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硬的碎石子硌着破草鞋里露出的脚趾头，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林闲深一脚浅一脚地沿着那条泥泞的土路走着，感觉自己像个快要散架的破布娃娃。
寒风像小刀子一样刮过他的脸颊和脖子上的破衣领，灌进衣服里的寒气让他牙齿忍不住打颤。肚子里的轰鸣声就没停过，饿得他眼前一阵阵发虚，看远处那点模糊的屋舍影子都重影。
“操蛋的穿越……操蛋的系统……”他一边吸溜着冰冷的鼻涕，一边恶狠狠地咒骂。骂也解决不了饿，他只能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寻找食物水源上，死死盯着那条仿佛没有尽头的破路。
终于，在感觉自己快要饿晕过去前，他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个踉跄差点趴地上。稳住身形抬头一看，那模糊的重影终于凝结成了实质——
一个极小的、破败的村子。稀稀拉拉不过二三十户的样子，大多数是低矮歪斜的土坯房子，茅草屋顶稀薄，好几家连院墙都没有，只用一圈低矮的篱笆圈着巴掌大的地。村口一棵枯死的老树，挂着几片干枯的叶子在风里瑟瑟发抖。
这就是人气？林闲心里拔凉拔凉的。这村子看起来比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就在他绝望地想着要不要去扒扒村口的垃圾堆，看看有没有点能啃的烂菜帮子时，脑子里那个冰冷的金属音突然响了起来：
【检测到人类聚集地！警告！宿主生命值：58%，饥饿度：92%！请立刻补充能量！】
【新手任务‘活下去’剩余时间：11：23：17】
【警告！检测到有效目标个体（符合‘潜在追随者’基础标准）！】
林闲被这突然的提示吓了一跳，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他顺着系统面板上（那该死的面板又强制弹出来碍眼！）箭头微微闪烁的方向看去——
村尾最角落的位置，孤零零地杵着一个比别的房子更破败的小破棚。与其说是房子，不如说是几块歪歪扭扭的破木板和一堆枯黄发黑的麦秆胡乱支起来的，茅草顶稀疏得能直接看到灰蒙蒙的天空。棚子外头就一个摇摇晃晃的缺口大水缸，缸沿豁得不像样。
一个看起来七八十岁、穿着同样破烂麻布衣的老头，正缩在棚子口的一个小马扎上。老头瘦骨嶙峋，眼神浑浊，脸上刻满刀割般的皱纹，头发稀疏花白，乱得像鸡窝。他两只干枯如柴的手拢在袖子里，佝偻着背，时不时微微点一下头，像是在打盹，又像是根本支撑不住脑袋的重量。
【目标锁定：【效忠者】候选（基础）：赵铁柱（化名）】
【状态：垂暮之年（生命活性低下），听力严重退化，基础智能水平偏低】
【初步判定：存在极小可能建立基础跟随关系。】
【请宿主把握机会，利用生存物资包进行初期投资，获取‘追随者’！】
“投资？” 林闲低头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生存物资包在哪？你倒是发啊！”
【新手任务（活下去）尚未完成，无法提前领取奖励。请宿主先完成任务！】
系统冰冷地掐灭了林闲最后的希望。
“艹！” 林闲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喷系统脸上。合着东西在它手上，它不给，还让我用不存在的东西去收买人心？！玩呢？！
他捂着饿得抽痛的肚子，绝望的目光再次落到那个打盹的老头身上。这鬼地方，能卖给鬼啊！一个比他还像难民的老头……
等等？老头？
林闲眼睛突然眯了眯。系统提示了什么来着？生存物资包里有……杂粮饼？虽然系统不给，但这个饼子的存在，似乎给了他一丝灵感……
赌一把！
林闲深吸一口气（凉风呛得他咳了两声），努力挺了挺他那麻杆似的胸膛，整理了一下比乞丐还像乞丐的破衣服（其实只是扯了扯衣角），装出一副……嗯，勉强能看的、疲惫但还算“周正”（至少比老头强点）的样子。
他尽量放轻脚步，走到破棚子外面几步远的地方站定。
老头依旧打瞌睡，毫无反应。
“咳嗯！” 林闲清了清嗓子，提高了一点音量，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无害，甚至带点落难的悲凉（这倒是本色出演了）：“那个……老丈？老人家？”
老头终于有了点反应，浑浊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聚焦在林闲身上。看了半天，嘴巴才微微动了一下，发出极其含糊不清、仿佛从破风箱里挤出来的声音：“啊……啊？”
声音又小又含糊，林闲几乎听不清。看来是真聋得不轻。
林闲定了定神，脸上努力挤出最真诚（最可怜）的表情，用手指了指自己干瘪的肚子，又指了指那张紧闭的嘴，用力摇了摇头，最后又做了一个饿得浑身瘫软、快晕倒的姿势。然后眼巴巴地看着老头。
老头浑浊的眼睛眨巴了两下，似乎在理解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哑语表演。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地、极其费力地抬起一只手，颤巍巍地指向棚子角落里一个用草绳吊着的、蒙着灰的破旧布袋。
