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有关于谁妈的话题，二人最终没再讨论下去。
这几日里，江屿知暗中观察着宁欢的小熊玩偶，又通过试探发现，男孩贪恋任何不抵触的人的抚摸与拥抱。
胆小、爱哭、既容易依赖又习惯性怀疑。
这是典型的安全感缺失者。
他在一次拥抱后，试探着提出带宁欢去美国生活，可对方依旧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这个提议，甚至一整天都对他产生了防备心理。
江屿知对此感到无可奈何，只怪自己太心急，吓到了弟弟。
黎川柏从那日争执起便没回过家，只剩宁欢和江屿知守在别墅。
江屿知突然有了个极其荒诞的想法，他觉得自己和宁欢好像一对孤儿寡母。
他照顾着、陪伴着宁欢，日日夜夜。
时间一长，他也不知道这是为了哥哥的身份、还是为了父亲的交代。
或者，为了自己私欲。
起初宁欢还会拘谨，可随着前者主动的靠近与关心，他也渐渐卸下防备，直接把脑袋枕在了对方腹肌上。
“江屿知，我们三个能不能一起过啊？”宁欢说。
这句话如同惊雷劈下，吓得江屿知做了一宿噩梦。第二天连甜点都没给宁欢做。
宁欢脾气也大了不少，硬是“绝食”抗议一整天，非要江屿知亲自下厨不可。
江大少爷哪里惯过谁的脾气，可望着怀里蹭来蹭去撒娇不断的小脑袋，只好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进了厨房。
当他看到宁欢大口塞着自己的“劳动成果”，甚至连烤糊的部分都赞不绝口时，他突然也理解了黎川柏一点点。
小坏东西真的很会给情绪价值，哪怕耍了些小聪明，多了些小心思，也让人讨厌不起来。
黎川柏在一周后的夜晚回了家，却没在自己卧室看到宁欢的身影。
待他到二楼客房时，只见男孩怀里抱着小熊，一条腿搭在江屿知身上，毫无防备地呼呼大睡。
黎川柏就那么看着他，一贯冷漠的神情竟也变得温和。
“做什么？”夜幕里，江屿知的声音极低。
黎川柏充耳不闻，伸手连宁欢带熊一起抱进怀里。男人的动作轻柔，仿佛怀里捧着即将消散的泡沫。
“你！”江屿知蹙眉，他刚要开口，便被“嘘”声打断。
“屿知啊，这是我的人。”说罢，黎川柏抱着心心念念的“小泡沫”转身离去。
江屿知犹豫半晌，还是放弃了抢人的想法。
毕竟男孩梦里唤的“哥哥”不是他。
宁欢是被刺眼的灯光晃醒的，他下意识抬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男人脚步顿了顿，快步上前关了灯，任窗外月色漫进房间，“醒了？”
宁欢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
黎川柏将人放到床上，伸手去解对方的睡裤，“乖，我看看。”
宁欢大脑昏沉，一时也没挣扎，顺从地趴在床上。他伤恢复得不错，原本的紫色淤青也已褪成了淡黄色。
黎川柏满意地点点头，将男孩裤子提上，搂怀里亲了口脑门，“小混蛋，想我没？”
宁欢鼻尖嗅了嗅，意识瞬间清醒了大半。
对方身上有股很浓的香水味，还夹杂着烟酒气，熏得他反胃。不用想也知道男人在外做了什么。
他偏过脸，心底不是滋味。
“哑巴了？”见宁欢没吭声，黎川柏用手挑起对方的下巴。
宁欢迅速转过头，不说话也不看他。
“气性真大。”黎川柏暗骂一声，一手扣住男孩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抚上对方饱满的唇，“还计较那事呢？”
“不敢。”宁欢冷冰冰地说。
黎川柏俯下身，语气难得带了几分哄劝：“别闹了，嗯？给哥碰碰？哥轻点。”
他的声音里蕴含了几分沙哑的醉意。
宁欢抬头望去，撞进了一双漆黑炙热、沾着情意的眸子里。
昏黄灯光下，男人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衬衫领口大开，锁骨上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
可眼前这个近乎完美的男人，曾当着另一个人的面试图扒开他的衣服，撕碎他的尊严，如今消失这些天，又不知道在哪个男孩身上驰骋。
“你在外面没玩儿够吗？”宁欢垂下头，手指揪着衣角，“不要……纵欲过度。”
“玩儿？”黎川柏眼中充斥着不解。
“你身上有那种味道，不用骗我。”望着面前装模作样的男人，宁欢呼吸中带了急促。
黎川柏在胳膊上嗅了下，嘴角扯出一丝玩味的笑意。
换作以往，哪个“男朋友”敢跟他甩脸子，他早就一巴掌抽过去了，可面对这个小坏东西，他的脾气竟半点提不起来。
“别人点了俩，我没碰。”黎川柏抓住宁欢的手放在自己扣子上，又轻轻咬了下对方的耳垂，揶揄道：“欢欢检查检查不就知道了？”
耳畔的细痒让宁欢猛地将手抽回。他嫌恶地瞪着面前发情的男人：“别抓我的手，你脏死了。”
黎川柏一怔。
“恶！心！”宁欢一字一顿，声音清晰，如同利刃般刺向黎川柏。
男人望着对方眼中的讥讽与不信任，面色骤然阴沉。
他一把抓住宁欢的睡衣领口，“你再骂一遍，我恶心？你算个什么东西？别说老子今天没睡谁，就是真睡谁了，还睡了个遍，也轮不到你管！”
“我讨厌你，你为什么回家！没有你我和江屿知每天都很开心的！”宁欢拼命去掰男人的手指，又使劲低头，试图咬对方的胳膊，“放开！我要去找江屿知！”
“你他妈的是谁的人啊！还我为什么回家，你看清楚，这他妈是我家！”黎川柏几乎气到失语。
宁欢挣扎了片刻，最终老实不动了，“那我走，我回自己的家去。”
“自己的家？你连房子都是老子给的，你有什么自己家？”黎川柏冷笑出声，抽回自己的手，“你那当小三的妈早就死了！你一个孤儿哪来的家？像你现在这么大，孤儿院不收了。你要不试试去农场当鸭子？”
“什么小三……”宁欢的身体瞬间僵硬，有些意外和不解，但更多的是震惊。
他呆呆地看着面前曾经肌肤相亲的人恶语相向，张了张嘴，想辩驳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
他从不知道黎川柏除了骂他贱人、婊子，还能说出这么恶毒伤人的话。
一时间，宁欢连眼泪都没流，只用那双陌生而茫然的漂亮眼睛望着对方。似乎在说，“为什么？”
黎川柏见他这副模样，突然有点后悔自己话太重，却又低不下头服软。
他偏过脸，不愿直视那张失神的面庞。
好半晌后，宁欢才缓缓抱住双腿，将头埋在膝盖上。
他被面前这个男人殴打过，欺辱过，又废了左手指骨，可他从没有如此疲倦的感觉。
此刻，他连心底的痛都异常迟钝，只觉得整个人很累很累。
宁欢听见自己的声音很小，“黎川柏，多少钱我都还给你，不够的那些，我慢慢还，我不想再和你……”
“说了没睡就是没睡，爱信不信！”黎川柏不待宁欢说完，狠狠踢了旁边柜子一脚，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