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宇说到一半就不说了，一手搭在方向盘上，眼神不自觉地往我这边瞟。
我明显感觉车速慢了。
“这事怎么了？”
我奇怪地看着周宇，又回头看了看孟竹，诡异地发现这俩人的表情竟然十分相似。
“你俩怎么都这副表情？什么意思啊？”
坐在后面的孟竹微微抬头，眼神复杂地看着我，不过还是没有说话。
“怎么了？说话啊！”
我被这俩人搞得一头雾水，完全摸不到头脑，只能一直催促。
“啧！小川，我就跟你直说了吧！”
周宇嘬了嘬牙花子，率先开口。
“你觉得，咱们现在去，能救得了小宝吗？”
我被周宇问得一愣，下意识点点头。
“我觉得应该能吧。”
“我说的是救小宝，不是单纯的消灭骨肉瘤，我说的是拯救小宝的生命，这也是杨哥最需要我们做的，你有几成把握？”
周宇语气严肃，一改之前嬉皮笑脸的状态。
我问住了，一时之间说不出话，大脑一片空白。
周宇说的没错，小宝现在情况危急，首要的事保命，其他的全都可以延后处理。
可我不是医生，我不会治病，就连那个骨肉瘤我都没有绝对的把握可以消灭它。
思及此，我有些心虚，但还是嘴硬。
“我确实没有多少把握，但我还是想试一下！”
“一条人命，是让你拿来试的吗？”
坐在后面的孟竹突然开口，瞬间就把我噎回去了。
好天半之后，我才缓过神来。
“你们俩什么意思，直说吧。”
显然，孟竹和周宇并不是单纯和我讨论接下来要做什么，他们有其他的话要说。
车内再次陷入沉默，不过仅仅几秒后，周宇便开口了。
“小川，你刚入这行，很多事情都没见过，这骨肉瘤咱们暂且不说。”
“就说小宝背上的伤口，那是实打实的，骨肉瘤有邪祟作祟不假，但人体血管神经都是相通的。”
“现在，小宝的身体出现异常状况，这些我们都不懂，需要交给医院去处理，但是医院已经给他下病危通知了，出院也没拦着，情况很不好。”
周宇的表达已经很委婉了，不过我听了还是一股火气顶到脑门。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我没本事管这件事，我应该袖手旁观，眼看着小宝受苦遭罪，甚至小命不保？”
我心中有些失望，没想到周宇会在这时候跟我说这些。
“没有人劝你袖手旁观，我们也想救人，但这是你第一次经历事关生死的大事，我们两个需要把一切风险都讲明白。”
一直没说话的孟竹突然开口，声音冷冽且清澈，如同我第一次见到她那般。
“张小川，我们虽然有仙家傍身，但你也要知道，不是每件事我们都能成功的，不是每个人我们都能救得了。”
“我们不是神，我们也会失败。”
“平常事还好，但眼下这种情况，万一小宝有个三长两短，你要面对的是一对失去孩子的父母！”
“到那个时候，任何道理都是苍白的，只有愤怒与痛苦，你要直面对方的良知和人品。”
“医院里尚且有医闹，还有人说好好的人送到医院，然后就死了，可是好好的人为什么要送到医院？他们从来都不想！”
“一旦涉及到生命，没有人会讲道理，哪怕现在苦主一家哭着喊着求你去救人，但如果你失败了，他们同样有概率翻脸不认人。”
孟竹的话像一把锤子，一下一下砸在我的心上，砸在我的三叉神经上，砸在我的声带上。
我不禁说出话，甚至连思考都做不到了。
“小川，我们说这些，是因为我们曾经听过很多案例，只有你，还是傻白甜一个，我们要给你做一些心理建设，免得真出事了你道心崩塌。”
说着，周宇一脚刹车，停在路边。
“杨哥给的地址到了，应该是对面三单元四楼，咱们上去吧。”
不等我反应过来，周宇和孟竹已经下车了。
带的东西不多，一共两个包，孟竹和周宇一人一个。
我看着他们拎着包站在门前，突然有些不想下车。
他们二人也没有催我，只是静静地站在单元门口。
约莫过了五分钟，我还是下了车。
步行来到三楼，刚踏上台阶，就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我暗道一声不好，快步上前砸门。
“杨哥！杨哥！”
“吱呀！”
“张先生，你们，你们终于来了！”
打开门，杨哥看到我的一瞬间，眼睛都亮了，抬手抹了抹眼泪，把我拉进了屋。
“你们快来看看吧，小宝这是怎么了？”
杨哥带着我们来到次卧，本以为会看到奄奄一息的小宝。
不成想，刚一进次卧，我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次卧里一片狼藉，满地的碎鸡蛋壳，还有一摊黑色的不明液体。
那黑色液体上飘着一层小虫子，其中一大半都死了，剩下的还在苦苦挣扎，时不时蹬蹬腿，不过看着也没多久活头了。
不知为啥，那小虫我怎么看都觉得眼熟，但一时之间又想不起在哪见过了。
我挠挠头，又继续朝床上看去。
星星点点的血迹洒落在床单上，不多但刺眼。
顺着血迹找过去，却见将近两米高的衣柜上，蹲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小宝，不是，怎么爬衣柜上去了？”
说好的病危呢？哪个病危能爬那么高啊！
我看着杨哥，但杨哥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挺大的老爷们压根不敢往柜子上看
“不是的，小宝本来是病危的，都昏迷不醒了，结果他突然睁眼，然后整个人都不对了，吵着闹着要吃鸡蛋，我拿个鸡蛋的功夫，他就爬上去了！”
“我怎么叫他也不下来，还说，还说我儿子已经死了，被他吃了。”
杨哥絮絮叨叨的，说得我头都大了，愣是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只能抬头朝着柜子上看去。
没想到，蹲在柜子上的小宝突然开口了。
“我认识你！”
“你认识我？”
“对！你和他去过我家，你还给我买过好吃的！”
小宝指着我和周宇，双眼直放光，又磕破一个鸡蛋倒进嘴里，顺手把蛋壳扔在我脚边。
闻言，我顿时虎躯一震，旁边的也周宇也震惊的瞪大了双眼。
哦槽了，这不是小宝，这特娘的是赵梦菲的鬼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