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上空的罡风几乎要撕裂天幕，林渊的白衣被仙力鼓荡得猎猎作响，衣袂边缘却已沾染上点点猩红。他握着长剑的手稳如磐石，指节却因过度用力而泛白，剑身上流转的仙光在魔气侵蚀下忽明忽暗，像是濒死之人最后的喘息。
“不过是仙门弃徒，也敢挑战本座的威严？”殿主的黑袍在狂风中翻卷，露出底下布满暗红色纹路的皮肤，那些纹路像是活物般蠕动着，每一次起伏都有浓稠的魔气顺着他的指尖喷涌而出。他悬浮在祭坛正上方，脚下的十二根黑色石柱正散发着幽光，将整个空间都笼罩在一片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中。
林渊没有答话，只是将体内的仙力催动到极致。自从三个月前在落仙谷突破到仙王境后，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棘手的对手。殿主身上的魔气不仅霸道无比，还带着一种诡异的腐蚀性，刚才短短十招的交锋，他的护体仙罡就已经出现了三道裂痕。
“轰！”
殿主再次挥出一掌，漆黑如墨的掌印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朝林渊袭来，沿途的空间都泛起了涟漪。林渊眼神一凛，长剑挽出一朵璀璨的剑花，无数道金色的剑气交织成一张大网，迎向那道掌印。
两股力量在半空中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狂暴的冲击波以碰撞点为中心向四周扩散，祭坛边缘的石像被瞬间震碎，碎石混着尘土形成一道浑浊的气浪，朝着下方席卷而去。
“快退！”
洛轻舞的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她一手捂着流血的左臂，另一手死死拽着昏迷的师弟莫尘，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他往祭坛外的石门后拖。刚才冲击波扫过的时候，莫尘为了保护她被一块飞石击中了后脑，此刻脸色苍白如纸。
在她身后，另外三名幸存的同学正互相搀扶着撤退。大师兄赵雷的右腿已经无法站立，只能靠着二师姐周岚的搀扶缓慢移动，他的嘴角不断有鲜血溢出，显然内脏受到了不轻的震荡。
“轻舞师妹，苏月她……”周岚回头望了一眼祭坛中央，声音里带着担忧。
洛轻舞也跟着回头，只见苏月依旧站在距离祭坛不到十丈的地方，白色的衣裙在狂风中微微晃动，却丝毫没有要移动的意思。她的目光紧紧盯着半空中激战的两人，眼神复杂得让人看不懂——有担忧，有恐惧，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挣扎。
“苏月姐姐！快过来！”洛轻舞忍不住朝她喊道，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变调。
苏月像是没有听到她的呼喊，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她的右手悄然握紧，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渗出血珠却浑然不觉。没有人知道，此刻她的脑海里正进行着怎样激烈的斗争。
殿主是她的杀父仇人，三年前正是他率领魔修血洗了她所在的望月宗，父母和师父都死在那场浩劫中。这些年来，她隐姓埋名，忍辱负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亲手报仇。可她也清楚地记得，半年前在断魂崖下，是林渊不顾自身安危将她从魔蛛口中救下，还为她疗伤续命。
更让她纠结的是三天前那个雨夜，她无意中听到殿主和心腹的对话，才知道林渊的真实身份——他竟然是十年前被诬陷叛逃的仙盟少盟主！这个秘密像一块巨石压在她心头，让她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就在这时，上空的战局发生了变化。
林渊的剑网终究没能完全挡住掌印，黑色的魔气如同潮水般漫过剑网的缝隙，朝着他的面门涌去。林渊瞳孔骤缩，猛地侧身避开，左肩却还是被魔气擦到，瞬间出现一片焦黑的印记，一股钻心的疼痛顺着肩膀蔓延开来。
“分心可是会死的。”殿主的声音带着戏谑的冷笑，身影突然在原地消失，下一秒就出现在林渊身后，带着利爪的右手直取他的后心。
“小心！”苏月下意识地喊出声，声音里的急切连她自己都感到惊讶。
林渊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脚尖在虚空中一点，身体硬生生扭转了半圈，长剑反手刺出，正好点在殿主的爪尖上。“叮”的一声脆响，火星四溅，两人各自后退了三丈。
林渊借着后退的势头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刚才那一下虽然避开了要害，但后背还是被魔气扫到，火辣辣的疼痛让他忍不住皱紧了眉头。他知道不能再这样耗下去，殿主的魔气似乎无穷无尽，而他体内的仙力已经消耗了近半。
