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秋！云秋哎——\"胖婶洪亮的嗓音穿透了整条胡同，\"电话！有个男同志找你！\"
沈云秋正蹲在院子里洗内衣，肥皂泡沾了满手。
听到喊声连忙打开水龙头冲干净手，甩甩水珠，在毛巾上擦了擦，小跑着穿过晾满衣服的竹竿。
\"来了来了！\"沈云秋边跑边应，心里纳闷，男同志？
胡同口的小卖部门前，胖婶正摇着蒲扇，汗珠子顺着她红润的脸颊往下淌。
\"跑慢点儿！电话又不会长腿跑了。\"她笑着把听筒递给沈云秋。
\"喂？我是林沈云秋。\"沈云秋喘着气接过电话，听筒里传来滋滋的电流声。
\"沈云秋！是我，黄文涛！\"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京城腔调，\"我刚从外面回来，带了些样品，想跟你商量个事儿。卫明修在家不？晚上一起吃个饭？\"
沈云秋心头一热。黄文涛每次回来都能带来新鲜消息。\"在家呢！也是凑巧，明修今天刚回到家你就打电话过来了。我们...\"
\"去老莫吧，六点半。\"黄文涛直接说道，\"我请客！这回必须跟你们好好唠唠。\"
挂掉电话，沈云秋给了胖婶两毛钱电话费。她挤挤眼：\"哟，今天又不在家吃饭呀？这是哪个朋友呀？\"
沈云秋笑着摆手：\"是明修的朋友，这不他刚回来就过来问了。\"心里却盘算赶紧跑。
回到家，卫明修正在修自行车，两条裤腿卷到膝盖，露出晒得黝黑的小腿。卫子星蹲在旁边递工具，手上全是油污。
\"黄文涛从外地回来了，请咱们晚上去老莫吃饭。\"沈云秋蹲下来发现是链条掉了，不是什么大情况，她直起身准备回屋，\"说是有生意要谈。\"
卫明修手里的棍子顿了顿：\"带孩子去？\"
\"当然带啊！\"我转头问孩子们，\"想不想吃俄式大餐？红菜汤、罐焖牛肉...\"
卫子星立刻摇头：\"不去！外头跟蒸笼似的。\"
沈父摇着蒲扇从里屋出来：\"这天儿确实邪性，我早上看温度计都三十五度了。\"
\"那我进去问问你妹妹。\"沈云秋说道。
\"妈妈，我也不去。\"卫子月大声冲着屋外喊到，姥爷说晚上吃面鱼，这个更得她的心。
屋里的常娟吃着切好的西瓜说道：\"你俩去吧，孩子我们带着。这天儿挤公交多受罪。\"
西瓜红瓤黑籽，在搪瓷盘里冒着凉气。
都不去正好，她和卫明修骑着自行车就能去。时间也不早了，收拾一番就能吃饭去。
要去老莫吃饭，沈云秋特意换了一条裙子，这是母亲节月月买给她的那一条。
她提议卫明修也换衣服，卫明修却不想要换，身上这一套虽然平常也能穿的出去。
\"哇塞~妈妈？你才穿上去好好看呀！妈妈，你就是书上说的仙女，是公主。\"卫子月坐在钢琴凳子上第一眼就看到耀眼的妈妈，真诚的彩虹屁不要钱的输出。
\"好看，\"常娟一脸骄傲的看着沈云秋，这是她小女儿，有才华又漂亮，还有能力找了一份好工作。
卫明修目不转睛盯着妻子看，突然低下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默不作声的转身回到卧室。
接受完家里人的夸奖，沈云秋收起高昂的心情，转头发现卫明修换了一套衣服。
\"怎么又换衣服了？刚才不还是坚决不换吗？知道刚才那个衣服配不上现在的我了？\"沈云秋毫不留情的说道。
计划打扮好去老莫吃饭，非要穿自己平常的衣服，沈云秋刚才都忍住没喷他，就是不想在父亲节这一天留下不好的情况，但是最后也没有忍住。
卫明修心虚笑了两声，\"我下次改。\"
常娟有些出神的想，女儿家里的情况有些变化，之前在外面云秋总会收起自己的脾气，关注着卫明修的心情。
原本害怕女儿回到城里和公婆住在一起不太好，谁知道女儿的发展是往好的方向去的。
\"妈，锅里有绿豆汤，\"沈云秋理了理卫明修的衣领，\"要是我们回来晚...\"
\"知道知道，\"常娟摆摆手，\"冰箱里还冰着北冰洋汽水，够他们闹腾的。\"
\"也不能让他们吃太多冰的，肠胃不好就怕发烧...\"卫明修不放心的说道。
\"走吧走吧，我照顾的日子不比你们还要多。\"常娟摆摆手。
***
黄文涛抬手看了眼腕上的上海牌手表，时针刚过六点。
他拎着鼓鼓囊囊的旅行包站在莫斯科餐厅门口，红砖建筑上的鎏金招牌在夕阳下闪闪发亮。
包里装着给卫子星和卫子月的变形金刚玩具和会眨眼的洋娃娃，还有外地带来的荔枝干和椰子糖。
\"黄文涛？\"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黄文涛转身，看见邵东正从餐厅台阶上走下来，白衬衫掖在喇叭裤里，腋下夹着个牛皮公文包。
\"哎哟，邵东！\"黄文涛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空着的手热情地伸出去，\"多久没见了！最近忙什么呢...\"
邵东的手只是轻轻碰了碰就缩了回去，脸上挂着疏离的微笑：\"听说你去羊城了？\"
\"对对。\"黄文涛的手尴尬地在空中悬了片刻才放下，主动打招呼还给脸色看，真是给他脸了！
邵东打断他，嘴角扯出个弧度，\"听说现在买卖很赚钱，就是倒爷太难听了，大家都...\"
黄文涛脸上的笑容不变，在外面跑这几年可不是白跑的，只是他的脸皮不是一般的厚。就邵东这言语根本煽动不了他的情绪。
注意到他眼中的不友善，黄文涛笑容变淡。
\"正规外贸工作。\"黄文涛把旅行包往身后挪了挪，\"国家批准的。\"
邵东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卫明修也来？\"
\"啊，他们两口子...\"
\"他还是老老实实在研究所搞科研。\"邵东整了整衬衫领子，\"不像有些人，见钱眼开。\"
黄文涛感到一股热血涌上太阳穴。谁不见钱眼开？
\"邵东，\"黄文涛的声音冷了下来，\"你还是给你这张嘴积点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