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若看见更远的地方，堆积的尸山中是修士各色的法宝之光。
腥臭的味道飘荡在空气里，令人作呕。
而比这些更让人震撼的是遍地的尸骸上，还有更多的妖兽前赴后继的向尸山扑去。
就想追逐食物的鬣狗，不知疲倦。
其结果，不过是让那尸山变得更加庞大骇人。
“这是这一层的通关要求？”
文若暗自揣测着，她从一开始就感知不到秘境中的规则，之前不过是根据其余人的反应做的推测。
头顶的乌云很是厚重，冷风将她的长发卷起，破损的衣摆被风撕扯仅余下巴掌大小的布料还在苦苦支撑。
文若的出现是个意外，在这片焦灼的战场，她出现的瞬间就被对战的双方注意到了。
因着私心，一直关注战场情况的清云是第一个发现文若的。
只一眼，她的心中就是一紧。
此地刚发生了一场莫名的震动，这人就现了身，是另有奇遇还是她已进入过那隐匿空间。
云瑶仙门中虽有灵域宝塔与第六层的记载，但毕竟年代久远，且后续进入其中的弟子也并无奇遇。
故而对这那传说中的隐匿空间，清云也只是听说过，而并未真正见到过。
而只有在领取奖励时才可触发的规则，不过是云瑶仙门兀自总结的。
实际会是什么样，谁也说不准。
她虽有自信自己能寻到那机缘，毕竟天命在她。
但从遇到此人开始，清云便觉不妙。
此人行为怪异，一路行来所见的一切，让她更加确定文若来路神秘。
而且有此人出现的地方，事情总会有意无意的脱出她的掌控。
清云瞬间做出决定，无论文若是否有进入过隐匿空间，为了稳定她即将成功的计划，她都要先与文若汇合。
她必须将这不稳定因素放在身边，才能安心。
清云的行动力一向迅速，因文若距离他们过远，传音不到，而她也不可能贸然突围留谢时应对已经癫狂的妖兽。
清云快速从怀中取出传音符，符箓在她手中快速燃烧化作一只灵气飞鸟，径直朝文若飞去。
清云的传音符飞出的瞬间，文若就已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对于和大部队汇合，文若还是没什么意见的。
就算发出邀请的是她一直想避开的女主，文若此时也不会介意。
有过黑白空间厮杀经历的文若自然能在此地立足。
但既然有取巧合作的机会，她也不会逞强。
毕竟脚下这绵延不绝的妖兽，且实力都不低，她还记得自己不过才筑基中期的修为，处理元婴实力的妖兽还是颇为麻烦的。
就算她杀妖专业，也不行。
文若一向很有自知之明。
可惜天不随人愿，形势的发展断绝了她的想法，在文若出现的瞬间，隐匿在上首乌云中的庞然巨兽就猛地停滞。
狰狞的雷光在乌云里忽隐忽现，闪烁的电光像是在酝酿一场恐怖的风暴。
文若刚移动，就感觉到一道极具压迫力的目光从头顶看来。
神魂里狂响的警报让她骤然停下，稳住身形，无问已被握在手中。
仰头望去，厚重的乌云抵挡不住她那双异色双眸。
她的目光穿过云层，一只盘踞着的妖兽赫然入眼。
似蛇非蛇，青绿色的鳞片被电光照耀的熠熠生辉，恍若碧绿翡翠。
它盘踞在云中，恍若传说中的神兽青龙，可扁平的头和上面长着的两个如同石柱一样的犄角，却在向文若宣告这绝不可能是那天之四灵中的东方之神。
文若与其对视上的瞬间，天际乌云中响起阵阵嗡鸣，同时，那酝酿许久的雷电也瞬间朝她砸了下去，
电光将文若本就白皙的脸映照的越发惨白。
“艹”
纵然是情绪异常的文若此时也忍不住暴喝一声。
那倾斜而下的电光犹如天柱，刺目的白光照亮了方圆百里，地面被光柱笼罩的妖兽顷刻间化作灰灰。
有些临近的妖兽亦被那狰狞的电光烧成了炭。
如此豪迈的攻击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如楚芝一般实力并不强悍的，在妖兽的攻击下疲于奔命。
无心再留意其他，此时忽然看到隐藏在乌云中的魔兽竟如此强悍，心中都不免生出了几分胆怯和懊恼。
自然也没能注意到那雷光攻击下文若那渺小的身影。
清云一鞭将骚扰的妖兽清除，人一闪，已到了谢时身边。
她皱眉看着前方冷声道：“师兄，你看见了吗？那暗藏云雾中的妖兽竟如此强悍。”
“若需要猎杀掉它才能通关，仅凭我们几人，恐怕很难做到。”清云说着眼神快速的从几处地方上掠过。
她瞧得真切，在场还活着的元婴修士已不过9人，而其中大多数也都已经是筋疲力竭了。
