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复还在上学，程盛或许这个点也去兼职了。
程曜带着丹轮来到老城区，一些老人家认出了程曜，对着身边的同伴窃窃私语。
“啧，这些人什么态度。”丹轮见那些老人脸上挂着冷漠又鄙夷的态度，和他家小区的那些老人家完全是两个极端。
“正常，他们都知道我是程氏的人，作为始作俑者，我也没指望他们能有什么好脸色。”
老破小的筒子楼里散发着别人家的饭香，程曜看着这久违的破房子，慢慢走上楼。
丹轮则看着楼梯间里老人们堆放着的垃圾散发出酸臭味，甚至隐约能看见白色的虫子蠕动。
丹轮捂住鼻子，俊脸皱巴成一团，差点把午饭吐了出来。
“你以前就住这？”丹轮过去是丹家的少爷，被关长虹收养后在衣食住行方面也不曾亏待过他。
住过的最差的地方可能就是前线的帐篷或者风餐露宿。
但起码没有这样阴暗又潮湿，随处散发着垃圾的臭味。
程曜以前到底是怎么住下来的？
丹轮没法想象，一个天之骄子从锦衣玉食到这种烂尾楼里过着食不果腹的生活，还要承受着养家糊口和他人时不时的网暴，线下骚扰的压力。
程曜没疯，足以见得他的心理承受能力有多好。
程家门口是邻居堆积成山的杂物和垃圾，连开门都有些困难。
过去程曜担心和房东结仇，平时提醒两句就算，邻居的房东老太也是个倔驴，每天的垃圾就丢在他们家门口，要么程曜丢掉，要么被逐渐增加的垃圾臭死。
本来生活就苦，要是因为惹房东不开心连个房子都租不到，他们一家就真得睡桥洞了。
当然，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程曜拿起门口的垃圾袋，重重敲了几下房东老太的门。
一开始并没有人回答，不过程曜知道这老太婆平时没事干就待在家里看狗血的八点档电视剧。
更别说平时专门挑他们不在家的空档催房租，这房东有多闲他们一家都一清二楚。
过了一会门后传来脚步声，一个年过六旬的老太打开门，那双倒三角眼仰视着程曜。
“哟，给钱的总算来了。”房东老太眯起眼，像是看见移动的钱罐子。
“这个月的电费涨了，房租记得多给200。”房东看着这半大小子，以往程曜听见后都会露出为难的表情，随后向她求情，希望能维持原价。
但他很快就会妥协，离学校近又不贵的房子虽然不止她一家，可整个老城区除了她没人愿意租。
房东一如既往的等待着程曜妥协，露出志在必得的表情。
可下一秒，程曜忽然笑了一下，伸手把她放在门口的垃圾丢进她的房子，袋子里泛着酸臭味的剩饭瞬间漏了出来。
“啊！臭小子你做什么！”房东发出了尖叫，三角眼里满是怒火，她恶狠狠地瞪着程曜。
“你别想再租我的房子了！带着你家的东西滚出去！”她的声音变得尖锐刺耳，站在不远处的丹轮都摸了摸耳朵，皱起了眉。
“好啊，正有此意。”程曜拉开门，走进那个他们生活了许久的“家”。
里面的家具老旧，甚至很多都被南方潮湿的空气和无孔不入的蚁虫啃噬的快要报废。
程曜当时没钱购买家具，只能先用着，总好过没有。
可这老太婆以他们没有保养好家具为由几次三番的加收租金，即便程曜在入住前就留下了证据反驳，也会被房东那一句句“那你们就搬走别住啊”作为威胁，慢慢的收起了气焰。
如今他有了足够的底气和稳定的收入，自然不怕这老太婆的任何威胁。
他将弟弟和父亲的衣物收好，那些老掉牙的家具就放那自生自灭。
从住进来开始，他们就没有购买除了日用品外的任何东西，连最基础的日用品都是按最低规格来的。
丹轮跟在程曜身后打量着这个老破小的房子，越看越心惊。
“这也太烂了……”
丹轮将近190的身高几乎脑袋顶到天花板，过低的天花板会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而那些宛如上世纪遗留下来的老物件更是给这个房子的压抑感提升到了下一个境界。
环境是会影响一个人的。
丹轮又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程曜，他试图从程曜身上看到那种被生活压垮，被那压抑的氛围影响的阴暗。
可是什么都没有。
他就像野草一样，外界将他反复地碾压，他最后还是爬了起来甚至越挫越勇。
门外响起了另一道脚步声，程盛刚上楼就被房东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在房东老太眼里，这可不是什么昔日的大总裁，这就是个随手拿捏的软柿子。
程盛一言不发，只是点头听着，听见房东朝他告他儿子的状，程盛的眉头忽然舒展开。
“程曜回来了？”说完，程盛快步走到门前，把门拉开，把房东老太的咒骂关在门后。
两人都听见外面的动静，刚抬头就看见程盛有些局促的走进来。
“爸。”程曜喊了一声，程盛也不说话，呆愣的看着程曜收拾东西。
丹轮又在两人之间逡巡，该说不愧是父子，长得是真像。
程曜把搬家的事情和程盛说清楚，程盛不语，只是一味的点头。
“打算搬去哪？”程盛有些忐忑的问道，他不知道儿子的钱从哪来，但短短半年他就赚到了足以付一个首付的钱。
程盛担心儿子走歪门邪道，毕竟来钱快的方法都写在刑法里了。
“钱的来路正规，而且有我朋友作证，绝对没有问题。”为了不引人怀疑，程曜拖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就下了楼。
程盛更是目瞪口呆，自己那原本看着风一吹就要倒的儿子去哪了？
这个一手一个几乎半人高的袋子的壮士是谁？
但随后丹轮也轻松的拎着两个大袋子下楼，彻底震碎了程盛的三观。
或许他们去搬砖能赚大钱吧。
而三人忙前忙后的搬家，彻底忘了家里还有个小孩上学不知道搬家了。
直到六点，程复回家后看着空空如也的家和躲在门口窥视着他的房东老太。
程家彻底完蛋了吗？程复抬头看天，眼里的眼泪在打转。
此刻悬着的心终于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