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的炉火噼啪作响，坩埚里深紫色的药剂咕嘟咕嘟冒着泡。斯内普用银质小刀削着月长石粉末，余光瞥见桌角那封皱巴巴的信——信封角落画着一朵歪歪扭扭的茉莉花，旁边写着“给斯内普教授（请别直接扔进火里）”。
他冷哼一声，魔杖一挥，信纸自动展开，少女工整的字迹跃入眼帘。
亲爱的斯内普教授：
谢谢您今天的屏蔽咒（虽然只维持到晚餐前，但足够让我不被皮皮鬼的尖叫震晕）。妈妈说过，能精准控制情绪魔法的巫师都很厉害，所以您一定是世界上最厉害的魔药大师！
另外，波比（是我在列车上认识的家养小精灵）告诉我，您曾经改良过安神药剂配方。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加入瞌睡豆要在月圆时？我试了三次，结果魔药变成了会唱歌的紫色泡泡……
附：柠檬雪宝很好吃，但下次能不能别加薄荷？我的舌头麻了半小时。
——艾莉丝·威尔斯（赫奇帕奇新生）
斯内普的嘴角抽了抽，目光落在“妈妈说过”那几个字上。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
十二年前的夏天，圣芒戈医院。
年轻的艾琳·威尔斯（当时的艾琳·格林）抱着一盆濒死的腮囊草冲进魔药科：“西弗勒斯！试试这个配方！”她额前的碎发被汗水黏住，绿眼睛里闪着固执的光。
“我没空陪你玩治疗师的过家家。”那时的他刚从食死徒审讯中脱身，左臂的黑魔标记还在隐隐作痛。
“不是过家家。”艾琳把坩埚架在他病床边，“腮囊草能缓解钻心咒后遗症——我改良了萃取方法。”她掀开陶罐，里面飘出带着海盐气息的浅蓝色蒸汽。
他记得自己嘲讽她的天真，却还是在深夜偷偷尝了一口。魔药入喉的瞬间，钻心剜骨残留的疼痛竟真的如潮水退去。
“你父亲怎么样？”他突然问。
记忆里的艾琳笑起来：“托比亚斯？噢，他现在是麻瓜界小有名气的心理医生，整天念叨着要给你做‘创伤后应激障碍评估’。”她眨眨眼，“不过我觉得，他主要是想偷学你的大脑封闭术。”
炉火“啪”地爆出一颗火星，将斯内普拉回现实。他盯着信纸上晕开的墨迹（那丫头写字时肯定又碰到了会流泪的羊皮纸），突然挥动魔杖。
羽毛笔自己跳起来，在羊皮纸上唰唰写道：
威尔斯小姐：
1. 瞌睡豆的月圆萃取理论见《高级魔药制作》第214页（显然你没认真读）
2. 薄荷是用来中和柠檬的甜腻（如果你味蕾没被巨怪踩过就该尝得出来）
3. 明晚八点地窖，教你基础大脑封闭术（别带会开花的魔杖）
——S.S
他卷起羊皮纸时，袖口突然掉出个东西——那颗本该在二十年前送给莉莉的柠檬雪宝，糖纸已经泛黄。
“戴上耳罩！”斯普劳特教授洪亮的声音在温室回荡，“曼德拉草的哭声足以让你们昏迷三天！”
艾莉丝踮脚去够架子上的耳罩，突然听见细微的啜泣声。她转头看向栽培盆——那株还没成熟的曼德拉草正蜷缩在土里，两片叶子死死捂住“脸”。
“疼……好疼……”
声音像针一样扎进脑海。艾莉丝倒抽冷气，魔杖不受控制地抖了抖，杖尖的茉莉花“噗”地绽开。
“威尔斯小姐！”斯普劳特惊讶地看着她提前戴好耳罩，还多拿了三副塞给旁边手忙脚乱的纳威，“你怎么知道这批曼德拉草比平常的更敏感？”
“我、我猜的……”艾莉丝讪笑，余光瞥见温室阴影里黑袍翻动的轨迹——斯内普正抱臂靠在门柱上，眼神锐利得像要看穿她的头骨。
当其他同学笨拙地往盆里填土时，艾莉丝偷偷摘下一片自己的茉莉花瓣，轻轻放在曼德拉草根部。
“谢谢……”小植物舒展叶片，哭声变成了摇篮曲般的哼唱。
