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冰水下肚，季铭归的咳嗽才总算停了下来。
他心有余悸地放下筷子，重新干起了为两人煮菜的工作。
江袅袅夹着一根鲜笋，用门牙一节一节把它咬断，动作繁琐得倒也不是专心进食，而是借这段时间仔仔细细观察着对面的两个人。
他们一个忙着往锅里丢东西，等食材煮熟了，就捞上来盛到陈烟的碗里，碗里堆不下了就放到碟子里。
另一个呢，就一言不发地埋头苦吃。
再加上刚才季总被呛到后陈烟的反应，江袅袅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就好像......
“我怎么感觉你们俩像刚认识的一样？”
她毫不避讳地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本以为这句玩笑话能稍微活跃一下饭桌上的气氛，结果话音刚落，俩人都不自觉咳出了声。
季铭归顾不上自己，先把插着吸管的饮料送到陈烟嘴边。
“为什么这么说？”
江袅袅有些抱歉地笑笑：“我就是开个玩笑，哈哈哈......”
“我看陈烟好像第一次知道你不太能吃辣椒。”
她这话就像是给季铭归递了根杆子，季铭归听到后顺势就拽着往上爬。
“看吧，你朋友都觉得你不够关心我了。”
“啊？”连江袅袅自己都没意识到一句简单的玩笑居然会被解读出这种意思，难道是她说话还是太不过脑子了？
还以为陈烟会为自己辩解，哪想她一句话就把季铭归怼了回去。
“你给我了解这些的机会了吗？”
季铭归一时没反应过来，愣在了原地。
接下来就轮到陈烟乘胜追击了，她把筷子往碗沿上一拍，摆出一副既然提到这事儿了，那我就要好好跟你说道说道的架势。
“明明每次我跟他出去吃饭，吃什么都是由他决定，都没有我说话的份儿，他还倒打一耙起来了。”
“他喜欢的都是那些什么，牛排啊——鹅肝啊——还有一些叫不上名字的糊糊汤。他带我去吃这些的时候，也没问过我喜不喜欢啊？”
“在家里也是，保姆阿姨和叔叔都是根据他的口味做饭，基本不会有踩雷的菜品。连辣口的菜我都没吃过几回，又能从哪儿知道他不能吃辣啊？”
陈烟吃饱了饭，力气上来了，对着江袅袅就是一顿倒苦水，活脱脱把她当成了娘家人一样的角色，跟她吐槽男朋友日常生活中的离谱小事。
江袅袅可从来都没见过陈烟攻击性这么强的一面，还真以为她被季铭归那句话惹毛了，心里正盘算该怎么打圆场，来弥补自己引发的祸端呢。
季铭归听了，反倒胳膊肘往桌子上一撑，掌心托着脸，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的侧颜，根本不觉得被冒犯。
难不成她成他们情侣之间小把戏的一环了？
“你不是理安人吗？怎么口味这么重？”
“谁告诉你人的口味是严格按照地域划分的？怎么从国外回来刻板印象还这么严重？”
陈烟完全不让步，在江袅袅看来，季铭归堂堂一个大型集团的总裁，现在完全是被陈烟压着打。
她明明记得，之前陈烟被歹徒刺伤腰部时，两人之间的氛围，陈烟还是被压制的那一方，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她扭转了局势。
那他们这种相处模式不也挺好的？
可为什么陈烟在来之前会跟她说那样一番话呢？
江袅袅思考的出神，陈烟那边突然传来一阵惊呼。
“哎呀——我不行了，感觉有点腹痛。”她捂着肚子，痛苦地弯下腰去。
季铭归听后立刻做出反应，神情严肃地伸手覆盖住她的手。
“坏了，你们女性经期得少吃辛辣。”
看他那样子，好像有些懊恼自己为什么才想起来这件事。
“疼得厉害吗？要不要现在去医院？”
“去什么医院啊？别把什么事儿都怪到辣椒头上。我这是被你气的！”陈烟抬起头，看向江袅袅。
“是吧？袅袅？”
“啊？对，来大姨妈的时候受激素刺激，确实有可能会情绪不稳定。”江袅袅附和道。
“那你别生气了。”
季铭归轻轻揉着陈烟的小腹，严肃的面容上又挂上一丝疑惑，但他没再用嘴说出来。
原来这几天她一点就炸，是因为来了月经的原因？
看来是还是得约医生上门给她诊断一下，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说得轻巧，倒不如想想办法帮我缓解。”
陈烟拂开他的手，弓着腰缓了一会儿，突然兴奋地问道：“诶——袅袅，这学期的课多吗？要不要跟我去山庄度假？”
“山庄？”陈烟突然抛来的话题让江袅袅夹菜的手悬在了半空。
“就是茶园，之前徐老师带我们去写生那里。”
“哦——”江袅袅想起来，点了点头，而后她才又反应过来，那是季铭归他们公司名下的度假山庄。
从前她只是知道这个概念，从来都没把它和陈烟的男朋友联系到一起过。
今天这两件事儿接上了，居然让她觉得有些新奇。
“好啊——正好这学期就只有四门课。周五连着周天，可以过去玩三天。”
“季铭归，山上的叶子这会儿该绿了吧？”
此时已是初春，南方的绿意总是来的要早一些。
“下周吧，下周帮你们安排。”
季铭归答非所问，眼中闪过一丝令人难以察觉的迟疑。
“为什么？”陈烟直视他的眼睛，试图以此压迫他，看看能不能让他一时慌神，暴露点什么有用的信息出来。
不过结果并没有她想象的那样顺利。
季铭归回以笑容，用温柔的语气告诉她，山庄最近的污水处理系统正在翻新，要过几天才会重新开放。
这解释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即便是假的，也不重要。
毕竟她早就知道那座山庄的地下暗藏玄机，不管最近季铭归在那儿进行什么交易，都只不过是在恶贯满盈的履历上再多加一条罪证罢了。
陈烟没再追问，腹痛也好像在这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开始跟江袅袅分享自己之前在山庄发现的一个绝佳的写生视角，引得对面的人频频点头，就像真的在期待这一场和朋友一起的度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