“看来你也撑不了多久了。”殿主舔了舔指尖残留的仙血，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只要吞噬了你的仙骨，本座就能彻底融合这祭坛的力量，到时候整个修真界都将臣服在本座脚下！”
“痴心妄想！”林渊低喝一声，突然做出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举动。他将长剑插在身前的虚空，双手快速结印，口中念念有词。随着他的吟唱，插在虚空中的长剑开始剧烈震颤，剑身上的金光越来越盛，最后化作一道贯通天地的光柱。
“这是……诛仙阵？”洛轻舞瞪大了眼睛，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诛仙阵是仙盟的禁忌阵法，据说威力无穷，但对施展者的消耗也极大，稍有不慎就会遭到反噬。
殿主的脸色终于变得凝重起来，他能感觉到那道光柱中蕴含的恐怖力量，那些看似柔和的金光里，藏着足以撕裂一切的锋芒。
“你竟然连这种禁术都敢用，看来是真的不想活了。”殿主身上的魔气突然暴涨，整个人都被一团浓郁的黑雾包裹，黑雾中隐约有无数冤魂在嘶吼。
“为了天下苍生，值得。”林渊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脸色已经苍白如纸，但眼神却异常坚定。他双手猛地向前一推，那道金色光柱瞬间化作万千剑影，朝着黑雾笼罩的殿主射去。
剑影与黑雾碰撞的瞬间，整个空间仿佛都静止了。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种诡异的吞噬声，金色的剑影不断消融在黑雾中，而黑雾的范围也在一点点缩小。
苏月看着半空中那道摇摇欲坠的白色身影，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她想起了父亲临终前的嘱托，想起了望月宗覆灭时的火光，想起了林渊在断魂崖下对她说的那句“有我在”。
“爹，师父，对不起了。”苏月突然做出了决定，她从怀中掏出一枚通体漆黑的玉佩，这是当年殿主赐给她的信物，也是控制祭坛的钥匙之一。她毫不犹豫地将灵力注入玉佩，口中默念着晦涩的咒语。
随着她的咒语，祭坛下方的十二根石柱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原本涌向殿主的魔气开始变得紊乱。殿主明显感觉到了不对劲，他控制的魔气突然变得不听使唤，黑雾的浓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降低。
“是谁在捣鬼？”殿主怒吼一声，目光扫过下方，当看到苏月手中的玉佩时，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变成暴怒，“是你这个小贱人！”
趁着殿主分神的瞬间，林渊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将体内最后一丝仙力全部注入光柱。原本已经开始减弱的剑影突然暴涨，如同燎原之火般吞噬了剩余的黑雾。
“不——！”
殿主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黑雾散尽，露出他狼狈不堪的身影。他的黑袍已经被撕碎，身上布满了深可见骨的伤口，那些暗红色的纹路也变得黯淡无光。
林渊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他一把拔出插在虚空中的长剑，身影如电般冲向殿主，剑峰直指他的眉心。
就在长剑即将刺穿殿主头颅的那一刻，异变陡生。殿主的身体突然爆开，化作一团浓稠的黑雾，朝着祭坛下方的一个黑洞钻去。
“想跑？”林渊冷哼一声，正欲追击，却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体内的仙力彻底耗尽，眼前一黑，从半空中坠落下去。
“林渊！”
“林渊哥哥！”
洛轻舞和苏月同时惊呼出声，朝着他坠落的方向跑去。苏月的速度更快一些，她纵身一跃，在林渊落地前将他接在怀里。
怀中的人身体滚烫，呼吸微弱，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苏月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疼，她伸出手，轻轻拂去他脸上的灰尘，低声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林渊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抱着自己的苏月，虚弱地笑了笑：“你……终于想通了？”
苏月点点头，泪水忍不住滑落：“嗯，我想通了。”
就在这时，祭坛下方的黑洞突然传来一阵异动，一股比刚才殿主身上更加恐怖的气息从里面弥漫出来。苏月脸色一变，抬头望去，只见黑洞中缓缓升起一双猩红的眼睛。
“看来，好戏才刚刚开始。”林渊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他知道，真正的挑战还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