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日头完全没入西山不见,西边天空尚有一抹留白余下。
黑山村一片宁静。
啪啪…
诺达招远的一间偏房里。
李清风‘拷打’着撅着屯的妇人,质问道:
“你今日是不是故意让我难堪!为什么要在那么多人面前提许夜进山的事?你到底想干什么?”
赵翠吃痛,感觉屁股火辣辣的。
可疼痛的同时,竟令她生不出厌恶的情绪来。
相反。
她还颇为期待李清风接下来的动作,面上露出既痛又享受的表情,颤声回答:
“我就看不惯他。
这小子没大没小,看见我也不打声招呼。
当初他爹还是我张罗着埋的嘞!
这小子不记我的好就算了,还敢对我摆脸色。
黑背山本来就是我们黑山村的。
凭什么里面的东西就他能拿,这又不是他一个人的山。
就算我们进不去。
那他打到的那些猎物也该有我的一份。
现在这小子在山里发了财。
天天骑着马去县城,也不管村里的事,这还是村里人吗?
这种人凭什么要他进山里啊!
他只要不参与巡夜。
就算我不说他。
难道村里其他人就没怨言了?”
“啊…”
赵翠还想说下去,屁股却吃了一记巴掌。
这巴掌力道很重。
令她立刻就疼的说不出话来。
李清风怒斥:
“头发长见识短的娘们!
你知道现在许夜有多厉害吗?
连熊都打的死,你觉得他还摆不平你?
你敢煽动其他人去找许夜的麻烦。信不信当天晚上你就被收拾了?
现在官府自顾不暇。
就算把你杀了,他都不会有事。
你还敢去找他的麻烦,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经过你这么一闹。
就算许夜有心巡夜,也不会来了。
就凭我儿一个人,如何护得住这么大的村子?”
妇人哼了一声,脸上露出不屑的神色:
“李清风。
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你吗?
你可别说的那么冠冕堂皇。
好像你是这个村子的救命恩人似的。
你这么做。
还不是因为你在这村子里的那些田产?
你经营这么多年。
不想拱手让人,所以才呆在村里不走。
说巡夜组是保护村里的安全。
我看就是保护一个人的私财而已。
要是你的根基不在这。
恐怕在听到隔壁村被流寇抢了后,你就第一时间跑了。
哪里还会管村里人的死活?
大家这段时间没吃的,也没见你大发慈悲,设帐施粥。
不过是有人活不下去了。
你才会借出去那么几斤粗粮。
谷子和麦子你一直存着,一点也没拿出来。
有本事把这值钱的粮食拿出来啊!”
李清风眼神阴翳。
他也没想到,赵翠竟看出了他的目的。
不过他自是不会承认。
于是转头从桌上拿来一支红蜡烛,接着旁边的油灯点燃。
烛火跳跃,将红烛融化,一滴滴红色烛油,顺着蜡烛流下,滴落在地上,发出‘滴答’一声响。
李清风拿着点燃的蜡烛,朝床上的妇人靠近,满是皱褶的脸上露出一抹狰狞的笑容,口中狠道:
“我叫你胡言乱语!”
…
村口。
由村民自发组成的守夜人,正站成一排。
而站在他们面前的,则是李清风的长子。
那位拜在真武门的学徒,李大力。
真武门馆长楚雄,剿匪身亡,如今偌大的真武门,是由他大弟子掌管。
他的妻子、小妾,也尽数归了大弟子。
李大力还记得,大师兄当初在师傅灵牌前说的话。
“师傅,你一路走好。”
“汝妻子,吾养之,汝勿虑也。”
李大力十分妒忌大师兄如今的生活。
因为师娘很漂亮,是个十足的大美人,肌肤雪白细腻,身材很好,令他流连忘返。
可这些美好现在全是大师兄的了。
如今的大师兄,乃是炼血境,已经一跃成了真武门的馆长。
每日都与师娘夜夜笙歌。
并且原本穿着保守的师娘,这段时间也逐渐变得大胆起来。
他常常能见到那深不可测的一条沟。
前段时间。
他终于与师娘有了接触。
正当他以为要发生什么妙事时,今日便被父亲叫了回来,所以他现在火很大。
看着眼前这些村里人,李大力冷着脸:
“今晚一组巡视村西,我带人守在村口。
一旦发现可疑之人。
不要打草惊蛇,盲目追击。
立马过来向我汇报。
听明白了吗?”