她皱眉看着前方如擎天之柱一样庞大的光柱，心里感到可惜，就只差一点点，就能进入第六层了。
但是如果真的要现在的他们去围猎那妖兽，根本不可能做到，所以就算清云很不甘心，他也做好了离开的心理准备。
云游仙门的底蕴，虽然不能让她直接离开颜遥秘境，但避开这灵域宝塔的禁制，脱离出去还是做得到的。
只是采用手段强制作弊的话，后续会被秘境针对。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但在生死面前，一切灵宝机缘都不重要。
清云话音落下，却感觉身旁人的表现有些不对，她抬眼看去，就见谢时正望着光柱出神。
他眉头紧锁，面上有他并未察觉到的担忧。
清云眼神一暗，师兄对那女修似乎颇为在意，为什么？
她正疑惑着，远处那道明亮的光柱已逐渐暗淡了下来。
没有人会觉得在那光柱中的文若能活下来，包括同样关心温柔的无尘。
那样庞大的范围攻击仅凭一人根本无法躲避和防御，无尘攥着佛珠的手有些发白。
他看着前方，淡色的眼眸里，酝酿着旁人看不懂的风暴。
他第一次看到那样璀璨的光芒，一个无与伦比的觉醒者，竟以如此荒唐的方式陨灭。
无尘怒不可遏，杀意抑制不住的从他躯体里迸发出来。
站在他身边的楚芝被无尘的变化骇住，带着两分惊恐的后退两步，蝶羽面上虽还是带笑，心中也难免打鼓。
这这佛修虽看起来强大又温和，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可他们三人脚下的尸山可比起其他只多不少。
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出自这佛子的手。
这么久相处下来，蝶羽可不觉得她在这无尘眼中同那些惨死的妖兽有何区别。
两女一边将妄图攀登的妖兽清理掉，一边默默的远离了无尘几分。
远处，那道光柱逐渐变得稀薄，而清云最不想面对的画面总归还是没有发生。
在那道恐怖的雷击落下后，一直凝聚在众人头顶的乌云却逐渐变得稀薄。
与此同时一直狂躁不计后果向众人攻击妖兽也随着天际的云层的消失而褪去。
待到光柱彻底消失，原本凶猛的妖兽竟然已全部退去，在天际明亮的日光照耀下，遍地的尸骸开始腐化。
而那消失的光柱中，被所有人认定已经死去的文若正好好的站在原地，风卷起她的长发，破损的衣服裹在她清瘦的身上。
她手中拿着玉白瓷瓶，一柄漆黑的刀悬在身后，一片浮光漂浮环绕在她身边，如九天玄女手中的缎带，飘渺又神秘。
尚未消失的云层将上首的日光分割开来，刺目的光芒从缝隙里照射在文若身上，为她整个人都添上了一层光晕。
她的身后雷云翻滚，她的脚下尸骸遍地，妖气肆虐。
这一方世界中唯有她与光同行，伫立在天地之中，垂目悲悯的看着世人。
如古经中那舍身救世的净世慈悲灵感菩萨。
一众元婴修士皆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乡野之人，可竟也被眼前这一画面给震撼。
本就是‘巫山’的文若自然不知旁人的想法，她只是垂目有些呆愣的看着静静漂浮在她手中的浮光。
她记得这是由那位名唤织明的剑灵的神魂所化。
文若不知它究竟是何时将这浮光安放在她身上，又是为何竟愿舍尽一切来保护她。
只为了那么一句都算不上承诺的话，这在如今尔虞我诈的修行界中，连师徒血脉至亲都做不到如此地步。
剑灵保护她虽有目的，可那不过一句嘱托，连誓言都算不上，就算文若完成不了，也不会有任何惩罚。
四世为人，她从未接触过如此纯粹的善意。
文若忍不住伸手小心的触碰这片浮光，手触摸到浮光的瞬间，耳边又恍惚响起了那剑灵略带傲气的声音：
“你不必做如此姿态，保护你们本就是我们的职责！”
“小丫头，别一副天好像要塌了一样的忧虑，这世间虽算不上美好，却也有动人之处，你如此年轻，该纵情山水，游乐人间，与人意气争斗，握手言和。”
文若只觉有一双无形的手不轻不重的戳了一下她的眉心，仿佛眼前又站着一道虚影。
他轻轻的说到：“这就当是让你帮忙的报酬，也是赔礼，让你失去了一个选宝的机会....”
“让你们这些后辈来***本就是我们的*...将你***对不住…”
余下的话被吹散在风中，让人听不真切。
同时，那片漂浮的浮光化作一件薄纱披帛轻轻落在文若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