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十,凤元君密召御史中丞、大理寺少卿与刑部侍郎三人,于东宫密殿开会,一纸圣封——重查“沈氏兵变案”。
此案七年前封卷入冷,已归秘档之列,禁外人查阅。今由凤元君亲持凤后亲印复查,震动内廷。
此案之初,凤元君生母沈婉清之兄沈湛,原任左镇兵马大都督,因军中粮饷暗亏被弹劾查办,旋即牵出“私调兵籍”、“暗养死士”之嫌,连带沈氏族人二十七人皆入狱,当夜即定罪伏法。
彼时,凤元君尚年幼,未及反应,案已盖棺。
七年来,他沉默不问——而今重提,只因林婉儿一句话:
“若你不敢翻自己母族的冤,你就不配成帝。”
密殿中,三位大臣神色各异。
御史中丞白镜年最为谨慎:“殿下,此案关系重大,牵涉当年兵部四位重臣、都察院旧档十七宗,若动,恐满朝哗然。”
凤元君道:“我动的是冤案,不是旧臣。”
刑部侍郎却皱眉:“可若查出并非冤情呢?若沈氏确实通兵乱政,那如何交代?”
凤元君望着案前那卷厚重的沈氏旧案卷宗,沉声道:
“那就照律断。”
“不是洗白,是洗实。”
初查当夜,便爆出第一个惊雷——
当年沈湛“擅调边军”所用兵符,并非私刻,而是真印之半章!
此章据传当年已毁,而查得的军令,竟附有“太后当年手签”一字。
——太后,指的不是林婉儿,而是先皇之后、当时凤元君的祖母。
白镜年大惊:“若此证为真,则沈湛调兵合法,其罪当缓查!”
凤元君不言,将书信收于袖中,低声道:
“继续查。我要真相,不要表象。”
入夜,东宫灯火未眠,凤元君独坐密书阁。
一卷卷旧纸在灯下摊开,尘封已久的真相,似有血迹浮现。
忽然,宫外传来急促脚步——白芷衣入内,面色凝重。
“殿下,今夜,凤池宫北门,有人投案。”
凤元君抬眸:“谁?”
“沈家旧仆——陆谦。”
——此人七年前被宣称“畏罪自焚”,尸骨无存,今竟现身投案!
密室内,陆谦跪于地,形容憔悴,面色苍白如纸。
他抬头一望凤元君,哑声而道:
“属下……沈家余命,愿以死证清白。”
他颤抖着取出一枚玉简,正是沈湛案发前数日亲笔留文,言中直指:
“粮饷之事,系兵部尚书齐恒授意,以期污沈家、扶清家。”
“调兵之令,实为防西蛮暗袭,有太后密旨,只未能立档备案。”
凤元君双手接过,指尖微颤。
他缓缓合上玉简,闭眸一息。
然后开口:
“将他送医,封口。”
“玉简——送往凤仪殿,交母后过目。”
白芷衣道:“您不先看?”
凤元君摇头:
“若连她都不信我,我看再多也无用。”
凤仪殿中,林婉儿深夜阅卷。
她望着玉简上的熟悉字迹,神色复杂,终于低声问清霁:
“你说,当年是我错了吗?”
清霁沉默片刻,道:
“您若当年不压此案,他不会今日回来。”
林婉儿喃喃:
“可我若不压,他早已不在。”
而今,这局既开,便再无回头。
沈氏冤案之门,已经开启,沈家旧魂,冥冥之中正穿过岁月,走进这座金碧辉煌的宫廷。
而另一边,朝堂之上,齐恒听闻凤元君查案,已开始布局——
他悄然联络三部五司,意图借旧案反咬凤元君“私查政案、扰乱朝纲”。
更传密信于清霁:
“你若要东宫之位,便由我先破东宫之根。”
清霁回信只一字:
“准。”
风雨已至,天未破晓。
而凤元君望着手中未读完的卷宗,低声自语:
“你们以为我查案,只为沈氏?”
“我查的,是整个朝堂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