李大力在县城学武,又是李清风的儿子,在众人心里还是颇有威望,众人异口同声的回道:
“明白!”
屋内。
二毛靠在窗前,看着外面巡视的村民,眼中露出向往之色:
“爹,为什么不让我去?”
他现在为炼皮境武者,可以为村里做出贡献。
但他不明白。
为何李德仁叫他将武者之事隐瞒,并且还不让他加入巡夜组。
他明明有足够实力对付流寇。
李德仁正坐在桌前,手里端着陶碗,里面是漂有油星的汤水,混白一片,肉香扑鼻。
听到儿子的话,他手里一顿,慢慢抬起头,看向望向窗外憧憬的模样,摇摇头,叹道:
“大毛,你现在还小,不知世事险恶。
李大力在县城学了两年半,都未曾听闻他入了炼皮境,成了堂堂正正的武者。
若此时你成为武者的消息暴露出来。
你猜他们会怎么想?
他们到底是该真心祝贺你,还是在心里妒忌你?”
大毛收回目光,想了想,转过头来:
“应该是嫉妒吧。”
闻言。
李德仁点点头:
“没错。
他们是不会祝福你的。
只会嫉妒你。
人最怕的就是被人妒忌。
一旦妒忌。
心里就会产生埋怨之心。
特别是李大力。
他肯定会想。
凭什么他练武两年半,花了家里那么多钱。
每日刻苦练武,付出了那么多汗水,都没成为武者。
而你却在这短短时间里就成武者了。
你成武者的消息一放出去。
那咱们家肯定能风光。
可他只会觉得,是你抢了他的风头。
定然会怪罪你。
指不定就会在什么地方给你下绊子。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你就算是武者。
也不是杀不死,毒不死。
人心难量。
我们村经常有孩子在溪边溺水而亡。
你以为当真是贪玩溺水吗?
所以我才叫你不要张扬,做人要低调。
闷声发大财的道理你不懂吗?
你经常跟着许夜。
你可听过许夜对外炫耀自己多有钱吗?
没有吧。
人家都明白这个道理。
你跟着人家学习却不明白。
难怪许夜不愿收下你,只是让你以先生相称。
这些原因你就没想过吗?
而且你一旦暴露。
那许夜肯定也会面临不必要的麻烦。
你若是给许夜带来麻烦。
你说他还会如之前那般待你吗?”
大毛被说的一愣,心里细细盘算起来。
他还真没想过这些问题。
如今听自己父亲说明,才后知后觉。
原来许夜不收他。
是早看透了他的性格,知道他会带来麻烦,所以才一直不愿收下他。
就算他武道天赋比李大力都要好,也改变不了这个结果。
思索好一阵。
大毛这才离开窗口,来到桌前,挑了根凳子坐下,恭恭敬敬的请教:
“爹,那我之后该怎么做?”
他之前一直认为李德仁见识短浅。
连炼皮是什么都不知晓。
如今听了这一番话。
李德仁的形象,在他心里又忽然高大起来。
…
是夜。
黑山村被夜色笼罩,天空不见月色。
整个村子除了偶有犬吠。
再无其他声响。
村中小道上。
由村民组成的巡夜人,开始来回巡逻。
时间很快过去。
后半夜。
村民早已陷入沉睡当中。
巡夜人员此刻也有些疲倦,昏昏欲睡。
“都这个点了,那些流寇应该不回来了吧?这流寇也是人,总不能不睡觉吧?”
“流寇昨日才抢了隔壁村,我估计现在东西还没吃完呢,今天大概率不会来我们村了,咱们今日就开始巡逻,多少有些夸大了。”
“太困了,村里的狗都睡着,咱们还要在这儿走来走去。”
“不如找个地方歇歇,休息会。”
“这个提议可以,反正咱们这是村西头,那些流寇就算要来,也只是从村口那边进来。”
几人商议着,便寻了处地方,坐下休息。
还有的干脆靠在墙壁上,就眯起了眼。
而就在这些人放松警惕时。
不远处,一双眼睛,此刻正死死盯着这几个放松的巡夜人。
就当巡夜人纷纷闭目养神时。
一位位黑衣人,忽然从暗处忽然冲出,个个眼神凶厉,手里拿刀。
这些人直直冲向巡夜人。
一名黑衣流寇挥动大刀,将靠在墙上的一个守夜人脑袋砍下。
咕嘟嘟…
脑袋在地上滚动,那尸体脖颈处,血如泉涌,身子抽搐了几下就不再动弹。
其他流寇也毫不留手。
个个手起刀落,一条条鲜活生命,转瞬即逝,地面上只余下横七竖八的尸体,以及染血的泥土地面。
这几名守夜人转瞬就被清除干净。
砰!
