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完车钱，沈风快步穿过巷子，来到一家不起眼的打印店。
这是县里少数几家不用实名登记的打印店，老板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
“复印，十份。”
沈风掏出手机，调出早上拍的照片。
“每张放大到A4纸大小。”
老头接过手机，眯着眼操作起来。
机器嗡嗡作响，一张张放大后的文件被吐出来。
沈风仔细检查每一张，确保骑缝章和签名处的细节清晰可见。
“再加印五份。”
他又从公文包里取出刘载明给的名单，“这个也印十份。”
最后向打印店要了一个黑色塑料袋，打结系好后塞进公文包。
走出打印店，沈风拦了辆摩的，七拐八绕来到县郊的一个老旧小区。
这里住着他的大学的室友李昊，现在在北川县财务办工作，爸妈在市里警察局工作四十多年，背景根红。
如果说有谁敢查市里的人，那就只有李昊。
沈风能想到能帮得上忙的人，只有他了。
沈风照着记忆走到家门口，四周看了圈没人在附近，抬手敲了两下门，停顿五秒，又敲了两下。
这是他们大学时的暗号——二百五。
门很快开了条缝，李昊警惕地探出头，确认是沈风后才完全打开门。
“老沈，你怎么——”
“进去说。”
沈风闪身进屋，顺手反锁了门。
李昊的公寓很大，茶几上堆满了账本和计算器，他正在加班加点核对季度报表。
李昊一脸懵，“这个时候你不是在上班吗？”
沈风一脸严肃地说：“我需要你帮我查点事。”
从怀里掏出那叠复印件递给他。
“帮我查几个账户，要快。”
李昊接过文件扫了一眼，脸色立刻变了。
“兰舟项目？你查这个干什么？”
“王远峰被纪委带走，我调查以前经手的资料，发现了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沈风压低声音说：“重点查这几个人的工资账户和名下房产有没有问题。”
李昊推了推眼镜，手指在名单上点了点。
“这个刘国华，上个月刚在王府苑全款买了套房，两百多万。”
“王府苑？”
沈风皱眉，“那不是市里最贵的楼盘吗？”
“更奇怪的是，”
李昊翻出手机相册，递给他看。
“我上周去市里开会，正好看见他从一辆宾利上下来。”
沈风立刻拍照取证记下这个细节：“能查到资金来源吗？”
李昊摇头：“跨县查询需要手续。不过……”
他犹豫了一下，“我有个同学在市银监，可以私下帮忙查查。”
“但是……你先和我透个底，你为什么不让纪委查？”
这是李昊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王远峰已经被纪委带走，由纪委调查组调查最合适。
“私底下查，你也不怕被整死。”
李昊眼神复杂看着他，“我老早就想问你了，你和王远峰有什么深仇大恨，一定要把人往死里整。”
沈风盯着李昊的眼睛，声音压得极低：“你以为王远峰就是终点？”
王远峰被带走已经有半个月，可这半个月纪委调查局连一个水花都没砸出来。
沈风不相信，王远峰做出的痕迹，纪委调查组会查不清楚？
还是说，有什么事情在阻挠查下去。
联想到杨县长在省局久久不回，沈风怀疑，再不有所动作。
背后的人就要把所有的痕迹抹掉。
李昊瞳孔猛地一缩，手里的账本“啪”地掉在地上。
“你是说……”
他喉结滚动，声音发颤，“上面还有人？”
沈风捡起账本，指关节敲在“刘国华”的名字上。
“一个科级干部，开宾利住豪宅，你觉得正常吗？”
李昊快步走到窗边拉紧窗帘，转身时脸色已经变了。
“老沈，这事太大了。我爸妈虽然在市局，但……”
“我不要你冒险。”
沈风从内兜掏出一张存储卡，“只要帮我查三个人的银行流水。用你那个银监的同学，别留记录。”
李昊接过存储卡，手指微微发抖：“查谁？”
“名单上的人都查，还有……”
沈风顿了顿继续说：“王麟。”
“王麟？！”
李昊差点喊出声。
“你疯了？他爸刚进去，你现在动他儿子？”
沈风冷笑：“你以为王远峰为什么能撑这么久？他儿子在市里给刘宇飞当秘书，这两年经手的项目比王远峰还多。”
李昊突然抓住沈风的手腕：“等等，你刚才说……刘宇飞？”
他声音都变了调：“是副市长那个刘宇飞？”
“就是他。”
沈风抬手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他待的时间太长了。
如果有人在暗中监视他，那肯定不会放过李昊。
“要快，但要绝对保密，我怀疑他们已经盯上我了。”
话音刚落，沈风的手机振动起来。
是刘载明的短信：“王麟带人去了档案室，说要调阅兰舟项目资料。”
沈风猛地站起来：“糟了！他们这是要销毁证据！”
李昊也跟着起身：“我跟你一起去。以财务审计的名义介入，他们不敢乱来。”
沈风马上给刘载明打电话，电话一接通马上下令：“小刘，我现在正在赶回去的路上，你先拖住王麟！我大概半个小时后就到！”
“无论用什么理由，一定要拖住他们！”
半个小时后，两人开车赶到县政府大院。
刘载明站在门口翘首期盼，一看到沈风，狼狈地小跑过来。
“沈秘书！我正准备去纪委调查组，老李就给我打电话，说是王麟带着人过来，我就马上给你打电话了。”
沈风拍他肩膀安抚：“别紧张，你做得很好。”
出乎他的意料，王麟居然先稳不住了。
赶到档案室时，王麟正指挥两个穿制服的人搬箱子。
老李站在一旁，脸色煞白，哆嗦手不敢轻举妄动。
这些都是市里的大人物，他哪敢乱动？
“王秘书，这是干什么？”沈风大步走过去。
王麟转过身，脸上挂着标志性的笑容。
“沈秘书来得正好。市里要复查兰舟项目的档案。”
“有手续吗？”
李昊亮出工作证，“我是县财务办的，按规定这类调阅需要双备案。”
王麟眯起眼睛——财务办？
沈风居然还认识财务办的人？
“手续正在办，可以先——”
“那就等手续齐全再来。”
李昊寸步不让，“没有完备手续，谁都不能动档案。”
“上面查下来，我们没法交代清楚。”
气氛顿时剑拔弩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