更重要。”
“轰——”
机械装置的轰鸣戛然而止。
戴瑶回头时，正看见那座足有百米高的金属巨物缓缓倾斜，表面的古字像融化的蜡般剥落，露出内部焦黑的核心。
紫雾从裂缝里涌出来，却不再凝聚成威胁，反而像被抽干了力量的残云，轻飘飘散向天空。
安全区传来震耳欲聋的欢呼。
阿牛举着激光枪蹦起来，撞翻了身边的防护盾：“得救了！咱们得救了！”居民们互相拥抱，有老人跪在地上亲吻土地，孩子们追着飘散的紫雾跑，笑声比任何庆祝礼炮都响亮。
戴瑶靠在许殇怀里，探测仪屏幕上的红光渐渐转绿。
她望着远处逐渐坍塌的机械装置，突然轻笑：“看来这次的奖金够买十艘星际游轮了。”
“你啊。”许殇低头，鬼火在指尖凝成一朵幽蓝的花，别在她耳后，“就记着钱。”
“那不然呢？”戴瑶眨眨眼，刚要再说什么，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低笑。
众人的欢呼声里，那笑声像淬了毒的针，刺得人后颈发凉。
戴瑶和许殇同时转头。
被锁链捆成粽子的星河正歪着头，血从嘴角淌下来，却笑得像个疯子。
他的瞳孔里映着坍塌的机械装置，又扫过戴瑶耳边的鬼火，最后落在许殇腰间未完全解封的战骨上。
“你们以为...结束了？”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让所有正在欢呼的人都安静下来，“真正的游戏，才刚开始。”
紫雾散得很慢，像被风揉碎的绸子在半空飘着。
阿牛的欢呼声卡在喉咙里，他举着的激光枪“当啷”掉在地上——刚才还被锁链捆得像茧子似的星河，此刻竟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化作一团黑雾，顺着机械装置坍塌的裂缝钻了出去。
“追！”戴瑶探测仪的银蛇光纹骤然暴涨，在地面投出半透明的追踪轨迹。
她刚要冲过去，许殇的锁链已先一步缠住了一截还在冒烟的机械残骸——那是星河方才崩断的机械触须，尖端还挂着半片焦黑的咒文玉牌。
“他用了鬼蜮遁形术。”许殇指尖鬼火跃动，灼烧着玉牌残片，“玉牌里封着鬼差的引魂铃，能借混乱之气隐匿行踪。”他望着裂缝深处逐渐消散的黑雾，眉峰紧拧，“刚才那话不是虚张声势。”
戴瑶咬着唇调出探测仪的热成像模式，屏幕上原本代表危险的红光虽已转淡，却在西北角的废墟里跳出一串紊乱的蓝点——那是星河残留的能量波动。
“他往地下逃生通道去了。”她拽着许殇的手腕就跑，“这装置建在古冥河支流上，地下应该有冥河暗流，能冲散追踪信号！”
两人踩着还在发烫的金属残骸往下跳时，阿光的声音从后方追来：“戴小姐！安全区的医疗舱需要——”“顾不上了！”戴瑶头也不回地喊，探测仪在掌心震得发麻，“让阿牛带人守好出口，别放任何可疑物件出去！”
地下通道比想象中潮湿，石壁上凝结着暗紫色的水珠，滴在地上发出“滋啦”的腐蚀声。
许殇的锁链划破空气，鬼火将通道照得幽蓝，戴瑶的探测仪突然发出短促的蜂鸣——不是发现宝藏的愉悦颤音，倒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的尖啸。
“停。”她猛地拽住许殇的胳膊，探测仪屏幕上浮现出半幅扭曲的地图，“这里有空间折叠的痕迹。”她指尖轻触石壁，银蛇光纹顺着石缝钻进去，“星河应该是用玉牌里的咒文撕开了冥河与星际空间的缝隙……”话音未落，石壁突然像水面般泛起涟漪，一道黑影“唰”地从涟漪里窜出，正是本该逃远的星河！
他的暗银战甲裂成碎片，半边脸焦黑，却仍咧着嘴笑，喉间发出类似机械运转的嗡鸣：“戴小姐果然没让我失望——”他突然抬手，掌心爆出一团血雾，里面裹着颗跳动的幽绿珠子，“这颗冥河心核，够不够换你男人的战骨？”
许殇的锁链瞬间缠住他的脖颈，鬼火在链身凝成金刃，却在触及心核的刹那顿住——那珠子里翻涌的气息，竟与他被封印的战骨有几分共鸣。
“你偷了地府的镇河之宝。”许殇的声音冷得像冰锥，“用它做空间锚点？”
“聪明。”星河咳着血笑，“但你更该好奇……”他的瞳孔突然泛起机械特有的红光，“是谁告诉我，战骨解封需要冥河心核？”
戴瑶的探测仪“啪”地砸在星河手背上，银蛇光纹缠紧那颗心核：“少废话！”她另一只手扣住星河的腕骨，探测仪的扫描光束穿透血雾，“这珠子是假的，里面混了星际反物质！”
许殇的锁链骤然收紧，金刃割开星河的皮肤：“谁告诉你的？”
“你猜——”星河的声音突然变调，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骨架般瘫软下去，脖颈处裂开一道细缝，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机械齿轮，“真正的游戏，是让你们亲手撕开……”
“撕开什么？”戴瑶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抬头，却见他的机械眼球里闪过最后一道数据流，“叮”地爆出一团蓝烟。
许殇松开锁链，机械躯体“砰”地砸在地上，碎成一堆零件。
戴瑶蹲下身翻找，只在齿轮间隙摸到半张纸条，上面用星际通用语写着：“战骨解封日，便是星核崩裂时。”
“他在混淆视听。”许殇弯腰将纸条递给她，鬼火在指尖跳动，“战骨是地府的护界之魂，与星际星核无关。”
“但他知道战骨未解封。”戴瑶捏着纸条站起身，探测仪的银蛇光纹突然缩成小点，像受了惊吓般钻进她袖口，“之前只有我们几个知道……”她猛地抬头看向许殇，“基地的安保系统！”
许殇的瞳孔微微收缩——他感应到了，千里外的私人基地方向，有股熟悉又陌生的能量波动，像根细针扎在神魂上。
那是他们藏宝库的位置，是戴瑶用十颗脉冲星的能量石布置的防护阵，按理说连高级遗迹猎人都破不开。
“走。”他握住戴瑶的手，鬼火在两人脚下凝成冥河舟，“回基地。”
戴瑶望着脚下飞逝的景物，探测仪在袖中轻轻发烫。
她知道，刚才那股异常的波动，绝不是普通的能量紊乱。
而此刻的私人基地里，某个暗格里的警报灯正疯狂闪烁，红光透过金属门缝隙，在走廊地面投下血一般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