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船上的时间很枯燥，每天做着数不尽的实验和那些人就一个话题争论了又争。他们拿着实验报告，看完了就得就着接下的方向吵一顿。
不论男女老少，每次都是聊不起来，但是吵得起来。
叶言被吵得头疼，很多次都自己先走了。
认出他的人很多，虽然没露脸，但是抵不住这些人拿着直播片段看了又看，凭着一个手环就将他认出来了。
有些只比他大一些得厚着脸皮缠着他，非得要看叶言手里的阿尔法项目成果。叶言每次都拒绝，他们锲而不舍的追着问。
能上船的，不止能力出众，人品也过关。叶言拒绝了几次也被缠的不好意思，给他们看了。
总共多少人叶言不知道，但是他们这个组有个五六十人，叶言熟悉的只有两个，秦元丰的张桔桉。秦教授手底下的研究员来了十多个。
因为不是军方的项目，很多人都是大学里，或者其他研究院的教授。
叶言在曙光研究院休息室的杂志报纸和出版书籍上，见过大半的人，剩下没见过的，都是后起之秀。
船上最开心的事就是随着补给舰的到来收到的礼物。叶文谦每次都会给他送，积攒了一大堆。他也知道叶言那里估计不大，送的都是些衣服鞋子，吃的用的。
方循然在一次偶然知道叶文谦可以给叶言送东西后，也会托着叶文谦送点，都是叶言喜欢的东西。第一次送来的肉脯和叶文谦送的东西夹杂在一起，但是叶言一看就知道是方循然送的。
叶言每次收到东西都要自己躲一会，他看见东西就开始想人。
刚来这的时候虽然家人不见了，但是方循然又凑了上来，无微不至的照顾他，后来家人找回来了，他们就没离开那么久过。
他想家了。
很多人都想家了。
老一辈的还好，他们参与的实验项目多，很多与世隔绝十几年都坚持下来了，但是年轻人不行，心思敏感些的都私下里哭过好几回。
九州算贴心的，偶尔允许家人送点东西，写封信之类的。
也许是受这个的影响，思乡之情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愈发浓重，很多年轻人表现异常出色，都急切地想尽快完成然后回家，项目进度快了不止一星半点。
三年的时间过得很快，几乎转瞬即逝。
期间有人问过叶言要不要下船，叶言只是摸着脖子上的挂坠静默两秒，摇头回绝。
他们在第三年冬，也就是约莫三年半的时间里，完成了项目。
“成，成功了？”他们都还有点恍惚。
“这是，这是第几次实验？”
“记不清了。”
“八千九百六十七次。”
“……，啊？”
有人迟钝的看过去，不敢信这个次数。
“这么多次了吗？”
“天啊，我们做到了！”
观察室内静默几秒，随即出爆发惊天的欢呼。
年轻的研究员们压抑不住喜悦，和熟识的人相拥而泣。年长的前辈也激动，但是多年阅历让他们不像年轻人那样放肆欢呼，矜持稳重的互相握着手说着恭喜的话。
屏幕里的墨黑色的海水逐渐清澈，很慢，但是有效。
“真的，真的在变蓝！”
“我没见过这样的海水！”
“我也是！”
“好激动，想打给我妈妈！”
观察室寂静片刻。
“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
“真的，可以吗？”
叶言站在前面，看着屏幕久久移不开眼。他听见后面的问话，恍惚迷茫的转头，眼中闪烁着些许期待，也想问这个问题。
张桔桉在他身后坐着，也有些愣神。
没人回答，但是他们心里都有了答案。
这是冬天最好的消息了。
九州在国际上公布了消息，放出了模糊的视频，视频里不止是一个监控画面，是九宫格拼接。
琳琅满目的仪器遍布，只能模糊看出形状，穿着白色衣服的研究员们看着墙上的屏幕，安静了好久才有人出声。
