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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外的爆炸声震得石屑簌簌落下,沈砚的玄铁剑在两人身周织成银网,将劈来的三道剑气尽数弹开。

云栖怀里的农典突然发烫,隔着衣襟烙得她心口发疼,她低头望去,泛黄的书页间竟渗出一丝绿意——是青灵稻的芽尖穿透了纸页,正沿着她的手腕往上攀爬。

\"他们追得紧。\"沈砚的声音沉得像压了块玄铁,\"先回仙门。\"

云栖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抚过农典封皮。

刚才在洞内瞥见的农神图腾还在眼前晃,与沈砚心口的胎记重叠成一片金芒。

她正想说什么,忽闻洞外传来杂役弟子的惊呼:\"快看!

那不是云栖师姐吗?

她怎么和执法堂主在秘境里?\"

等两人冲破重围回到仙门时,晨雾未散的长街上已聚了三三两两的弟子。

云栖听见有人压低声音:\"你说青梧师姐今早说的那事...云栖真和魔教有勾结?\"

\"嘘——药堂的天才还能撒谎?

我听说她亲耳听见云栖半夜用魔语念咒!\"

云栖脚步一顿,怀里的农典几乎要掉出来。

沈砚的手立刻覆上她手背,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手套传来:\"先去演武堂。\"他声音里裹着冰碴子,\"长老们要议事。\"

演武堂的门刚推开,沈长老的茶盏就\"砰\"地砸在案上。

檀香混着呛人的茶渍味扑面而来,云栖看见他白胡子都在发抖:\"云栖,你可知罪?\"

堂内二十余位长老围坐,下首站着青梧。

她穿一身月白药袍,发间金步摇随着动作轻晃,见云栖进来,眼尾微微一挑——那是云栖给她送药时,她嫌药材不够新鲜的神情。

\"沈长老这是何意?\"沈砚挡在云栖身前,玄铁剑嗡鸣一声出鞘三寸,\"她不过是按门规探索秘境。\"

\"探索秘境?\"左侧的丹峰长老拍案而起,\"青梧说她昨夜在藏经阁外,亲耳听见这丫头与黑衣人用魔门暗语交谈!\"他甩袖指向云栖,\"你当仙门是收容所?

杂役弟子也配染指秘境?\"

云栖攥紧袖口,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她想起昨夜确实去过藏经阁——为找培育灵稻的法子,可那时只有守阁的老修士打盹,哪有什么黑衣人?

她抬头看向青梧,正撞进对方似笑非笑的眼:\"云栖师姐,我也不愿信的。\"青梧指尖抚过腰间玉牌,\"可那魔语...我在药堂抄过《万毒经》残卷,错不了的。\"

演武堂里响起此起彼伏的议论。

云栖看见叶师姐缩在角落,从前总爱帮她理乱发的手正绞着衣袖,发顶的木簪歪向一边——那是去年她用灵竹给叶师姐削的,说比金钗轻便。

此刻叶师姐抬眼与她对视,又迅速别开,睫毛颤得像被雨打湿的蝶。

\"我没有。\"云栖开口,声音比预想中稳,\"昨夜子时我在藏经阁查《灵植通鉴》卷三,守阁的周伯可以作证。\"

\"周伯?\"沈长老冷笑,\"他耳背得连雷劈都听不见,能作什么证?\"他抽出一张黄纸拍在案上,\"这是青梧交来的证词,还有三个外门弟子说看见你往后山埋过黑布包裹——你说,那里面是不是魔器?\"

后山?

云栖突然想起半月前,她在后山埋了个陶瓮,里面装的是青灵稻的枯穗。

当时怕被人踩坏,特意用黑布裹了。

她刚要解释,青梧已先一步开口:\"师姐莫急,我本也不信的。\"她眼尾泛红,像是要掉泪,\"可前日我见你与沈堂主在秘境前...那青灵稻的光雾,和魔修引魂灯的颜色多像啊。\"

演武堂霎时安静。

云栖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她想起赵道士的签文\"莫存贪念\",原来贪念不是指秘术,是有人要贪她的清白。

她看向沈砚,他正盯着青梧腰间的玉牌——那是掌教亲赐的\"悬壶\"佩,刻着半朵枯萎的药花。

\"够了。\"沈砚突然开口,声线冷得像腊月的雪,\"青梧师妹,你说的每句话,可敢对心灯起誓?\"