林闲顺着他的手势望去，心头一喜！有粮？！
但老头接着又费力地摇了摇头，再次看向林闲，眼神里流露出一丝爱莫能助的浑浊歉意。那意思大概是：孩子，我也没啥吃的了，你看我就剩这点吊命的玩意儿……
林闲一咬牙，脸上的悲苦表情更重了。他不再表演，而是突然对着老头，极其大声地、一个字一个字地喊了出来（为了让老头听到）：“饼！我有！吃！给你！”
老头耳朵猛地颤了颤，浑浊的眼睛似乎亮了一点点（也许是错觉？），嘴唇又蠕动了几下：“饼……？”
【滴！检测到关键词‘饼’触发物品链接！检测到宿主强烈发放意愿！新手生存物资包（初级）-【杂粮硬饼（半块）】实体化成功！】
随着系统音落下，林闲只觉得怀里微微一沉。他下意识地伸手一掏——
一块黑乎乎的、比他巴掌大些但只有半个巴掌厚度的杂粮饼！入手沉甸甸、冷冰冰、硬得像块石头！表面粗糙磨手，散发出一种原始的、略带霉味和土腥气的谷物香气。
成了！
林闲看着这仿佛从历史尘埃里掏出来的半块救命粮，心脏狂跳。他毫不犹豫地将这硬的像石头、黑得像煤块的“饼子”，双手捧着，以一种近乎虔诚（饿的）的姿态，递到了赵大爷的面前。那眼神，三分是期待，七分是饥渴：“给！大爷！您吃！”
赵大爷浑浊的眼睛死死盯住那块黑饼子，像是沙漠里濒死的旅人看到了绿洲。他枯树枝般的手颤抖得更加厉害，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缓慢地抬起来，一点一点地伸向饼子。干瘪的嘴唇无声地开合着，像是在说着什么“好”、“好人”。
老头的手碰到了冰冷的饼子边缘，像是终于确认这不是幻觉。他小心翼翼地、仿佛捧着稀世珍宝，一点点把饼子接了过去，抱在怀里（对，是抱！） 。然后，他抬起头，用那双浑浊但此刻似乎清晰了一点的眼睛看着林闲，里面是纯粹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感动！混杂着难以置信的震惊！仿佛在无声地问：“给我的？这样的好东西……给我这个糟老头子？”
林闲用力点头，挤出真诚的笑容：“对！给您的！您吃！”
赵大爷哆嗦着，把饼子抱得更紧了，浑浊的眼睛里似乎有泪光在闪。他没再说话（可能也说不出啥流畅话了），而是极其缓慢地、颤巍巍地扶着旁边的土墙站起身，佝偻着腰，一步三晃地走向角落那个脏兮兮的大水缸旁一个同样缺口的小黑陶碗。
林闲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只见赵大爷费力地弯下腰，拿起搁在缸底的一个歪嘴小瓢，伸进缸里晃悠了两下。
哗啦……
瓢只舀起了小半碗水。那水浑浊发黄，还飘着几根细小的草梗和一点不明沉淀物。
赵大爷像是捧着自己的命根子一样，把这小半碗浑浊的凉水，颤颤巍巍地递到林闲面前。那动作小心翼翼，仿佛在献上什么琼浆玉液。
【滴！】
系统提示音瞬间响起，冰冷的电子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大概？
【检测到宿主获得稳定饮用水源（非洁净）……】
【新手任务‘活下去’目标：获得稳定的食物（0\/1份）或饮用水源（1\/1处）……已完成！】
【任务完成！基础生存物资包（初级）实体化权限解锁！宿主可以随时取出！】
【新手任务附加奖励结算：【第一个效忠者（临时契约状态）】确认！】
【绑定对象：赵铁柱（化名）】
【忠诚度：5\/100 （基于感激的短暂情绪波动，极不稳定）】
几乎是同一时间，林闲只觉得怀里一沉，多了一个同样沉甸甸、有些膈人的粗布包。他知道，那个该死的生存物资包终于到手了！里面有米，有咸鱼，还有铜钱！
看着手里这碗浑浊的、带着草梗黄泥的凉水，再看着赵大爷那抱着杂粮硬饼、浑浊眼睛里闪烁的真切感激（虽然只有5点忠诚度），林闲的心情复杂无比。有完成任务、拿到物资的狂喜，有对这艰难世道的茫然，还有一丝丝……利用了一个无辜老人善意的罪恶感？
但这一切都被巨大的饥饿感压倒了。
林闲端起碗，看着浑浊的水面映出自己同样狼狈的面孔，一仰脖——
咕咚！咕咚！
冰凉、带着土腥味和一点点草腥味的浑浊液体灌入喉咙，那滋味绝对算不上好喝，甚至有些反胃。但这可是水啊！穿越后喝到的第一口水！一瞬间，身体的每一个干渴的细胞都在贪婪地吸收。
放下碗，冰凉的液体带着丝丝暖意滑进空荡荡的胃里（心理作用大于实际）。林闲抹了把嘴边的水渍，对着眼前这个眼神依旧浑浊但带着些温度的老人，扯出一个真心实意、带着疲惫却也松快的笑容：
“谢了，大爷！” 他拍了拍老头的肩膀（瘦骨嶙峋，硌手），“我姓林，您叫我林闲就行！您真是好人！” 后半句，他几乎是用全身力气在感慨。
他林闲的“皇帝大业”还遥遥无期，但今天，他终于在这陌生而冰冷的古代世界里，活着吃了一块饼（虽然是硬的）、喝了一口水（虽然是浑的），还糊弄系统有了个5点忠诚度的“效忠者”。
他掂了掂怀中那个沉甸甸的生存包，看着赵大爷满足地啃着那硬的能砸核桃的杂粮饼，在破棚子门口找了个避风的角落，缩了回去。
填饱肚子的第一步，迈出去了！虽然是用半个杂粮饼换来的。
至于成为明君……？林闲看着老头门牙都掉了好几颗、还费力地啃着饼子的样子，默默地在心里给自己定了个更实际的小目标：
“大爷，等我发达了……给您弄口软乎的热乎粥喝。”
这个目标，听起来似乎靠谱那么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