“有趣。”阴恻恻的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响，艾莉丝差点把铲子扔出去。斯内普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黑袍像蝙蝠翅膀般笼住她大半视野，“赫奇帕奇扣五分，因为擅自给教学植物投喂不明物质。”
“那是宁神茉莉！”艾莉丝脱口而出，“它说它疼——”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整个温室瞬间安静，连曼德拉草都停止了扭动。斯内普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它说？”
“我没作弊！我可以喝吐真剂。”艾莉丝被带到地窖时，魔杖尖的茉莉花已经蔫成了抹布。
斯内普从橱柜取出水晶瓶，里面晃动着珍珠色的液体。
“吐真剂三滴。”他冷冰冰地推过杯子，“证明你不是靠某种黑魔法窃取考题。”
艾莉丝盯着液体里旋转的银丝，突然问：“您是不是往里面加了甘草糖？”
斯内普的手指微不可察地僵了僵。
药水入喉的瞬间，艾莉丝感觉有团棉花在脑子里炸开。她听见自己不受控制地开口：“曼德拉草哭是因为温室北角有穿堂风，它的根被冻伤了……您袖口有柠檬糖的味道……地窖的画像里那位穿蓝裙子的女士昨晚在哭……”
斯内普的表情越来越难看。当艾莉丝说到“您办公室抽屉最下层有张被火烧过的照片”时，他突然打翻墨水瓶。
“够了。”黑色墨水蛇一般爬满羊皮纸，遮住她絮絮叨叨的坦白。斯内普苍白的指节叩着桌面，“所以你能感知生物情绪，包括植物？”
艾莉丝点头，吐真剂的效力让她继续补充：“还有城堡……开学宴会上它一直在哼《宾斯教授安眠曲》的调子……”
长久的沉默后，斯内普突然起身走向药柜。艾莉丝以为他要拿遗忘药水，却见他取出个贴着“Sw”标签的墨绿瓶子。
“每周一饮。”他把药剂推过来，“能暂时屏蔽过度感知。”
艾莉丝眨眨眼：“Sw是什么意思？”
“Special waste（特殊废料）。”斯内普假笑。
药瓶在掌心微微发热。艾莉丝突然抓住他的袖口，吐真剂让她的话语像决堤的洪水：“您也很寂寞吧？地窖的情绪像冻住的湖，但湖底有特别温暖的东西，像是……”
斯内普猛地抽回手，黑袍翻卷带起一阵冷风。他背对着她，声音比平常低八度：“出去。”
艾莉丝走到门口时，听见极轻的一句：“……明天带《高级魔药制作》来。”
赫奇帕奇公共休息室的壁炉前，艾莉丝把今天的经历写成信。羊皮纸上的字迹时不时被滴落的泪水晕开——吐真剂残余效果让她写下的每个字都饱胀着真实情感。
亲爱的妈妈：
霍格沃茨比您描述的还要神奇！我交到了会织手套的家养小精灵朋友，还发现斯内普教授其实偷偷在魔药里加甘草糖（虽然他死不承认）。
今天曼德拉草告诉我温室漏风，斯普劳特教授奖励赫奇帕奇十分！不过斯内普教授扣了我们五分，因为他说我的能力“比巨怪跳舞还麻烦”……但转头又给了我一瓶特制药剂。
对了，您还记得以前提过的“那位总来买宁神药剂的学弟”吗？我今天在地窖闻到一模一样的苦艾味了。
爱您的，
艾莉丝
p.S. 爸爸的心理学书能不能寄《情绪防御机制》那本？我怀疑斯内普教授是“压抑型”的教科书案例……
家养小精灵波比“啪”地出现，收走信时悄悄塞给她一包柠檬饼干：“好女巫的信，波比会用香薰熏过再送！”
窗外，猫头鹰掠过月光下的黑湖。地窖某扇窗户后，斯内普正把一张烧焦边缘的照片锁进抽屉最深处——照片上红发绿眸的少女身旁，站着穿着斯莱特林校服的艾琳·格林，而最边缘处，黑衣少年模糊的衣角依稀可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