青梧的指尖在玉牌上顿住。

云栖看见她喉结动了动,眼尾的红瞬间褪成青白:\"我...我自然敢。\"可话音未落,演武堂中央的青铜灯突然\"噗\"地灭了——那是镇堂心灯,起誓者若说谎,灯芯便会自燃。

\"心灯灭了!\"丹峰长老猛地站起,\"这是...\"

\"是风。\"青梧打断他,转身时广袖扫落案上茶盏,\"许是窗没关。\"她弯腰捡茶盏,云栖看见她耳后浮起一片青斑——那是中了蚀骨毒的征兆,只有长期接触魔药才会有的痕迹。

\"云栖。\"沈砚的声音忽然放轻,他侧身挡住众人视线,指尖在她手背轻轻一叩。

云栖会意,垂眸盯着自己沾了石屑的鞋尖——那是叶师姐去年用灵麻织的,说比草鞋耐穿。

此刻叶师姐的鞋尖正对着她,停在三步外,像只不敢靠前的雀儿。

\"今日议事到此。\"沈长老拂袖,\"云栖,你且在杂役堂待着,没有执法堂手令不许外出。\"他扫了眼沈砚,\"砚儿,你是执法堂主,这事你盯着。\"

演武堂的门在身后合拢时,云栖听见青梧压低声音对丹峰长老说:\"那青灵稻...怕不是普通灵植。\"她攥紧怀里的农典,残页间的青灵稻芽尖突然钻出来,轻轻挠她掌心——是安慰,也是提醒。

暮色漫进杂役堂时,叶师姐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

她抱着一摞洗好的粗布衣裳,发顶的木簪还是歪的,见云栖抬头,手指绞着衣角,欲言又止:\"我...我给你送换洗衣裳。\"

云栖接过衣裳,指尖触到里层的温热——是特意焐过的。

她想起从前叶师姐总说\"杂役堂的被子潮\",总偷偷把自己的棉褥子塞给她。

此刻叶师姐的目光扫过她腰间的农典,又迅速移开,像只受了惊的鹿。

\"师姐。\"云栖轻声唤,\"昨夜藏经阁的灯,是不是你替我添的油?\"

叶师姐的手猛地一颤,木簪\"啪\"地掉在地上。

她蹲下身捡,发尾扫过云栖脚背:\"我...我什么都没看见。\"可声音发颤,像在说\"我都看见了\"。

云栖弯腰帮她捡簪子,指尖相触的瞬间,把半块烤红薯塞进她掌心——那是今早她在灵田烤的,特意留的最甜的一块。

叶师姐捏着红薯,指节发白,却没松开。

晚风卷起院角的枯叶,云栖望着她泛红的耳尖,忽然明白:有些怀疑像春草,得找到根才能拔。

而叶师姐,或许就是那株草的根。

暮色漫过杂役堂的青瓦,云栖望着叶师姐攥紧红薯的手指——指节因用力泛白,却始终没松开那半块烤得焦香的红薯。

这是她们从前在灵田偷烤红薯时养成的习惯:云栖总把最甜的那半块塞给叶师姐,说\"师姐的手凉,焐着暖\"。

\"师姐。\"云栖放轻声音,像从前替叶师姐理乱发那样,抬手替她扶正歪了的木簪。

木簪是用后山灵竹削的,竹纹里还凝着去年春天的露水。

叶师姐的睫毛猛地一颤,眼眶瞬间红了,像被春雨泡开的桃花瓣。

\"我...我不是不信你。\"她的声音发颤,红薯皮上沾了点泪,\"可青梧师姐说,你和执法堂主在秘境里放出的光雾...和魔修引魂灯一个颜色。\"她突然抓住云栖的手腕,指甲掐进粗布袖口,\"可我前日替你添藏经阁的灯油时,看见你翻的《灵植通鉴》摊开在青灵稻那页,书页边还夹着稻穗干花。\"

云栖心里一震——原来叶师姐真的看见了。

她反手握住叶师姐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渗进去:\"那光雾是青灵稻抽穗时的灵光,我种了三年,它开花时什么样,我比谁都清楚。\"她想起今早灵田里新冒的稻芽,\"师姐记不记得?