一名流寇一脚将房门踹开,闯进了村民家中。
屋里的村民已睡得死沉一片。
可这声动静还是将他们给惊醒,面上露出惧色,还未想明白发生什么事,就听见吼声在屋内响起:
“赶紧将粮食和值钱的玩意拿出来!”
村民顿时就知道是流寇闯进屋了。
心里又惊又恐,想不明白巡夜组的人是怎么弄的,竟将流寇放进了村,还没什么警示。
事态紧急,村民看着那流寇手里的大刀,也来不及多想,当即在屋内一阵翻找,将粮食,以及一些铜板给找了出来,口中哀求道:
“大爷,别杀我。
我把粮食和钱都给你。
我上有老下有小,求你放过我吧。”
流寇看着这村民跪在地上递来的东西,立马皱眉,很是不满:
“怎么只有这点粮食?
你是不是藏粮了!
看来你不老实,非要让你见见血不可。
你说你上有老下有小。
那我今天就大发慈悲帮帮你。
只要他们死了。
你不就不用养了吗?”
流寇笑着提刀朝卧房走去,屋里立马传来妇人的惊恐尖叫声。
村民吓了一跳,立马抱住了流寇大腿:
“大爷,求你放了他们吧。
我们家真的没粮了。
秋税的那些官爷,已经把我家榨干了。
我实在拿不出粮食给你了啊。
大爷。
您行行好。
我求你了。
你大人有大量,就放了我们罢。”
村民跪在地上疯狂磕头。
可流寇只是低头看着这男人,面上不见一丝慈悲之色,旋即一脚将这人踹开,朝这卧房走去。
卧房里立马传出流寇的声音:
“呦,这女人还不错嘛。
胸大屁圆。
老子正愁有段时间没泄火了。
你给老子过来。”
村民胸口正吃痛。
可当听到流寇的话,他也顾不得胸口疼痛,立马连滚带爬的来到卧房。
眼前一幕,顿时令他目眦欲裂。
只见那流寇扯下裤腰带,一手按住女人的脑袋,朝自己身下按去。
“我超你姥姥!”
见此一幕,男人再也忍不住了,怒骂一声,立马如同脱缰野马,冲了过去,直将流寇撞的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哐当…
流寇手里的大刀没拿稳,也掉落在地。
见状。
村民立马弯腰捡起大刀,就朝躺在地面的流寇举刀砍下。
噗嗤…
流寇瞪大眼睛,惊恐不已,抬头一看。
就见村民举起的刀停在空中,那一颗人头从脖颈耷拉下来,有一层皮连着,只是垂靠在胸口上 。
那后脑勺正对着他。
扑腾…
村民倒在了地上,鲜血在地面上流淌。
流寇便见同伴站在村民尸体后面,收起染血的大刀,斥责道:
“你tm小心点。
要不是我。
你现在早就成刀下亡魂了!”
“多谢。”
流寇站起身来,拿过村民手里的刀,道谢一声,便再度看向女人,心里顿时升起怒意。
方才。
他只是打算泄泄火,就放了这一家。
可因为这个举动,自己差点就成了倒在地上那个人。
这让他怒不可遏,立马将罪过怪罪到女人身上,准备将这女人玩了后再杀掉。
“不要,你不要过来。”
女人看着自己丈夫倒在地上,悲从心起,眼泪不止,可流寇近在眼前,她只能一边朝这墙角后退,一边大喊。
流寇自然不会放过她。
看着女人崩溃的模样,流寇脸上反而露出了变态般的笑容。
几分钟后。
流寇拎着粮食走出房屋。
而屋内。
只剩下几具尸体,鲜血染红了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