随之而来的，是剧烈的欢呼。
欢呼后的沉默，轻声的问话让人忍不住心疼。
光听声音就可以听出他们的年轻。
整个视频做了模糊处理，看不清任何一个人的脸和身形。
观察室不止一个，九州接着放了四五个视频，内容大差不差，但是看着就不是同一批人。
他们最关注的话题，不是成功，是回家。
观看的人忍不住心酸。
叶言恍惚的回了房间，一头栽倒在床上。
房间很小，都不够放展开的黑盒子。
他偏头，看见床头的照片伸手拿过，那是叶文谦和方循然别扭的合照。
叶言都能清晰的想象到他们为什么拍合照。
他们肯定都想寄照片，被对方知道后，都生怕叶言多看另一个人一眼，于是别扭的挤在一起拍了合照。两人中间的距离都够再站一个人的。
他摸着照片笑，笑着笑着，忽地将脸埋进枕头里。
快了，他马上就可以回家了。
二一二九年十二月，大禹计划圆满成功。
军区动作很快，在项目正式结束的第二天就派了飞机来送他们回家。
相熟的人欢快的挥手道别，没有分毫不舍。
叶言早早就收拾好了东西等在停机坪上。
他没有提前告诉任何人消息，自己就悄摸的回了家。
叶文谦意外的在家。
“哥！”叶言把东西随手一丢，鞋都没换就急切的往他身边冲。
叶文谦坐在沙发上转头，看见他笑容压都压不住，脸上满是惊喜，“阿言！”
“我好想你，我一直在想你，哥哥，哥哥。”叶言环着他的脖子挂在他身上。
“怎么这么久过去还和小孩子一样？”叶文谦抱住他，手臂收紧。
叶言和他静静的抱了会，才小声说，“哥哥，我回来了。”
“嗯，回来就好。要吃什么？哥哥给你做。”叶文谦抹掉脸上的湿润松开他站起身，急忙向厨房走去。
叶言牵住他的手，不好意思的低头，“哥哥，我晚上，我想去找方循然。”
叶文谦低头看他，叶言偷偷抬眼看，和以前一模一样。
“有了对象忘了哥？谁是亲的？”叶文谦气不打一处来。
刚回来就气他，这小混蛋。
“哥哥，哥哥是亲的，你是我唯一的亲哥哥。但是，我和哥哥还可以每天发消息，他，他什么都不知道啊。”叶言把脸往叶文谦手背上贴，“你最好了哥哥。”
“别让他欺负了。”
“但是哥哥，我都二十五了。”
“你看你这样像二十五的人吗？我看你才五岁！”
叶言讨好的冲哥哥笑。
光顾着要哄哥哥，没考虑到这点。
“哥哥，我回来了就不走了。不要难过。”叶言看着叶文谦红了一圈的眼眶，拉着他的手晃了晃。
“谁难过？我巴不得你这小没良心的快点滚。”
叶文谦要他松手，给叶言整理东西去了。
跟着来的人看兄弟团聚不打扰，把东西放在门口就关门走了。
叶言去的时候就背了一个包带了个黑盒子，回来的时候大包小包装了五六个箱子。
“哥哥，你今天怎么在家？”叶言跟在他身后，叶文谦去哪儿他去哪。
“不要绕着，头都晕了。”叶文谦按着他让他坐下，“项目成功都上国际新闻了，我就猜你快回来了，知道你想吓人，提前在家等着给你吓。”
叶言弯唇，笑嘻嘻的。
叶文谦经过他身边，抬手弹他额头，“幸好你回来先找我，不然你完了。”
“哥哥真了解我。”
“一边去，为了去找人嘴这么甜，进门就开始哄我，你真当我不知道呢！”
叶言一本正经，收敛了刚才娇憨的样子，“哥哥，我是真的想你了。”
叶文谦拎着东西转身和他对视，勾唇轻笑了下，声音和煦温柔，“我知道。”
“哥哥，我的小猫呢？你照顾好它了吗？”叶言向叶文谦伸手要小猫。
叶文谦从上衣口袋里拿出那只毛茸茸的小猫，“这儿，我还会给它梳毛，好着呢。”
“哥哥最好了。”叶言爱惜的将小猫接过轻轻的摸它的毛。
“我好还是方循然好？”叶文谦扬眉，等着叶言的回答。
叶言没有犹豫，“哥哥好。”
叶文谦满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