去年冬天你发寒症,是我用青灵稻穗煮的粥才退烧的。\"

叶师姐的手慢慢松了。

她望着云栖腰间鼓起的农典,那是她从前总笑云栖\"比命还宝贝\"的旧书。

暮色里,云栖看见她眼底的疑虑像春冰遇了暖阳,裂开细细的缝:\"可沈长老说...说你往后山埋魔器。\"

\"那是半月前我埋的枯穗。\"云栖急得喉头发紧,\"青灵稻每年收完要埋旧穗养土,你帮我挑过陶瓮的,记得吗?\"她拽着叶师姐往院角走,蹲在那丛野菊旁——去年秋天她们一起种的,现在正开着星星点点的黄。\"陶瓮就埋在菊根下,明早我带你挖出来看。\"

叶师姐的指尖轻轻碰了碰野菊的花瓣。

那是她亲手撒的种子,每朵花都数过瓣数。

她突然蹲下来,和云栖并排盯着松软的泥土,声音轻得像叹息:\"我信你。\"

云栖的眼眶热了。

她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了晚风,伸手将叶师姐鬓角的碎发别到耳后:\"明日演武堂重审,你能替我作证吗?\"

叶师姐抬头,眼里映着杂役堂檐角的铜铃。

那是她们用捡来的碎铜片打的,风一吹就叮铃响。

她突然伸手抱住云栖,像从前被外门弟子欺负时那样:\"我替你说。

说你在藏经阁翻的是灵植书,说你埋的是稻穗,说...说青灵稻的光雾比月光还干净。\"

院角的铜铃被风撞响。

云栖贴着叶师姐肩头,闻见她身上熟悉的皂角香——那是她们一起在溪边洗的衣裳。

她攥紧农典,书页间的青灵稻芽尖突然钻出来,轻轻缠上她手腕,像是在给她力量。

同一时刻,演武堂后的月洞门里,青梧倚着朱红柱子,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看见叶师姐从杂役堂跑出来时,眼角还挂着泪,怀里的红薯纸包露出半截焦皮——那是云栖的烤红薯,她从前嫌脏,碰都不愿碰。

\"好个云栖。\"她低笑一声,广袖里的玉牌硌得肋骨生疼。

那半朵枯萎的药花是掌教给的信物,可她更想要的,是农典里的农耕秘术。

她摸了摸耳后泛青的斑——蚀骨毒又深了一分,得尽快拿到秘术里的解法。

演武堂内,沈长老正对着茶盏叹气。

青梧掀帘进去时,他抬眼看见她耳后的青斑,眉峰一皱:\"不是说魔药要少用?\"

\"长老。\"青梧跪在他案前,眼泪成串砸在青砖上,\"叶师姐从前和云栖最亲,如今被她哄得要翻供。\"她攥住沈长老的衣袖,\"若让叶师姐在堂上说话,云栖的罪名就难坐实了。\"

沈长老的手指在案上敲了敲。

他想起掌教昨日密信里的话:\"农典事关仙门根基,必要时...宁错杀,勿放过。\"他捻了捻白胡子:\"你想如何?\"

\"后山埋的陶瓮。\"青梧咬了咬嘴唇,\"若里面真有魔器,叶师姐的证词便成了笑话。\"她抬头时,眼里闪着淬了毒的光,\"今夜子时,我去挖开看看。\"

沈长老沉默片刻,从袖中摸出块令牌:\"带两个执法弟子,若有异动...格杀勿论。\"

青梧接过令牌,指尖触到冰凉的铜锈。

她起身时,广袖扫落案上的茶盏,瓷片裂成蛛网——像极了云栖此刻的处境。

杂役堂里,云栖正借着油灯补衣裳。

叶师姐留下的粗布衣角破了个洞,那是她今早替云栖挡飞石时刮的。

农典突然发烫,书页间的青灵稻芽尖猛地竖起,像在示警。

她摸着发烫的封皮,听见院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是往后山去的。

云栖的手顿住了。

她想起叶师姐说的陶瓮,想起青梧耳后的青斑,突然明白了什么。

油灯的光在她眼底晃了晃,最终凝成一片冷硬的光:\"青梧要动手了。\"

窗外,晚风卷着枯叶打了个旋,撞在窗纸上,发出沙沙的响——像极了阴谋破土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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