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寒夜裹挟着砭骨寒意，乌云如泼墨般凝滞在天穹，仅余的几缕月光穿透云层时，早已褪去皎洁，化作幽蓝的冷芒。凛冽的北风掠过荒原，枯枝败叶在风中疯狂翻卷，发出呜咽般的嘶鸣，仿佛无数冤魂在为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哀嚎。
林渊静静伫立在废弃塔楼顶端，周身笼罩在暗金色披风之下。劲装勾勒出他矫健的身形，披风上细密的金丝绣着上古神兽纹路，在月光下流转着神秘光晕。他垂眸凝视手中泛黄的羊皮卷，那是耗费三个月时间绘制的幽冥殿总部地形图，每一处城墙高度、塔楼间距都标注得精确入微。指腹抚过图纸中央那座高耸的主殿，那里是情报显示幽冥殿核心所在，此刻却被他用朱砂重重圈住，洇开的血色宛如未愈的伤口。
“盟主，子时三刻已至。”身后传来清越的女声。林渊抬眼望去，只见一名身着银鳞软甲的少女正将长弓斜挎在肩，箭囊里淬毒的箭矢泛着幽幽蓝光。她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追月箭”苏璃，箭无虚发的绝技曾让三十六大寨的匪首闻风丧胆。
随着苏璃话音落下，塔楼阴影中陆续走出十余名高手。手持玄铁重剑的壮汉脚步沉稳，每一步都让地面微微震颤；身量纤细的白衣女子指尖缠绕着银丝，正是擅长机关暗器的唐门传人；还有位鹤发童颜的老者，腰间葫芦不断溢出诡异雾气，显然是用毒高手。这些来自不同门派的精英，此刻却因共同的目标凝聚在此。
“林盟主，一切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出发。”墨羽的声音从下方传来。这位身高九尺的汉子踩着轻功跃上塔楼，玄铁铠甲在月光下折射出冷硬的光泽，腰间长刀上的符文随着呼吸明灭不定。作为林渊最信任的副手，他曾单枪匹马闯入魔教分舵，救出被掳走的三百名妇孺。
林渊缓缓直起身，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宛如展开的战旗。“诸位，幽冥殿这些年屠戮正派弟子、血洗村落，犯下的罪孽罄竹难书。”他的声音低沉却清晰，字字如重锤敲击在众人耳畔，“今夜，我们不仅要捣毁他们的巢穴，更要为天下苍生讨回公道。但此去九死一生，若有退缩者，现在便可离开。”
回应他的是齐刷刷的抽剑声。剑客们将长剑横在胸前，剑刃映出他们坚毅的面容；术士指尖腾起幽蓝火焰，在夜色中划出诡异的图腾；就连最沉默的苏璃，也将三支箭矢搭在弓弦上，蓄势待发。
“好！”林渊眼中闪过赞许，“墨羽带一队从西侧城墙潜入，苏璃率弓箭手在外围策应。其余人随我从正门突破。切记，不可恋战，直取主殿！”
队伍如黑色的潮水般漫过荒原，月光在他们的兵器上跳跃，恍若点点寒星。林渊走在最前方，敏锐的五感捕捉着方圆十里内的动静。枯叶在靴底发出细碎的声响，寒风中夹杂着腐肉的气息——那是幽冥殿特有的炼制尸毒的味道。他心中警铃大作，这种令人作呕的气味比往常浓烈数倍，绝非寻常。
当巍峨的幽冥殿城墙终于出现在视野中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百米高的城墙通体漆黑如墨，墙面上布满暗红的纹路，远远望去宛如凝固的血迹。本该有守卫巡逻的塔楼空空如也，就连城墙上本该燃烧的火把，此刻也是一片死寂。
“不对劲。”林渊抬手示意队伍停下，瞳孔微微收缩。根据情报，幽冥殿夜间巡逻的守卫足有三百人，每隔一刻钟便会换岗，此刻却连半点脚步声都听不见。更诡异的是，城墙下本该布满的机关陷阱毫无动静，就连最敏感的触发式弩箭都安静得可怕。
墨羽握紧长刀，刀刃上的符文亮起红光：“盟主，这情形太蹊跷。若贸然进入，只怕……”
“我们已无退路。”林渊打断他的话，指腹摩挲着腰间玉佩——那是他与失散多年的青梅竹马的信物，“情报显示幽冥殿正在炼制一种能操控人心的蛊毒，若七日之内不摧毁他们的炼制炉，整个江湖都将陷入万劫不复。”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苍白的脸，“况且，为了那些死在幽冥殿手上的同门，我们必须一战！”
就在这时，一阵阴冷的风突然卷起林渊的披风。他心头猛地一颤，某种熟悉的气息若有若无地拂过鼻尖。那气息像是浸在雪水后的梅花，清冷中带着一丝甜香，与记忆深处某个温暖的午后重叠。他下意识地按住胸口的玉佩，指尖微微发颤。
“盟主？”苏璃察觉到他的异样，低声问道。
林渊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沉声道：“继续前进。所有人保持三丈距离，遇到任何异动立刻发信号弹。”他率先踏出一步，靴底碾碎枯叶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随着队伍逐渐靠近城墙，那种诡异的安静愈发压抑，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按下了静音键。
当众人终于抵达城墙下时，林渊发现了更令人心惊的细节——城墙基座处的青苔上，赫然印着新鲜的脚印。那些脚印杂乱无章，却无一例外都指向城内。他蹲下身，指尖蘸起脚印旁的泥土，放到鼻端轻嗅。泥土中混杂着幽冥殿独门炼制的尸毒粉末，而这种粉末的气味，本该在三个时辰前就消散干净。
“撤！”林渊突然暴喝，“这是陷阱！”
然而为时已晚。随着尖锐的破空声响起，无数淬毒的箭矢从四面八方射来。林渊迅速抽出腰间软剑，舞出一片银光，将射向自己的箭矢纷纷挡落。余光瞥见右侧一名术士被箭矢射中肩膀，伤口瞬间发黑肿胀，发出痛苦的嘶吼。
“结阵！”墨羽挥舞长刀，刀气劈开如雨的箭矢，“苏璃，带人压制箭楼！其他人跟我冲！”
林渊却在此时僵在原地。混乱的厮杀声中，他又一次捕捉到那缕熟悉的气息。这次比之前更加清晰，还夹杂着若有若无的银铃声——那是他亲手为青梅竹马打造的铃铛，只有在施展轻功时才会发出声响。他猛地抬头，透过纷飞的箭雨，隐约看到城墙之上闪过一抹熟悉的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