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悦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电脑屏幕的冷光在她眼底碎成星子，照片里扎羊角辫的小女孩笑得那样甜，可她翻遍记忆的每个角落，都寻不到这个穿深灰色西装的男人半分影子。
“陆寒。”她声音发颤，指尖抵着屏幕上男人的轮廓，“你说……我是不是被下过记忆清除的药？”
陆寒放下刚翻到一半的老账本，转身时带起一阵风，吹得桌上的旧照片哗啦作响。
他握住她冰凉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先查清楚是谁发的邮件。”
苏悦深吸一口气，抓起手机快速按了三个号码。
电话接通的瞬间，她的声音已经恢复冷静：“老陈，立刻定位这封匿名邮件的Ip地址，重点做图像识别——”她将照片翻拍发过去，“这个人，查他是谁。”
书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苏母抱着个红漆木盒推门进来，鬓角的碎发被夜风吹得翘起：“悦悦，我在阁楼翻到你爸当年的相册，里面有……”她的话突然卡住，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
苏悦这才注意到母亲手里的木盒，盒盖缝隙里露出半页泛黄的相纸。
她起身接过木盒，指尖刚触到盒面就顿住——这是她幼年时总爱趴在上面画星星的那只盒子，后来被苏母收进阁楼，说是怕她摔碎。
木盒打开的瞬间，相纸的霉味混着旧时光的气息涌出来。
苏母指着最上面一张合影：“你看，这是你三岁在庄园葡萄架下拍的，旁边那个就是……”她的手指突然抖起来，“这、这不是林叔叔吗？”
苏悦顺着母亲的指尖望去。
照片里穿背带裤的小女娃抱着一只布老虎，旁边站着的男人正是邮件里那个！
他穿着深灰色西装，领口别着枚银色徽章，和苏悦颈间总戴着的那枚素银坠子形状相似。
照片背面有行钢笔字，墨迹已经褪色，但仍能辨认：“等你长大，我会回来接你。林曜。”
“林曜？”苏悦的声音发涩，“就是老陈刚发来的人脸识别结果里那个人？”
手机在此时震动。
她点开联盟情报专家老陈的消息，照片上的男人被标注得清清楚楚：林曜，二十年前国际商界传奇，与苏氏集团前董事长苏明远（苏悦父亲）是大学室友，曾共同创立“星耀”前身，后因股权纠纷突然消失，所有公开资料在1998年被系统清除。
陆寒的手机几乎同时响起。
他接起电话，听了片刻后按断，将手机递给苏悦：“我的线人说，当年那场股权纠纷的关键证据，是‘影首’亲自伪造的。”
“影首”两个字像根钢针扎进苏悦太阳穴。
那是近年来在商业犯罪界掀起腥风血雨的神秘组织，苏悦之前查到的仓库纵火案、明远被囚，都与他们脱不了干系。
窗外突然划过一道闪电，照得书房里的老照片忽明忽暗。
苏悦的手机又亮起来，是行业大佬h的微信：“苏小姐，关于涅盘计划的补充资料，我让人二十分钟后送到您书房。”
陆寒皱眉：“他之前一直保持中立，怎么突然……”
“送上门的礼物，总要拆开看看。”苏悦指尖在手机屏上敲出“好”，转头对苏母道，“妈，您先回房，我让张姨煮点桂圆红枣茶给您。”
苏母攥着那张合影不肯松手：“悦悦，你小时候总说林叔叔是童话里的骑士，他每次来都给你带云城的桂花糖……后来你四岁生日那天，他说要去很远的地方，再后来……”她突然顿住，“后来你就说不记得他了。”
苏悦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扶着母亲出了书房，转身时正看见老陈抱着笔记本电脑冲进来，额角还挂着汗：“苏总！那封加密邮件的源头找到了，是东南亚的离岸服务器，我试着反向监听，截到段语音！”
他快速敲击键盘，电脑音箱里传出电流杂音，接着是个沙哑的男声：“小公主已经觉醒，准备迎接她的归位。”
归位？
苏悦的后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盯着屏幕上不断滚动的代码，突然听见陆寒低咒一声。
“怎么了？”
陆寒指着自己的电脑，监控画面里，联盟核心数据中心的警报灯正在疯狂闪烁：“有黑客攻击！所有关于林曜的资料……”他的声音陡然一滞，“被清空了。”
苏悦冲过去时，系统崩溃前的最后一秒，屏幕上跳出一行血红色的字：“欢迎回家，我的女儿。”
夜色更深了。
苏悦攥着那张背面写着“等你长大”的老照片，站在父亲病房外。
消毒水的气味钻进鼻腔，她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病房门虚掩着，透过门缝能看见病床上的男人闭着眼，白发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这是她第一次觉得，那个总说“商场无温情”的父亲，此刻看起来这样陌生。
她抬手敲门的瞬间，门内传来细微的响动。
“悦悦？”苏父的声音比往日更沙哑，“进来。”
苏悦的手指悬在门把上，喉头发紧。
那些压在心底的疑问就要脱口而出——林曜是谁？
为什么我会忘记他？
那封邮件里的“女儿”，究竟是什么意思？
可当她推开门，看见父亲床头摆着的那只布老虎时，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那是她幼年时最爱的玩具，后来在苏家庄园的古井边弄丢了。
而此刻，它正端端正正坐在父亲的枕边，虎眼里的玻璃珠在月光下泛着幽光，像在说某个藏了二十年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