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嘁——”罗也没好气地冲查祁瞪了一眼，心有不甘地走向门外，一步三回头强调着：“我这是听我季哥的招呼，不是给你面子，知道吗？”
查祁却头也没回，只是将手中那一沓资料轻轻放在了季铭归面前的办公桌上。
直到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他才开口说道：“这是近期纳新人员的背调。”
季铭归不以为意地扫了一眼，甚至懒得伸手去翻。
“不愧是从大学毕业开始就入职麟光的老员工啊，工作能做得这么细致。”
“这就是你辅佐了两位季家商业精英后学来的本事吗？”
“季峰先生说过，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查祁还是保持着他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淡淡开口。
“这老头子还会作诗呢？可惜我从小接受的是美式教育，听不懂这些文绉绉的东西。”
“这是韩愈在《进学解》中发表的真知灼见。”
季铭归随意地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似乎并没有认真在听。
“您觉得龚野这个人聪明吗？”
查祁话锋一转，将矛头对准了刚才出去那人。
“聪明算不上，机灵倒是有几分。”
不知为何，季铭归在想到他时，脑海中闪过的居然是他夺枪的那个画面。
虽然他事后解释过，但他潜意识里还是对当时的情形耿耿于怀。
“这就有趣了。”
查祁将那一沓文件挪到了一旁，唯独留下了摆在最上面的那张纸。
纸上横平竖直地印有几条长线，看上去像是一种记录表格。
季铭归不知道查祁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拿起那张表格扫了一眼，顿时双眉低沉，神情渐渐凝重。
这是一份犯罪记录表，表格最顶端的姓名那一栏，写的正是龚野的名字。
“您说龚野为人机灵，可是这么机灵的一个人，为什么会在偷盗时，选择男性作为自己的下手对象？”
“明明妇女和学生才是公认的反抗能力最弱的群体，他却反其道而行。您不觉得这其中的动机有待推敲吗？”
季铭归的嘴唇随着查祁的话抿成了一条线，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然后呢？”
“还有他在辉际酒店出现的频次。”查祁又拿起那沓纸的第二页，紧挨着先前那张纸放下。
“不过这也只是我的猜测，如果我猜的没错，优优落水那次，是您见他的第一面。但那并不是他第一次以工作人员的身份出现在辉际酒店。”
“经过我的调查，他早在麟光举办秋季新品发布会时，就去应聘过后厨的差事。那一份工作他干了两三天就找借口提了离职。”
“结果麟光召开年会时他又再次出现了。”
“您觉得这会是巧合吗？”
两张白花花的纸就这样并排摆在季铭归的面前，这让他内心的玩乐之心荡然无存。
随之而来的是那句不断在他耳边回响着的话。
“你他妈疯了——”
是啊，他的第六感早就发觉龚野当时的神态和语气透着不对劲了。
他在他的身边一直都是一副卑躬屈膝的讨好姿态，又怎么会单单因为他拿枪指着陈烟，就对他发那么大的脾气？
那声呵斥明明透着一种上位者对下位者的鄙夷，他却在对当时情形的后怕中忽略了这一点。
龚野……
这个名字在季铭归的脑海中渐渐发烫，烫到他完全无法忽视。
他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摆正身形，“下午不是要去老牛那儿吗？试试他吧。”
罗也回到办公室时，屋内凝重的氛围让他察觉到不对劲。
尤其是一直呆在这儿那两人看他的眼神，让他总觉自己的身体上印着什么字，而那些字已经被他们一一读懂。
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你们都聊什么了？为什么都这样看着我？”他不自在地挠了挠后脑勺，脸上的表情也略带迟疑。
如果这些都是假的，那他的演技未免也太高超了。
季铭归的目光落到了桌面上的那一沓资料上。
比起龚野是处心积虑为了达到什么目的才接近他，他还是更愿意相信查祁调查来的那些事不过只是巧合。
“你胆子大吗？”
“胆子？我胆子挺大的啊。”罗也摸了摸鼻头，那声音一听就是没什么底气的。
这倒是符合他一直以来的人设。
季铭归冷哼了一声，并未表态，起身向外走去。
“走吧，跟我去练练你的胆儿。”
“啊……啊？练胆？上哪儿练去啊？”罗也慢半拍跟了上去。
三人驾车四十多分钟，来到了一个远离市中心的偏远城区。
这里虽然左弯右弯地修了不少立交桥，但桥下却罕人烟，离得最近的住宅楼也在百米开外。
罗也在停车场停好车子，小步跑上前来才发现，他们来的这个地方居然是一个射击俱乐部。
这家俱乐部开在市郊，除了有一栋两层小楼做室内射击场地，楼后还有一大片路天的室外射箭训练场。
罗也之前在警校念书时，偶尔也会和同学出来比赛射击，约定好了几个回合下来，谁输了谁就请客吃饭。
不过他们常去的那家射击俱乐部在市内，季铭归这次带他来的这一家他还是头一回听说。
一进门，他就指着会客区的墙壁上挂着的那些枪支模型惊叹连连。
“哇——这地方是练射击的啊？这么多枪？”
说着，他还上手去摸。
“天呐！这些模型做得还还有模有样的诶！”
“您好，您订的室内射击体验套餐在2号射击室。”
前台看店的是一个不过刚成年的年轻小伙子，他染着一头黄毛，发根处已经长出了差不多一厘米的黑发，看起来很长时间没有打理过了。
他将手牌递给季铭归之后，转身走进右侧的通道。
“走了，别摸了。”季铭归招呼道。
“诶，来了！”罗也屁颠屁颠地小跑着跟上去。
走廊里一片寂静，似乎整家店只有他们一单生意。
黄毛年轻小伙领着众人打开一扇吱呀作响的门，顺手帮他们打开了灯。
“就是这里了，这边有不同型号的手枪，你们可以自己挑着用。”
“自己挑？”罗也发出一声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