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月被问蒙,“啊?”
“我看你们挺熟的。”
“没有吧?”江清月斟酌用词,“只是高中校友,但互不相识。”
“这样啊……”陈嘉鸣若有所思,想起那晚在洗手间遇到岑阙,他说的那几句话。
-“没想到陈律说的各凭本事,是这种本事,恕我直言,格调不高。”
-“陈律能进入海通的视野,是因为几个月前办的那件艺人和老板离婚的案子,我们认为陈律对娱乐法领域颇有研究,可能会对本案有比较新颖的视角,但我怎么听说,关键性的法律依据是江律师找到的?”
-“陈律其实明白江律师很优秀,天勤如果不会用,荣信倒是很感兴趣。”
这些话已经非常直接,当时陈嘉鸣喝醉了,以几句场面话应了回去。中途短暂清醒细想起来,岑阙此人情商极高,交往间令人如沐春风但捉摸不透,年纪轻轻但完全没有毛头小子的轻狂鲁莽,这样不留情面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实在匪夷所思。
“你调查一下娱乐圈内一线女星婚姻状况,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陈嘉鸣摆摆手,“出去吧。”
这要怎么调查?更何况这些信息待介入案件后自然会知晓,似乎并非工作重点。
江清月:“陈律,我早上已经同第三方调查公司联系好,海通各董事……”
“这些活又杂又累,刚才你没听我已经安排给杨奇?”陈嘉鸣打断她。
“但我已经……”
陈嘉鸣:“过程有什么疑问你再找我。”
江清月还是点点头:“好的陈律。”
回到工位,江清月上下运气深呼吸。
“干嘛呢,做法啊?”赵婉妍过来了,“吃饭去吧?”
江清月把文件摔合上,愤愤道:“走,吃饭。”
她今早在电话间与第三方调查公司打了一早上电话,陈嘉鸣不是没看见,现在派给她一个无足轻重的活儿,到底什么意思?
她又累又气,一句话都不想说,只顾闷头吃饭,一顿风卷残云。
赵宛妍觉着稀罕:“胃口这么好?都不吐槽陈扒皮了。”
江清月纠正:“不提他才能胃口好。”
赵宛妍给她端了碗汤,“那也别猛塞啊,噎着自己陈扒皮能给你补贴?”
无论是在大学宿舍,还是在公司,赵宛妍永远那么细心温柔。
“猛女落泪了,”江清月接过骨汤喝了一大口,“没有你我可怎么活?”
“少来,”赵宛妍笑,睨她一眼,“你也就这难得的空窗期能跟我一块吃饭。”
江清月不认:“哪难得了,我都空窗快一年了。”
赵宛妍思索片刻,“哟,还真是,稀奇,工作这么累,谈个调剂调剂?”
江清月摇头,“你都说了工作那么累,哪有心思管男人?”
赵宛妍叹气:“也是,谈恋爱也烦。”
江清月:“说得像你正在谈似的……”
周遭忽然有片刻的静谧,半晌又躁起来,隐有窃窃私语声。
江清月吃好了,擦着嘴环顾四周,轻易便知晓原因。
岑阙领着个青年,正端着餐盘走过来,他们刚搬来,在中银大厦食堂,算生面孔,本就引人注意,加上这外形条件,一时成了聚光灯中心。
不提岑阙本人,披个麻袋都赏心悦目,边上那位也长相周正,一头微分碎盖抓得挺有范儿,一副忙着出道的模样,两人同行格外抢眼。
其实像他这种级别的律师,极少出现在食堂,有的是人排着队请吃饭,就餐时间是大有用处的,没应酬的时候也是助理订好餐送到办公室。
赵宛妍凑到江清月面前,低声道:“荣信质量都这么高?”
“跳槽吗?”江清月开玩笑,“电梯多上几楼的事儿。”
赵宛妍:“说得好像别人能看上我。”
“瞎说!我是男的我都想娶你。”江清月愤然,她是不知道自己多好。
赵宛妍不以为然:“还是你跳吧,小林现在逢人就说你和岑律师站一块有多配。”
江清月起身要走,“少来!我不找同行。”
与此同时,岑阙和他的同事挑中了她身后的空位,落座。
有了饭局上的“革命”情谊,江清月认为还是应当打个招呼的,于是在经过他时歪着脑袋弯了弯手指,“嗨,岑律师?”
岑阙抬眼,浅淡地点了点头。
这么冷漠,贵人多忘事?
“上周五晚,洲际酒店,结束后你还送我回家……”江清月吃饱了心情好,仍笑意盈盈,“不记得我了?”
她觉着自己音量挺正常的,应该不会打扰到谁,可周围怎么又安静了片刻?岑阙身边的助理也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她,手里的筷子还掉了一只……
岑阙脸色不算好,语气似乎带着隐忍:“江律师,食不言。”
“……”
行。
酒足饭饱的江清月被疑搭讪失败灰溜溜遁逃。
-
一线吃瓜,位置绝佳。
周少临注视江清月的背影消失在食堂门口,直到岑阙拾起他的筷子轻敲餐盘,他才回过神。
虽说老板面不改色,但直觉告诉他,有故事!
晚上,酒店,结束后送回家?
这是什么信息量啊!就算是公事,他老板什么时候送过女同事或女客户?
“岑律……”周少临忍了半天还是问,“江律师是楼下天勤的?”
岑阙抬头,笔直注视他五秒有余,在他脊背冒冷汗前终于开口:“没听见么?她刚才说不找同行。”
周少临:……什么意思,岑律以为他对刚才那位江律师有想法?
虽说江律师确实有让人一见钟情的资本,但天地良心他绝无此意!
“而且她不喜欢主动的,你没戏。”老板自以为判断正确,开始补刀。
周少临:……?
“不过,她说挺羡慕你的。”
周少临:这是要说什么?
“因为你是我助理。”
“……”
周少临心情如同过山车,吓到语塞。
稀罕,老板这反应太稀罕了,平日里严肃正经,作风端正到有些老派,周少临在他身边工作两年,今天总算在他身上嗅到一丝同龄人的气息。
岑律怎么知道江律师不喜欢主动的?还有别的故事?
周少临趁热打铁,继续打探:“江律师说,您不记得她了,是怎么回事啊?”
话音刚落,果然收到一记警告的眼神刀,就在他认为再也问不出什么,低头专注吃饭的时候,岑阙的声音传来:“是她不记得我了。”
周少临抬眼,见自家老板神色如常坐在对面,被斜进窗户的午后艳阳笼罩。
语气再平常不过。只是那音色低沉,仿佛思绪已经跟着下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