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起年悄然无声地出现在那名失去双臂的刺客身旁。
这一跃展示了他惊人的轻功,仅凭一点足尖,便能跃出数丈之远,确实配得上监察院双翼的称号。
这称号是他自封的,外界还不知晓,而另一翼便是他的家少爷,只是这件事尚未告知少爷。
王起年动作迅速,毫不犹豫地将一根粗如手腕的铁棍插入刺客的口中,随即剧烈搅动,刺耳的声音随之响起。
片刻之后,他停下手来,伸进刺客血肉模糊的口中仔细搜寻,最终取出一颗藏着秘密的牙齿,小心翼翼地包裹好。
接着,他又从怀中拿出一个木球系上绳索,强行塞入刺客的口中,防止他咬舌自杀。
刺客双臂已被切断,血流不止,虽然侥幸存活下来,却痛得难以忍受。
再加上王起年如此粗暴的对待,泪水、鼻涕、唾液与鲜血混合在一起,溢出口腔,显得格外凄惨,令人望而生畏。
处理完这一切后,王起年终于腾出手来掰开刺客的下巴查看他的容貌,惊讶地发现对方竟是熟人。
“即便有重重防护,还是有漏网之鱼潜入,幸好他们的招式仍旧老套。”王起年摇头叹息,然后转身对身后的临时下属下达命令,“给他止血,绝不能让他死掉,一定要好好照顾他,逼他说出幕后指使者。”
下属对这位临时领导极为尊敬,毕竟领导身后站着院长器重的两位提司,能攀上这样的关系自然值得骄傲。
下属领命后立刻严肃回应,但还是忍不住好奇地追问:“大人,为什么要把木球塞进刺客的嘴里?”
被称作大人、让下属恭敬称呼的王起年微微扬眉,笑容温和,原本的轻蔑之意也在话语中变得柔和了许多。
王起年凝视着刺客口中被固定住的木球,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样是为了防止他伤害自己。”
下属稍作沉思,疑惑道:“可是您不是已经将他的牙拔光了吗?他还能怎么伤害自己?”
听到这话,王起年的笑意僵在脸上。
他低头看了看刺客,又瞥了眼那颗木球,有些窘迫地辩解:“我只是习惯性地给他塞木球,这难道有问题吗?”
属下面露恍然之色,暗赞这位大人果然心思独特。
“原来如此,属下钦佩。”王起年更加局促不安。
与此同时,另一幕场景展开。
枚橙安站在营地外,仰头凝视着繁星点点的夜空,沉浸在宁静的月色中。
笵贤在一旁忙碌,将袖口卷起,裤脚掖紧,最后戴上遮面的面具,只露出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他检查完毕黑色护腕上的短弩,确定一切就绪后,低声说道:“准备好了,我们可以出发了。”
枚橙安回过头来,轻轻点头示意,然后转向红薯三人:“红薯负责清理营地,青鸟和绿蚁前去指定地点待命,务必谨慎行事。”
“遵命!”三人齐声答道。
青鸟与绿蚁对视一眼,披上黑色斗篷,持剑跃入夜幕,转瞬消失不见。
枚橙安目送他们离开,随后从营帐取出行剑,转身看向笵贤:“出发吧。”
两人并肩走向营地出口。
“刚才那两位去哪里了?”笵贤好奇地问道。
枚橙安随意一挥:“我让他们去北边侦查是否有增援小队,顺便阻截肖恩的退路。”
笵贤恍然大悟:“还是你考虑周全!”
一路上再无多言。
抵达营门时,笵贤招来高达等人,枚橙安则唤上王起年。
十人成队,在夜色中迅速隐匿身形,直奔目标前进。
队伍中,枚橙安与王起年的轻功超群,笵贤和高达等人也毫不逊色,他们或高或低穿梭而过,悄无声息,连月亮都没受到打扰,只是无意间惊动了湖边的芦苇。
营地内,有监察院的人员驻守,八品高手红薯镇守,这让枚橙安心生安稳。
更重要的是,被视为隐患的肖恩已经悄然撤离!
笵贤为肖恩注射的毒药虽然猛烈,但也有一项特性:即便肖恩以内力将其排出体外,药性残留下来的微弱气味,也是他无法察觉的,却能被猎犬敏锐地嗅到。
不得不说,在某些领域,人类的确不及动物聪明。
为了对付肖恩,笵贤事先已有预案,而那些追踪犬是在陈平平提醒后才携带的,原本只是以防万一,不想竟发挥了作用。
一些迹象早已悄然显现,可惜自己未能及时察觉,终究是疏忽大意了。
枚橙安在风中沉思。
不知行走了多久,天边突然涌起浓密的乌云,遮住了月光,泗周陷入一片昏暗。
寂静的夜里,只有风声呼啸,湖水轻拍岸边,芦苇随风起伏,仿佛在默默抗争。
这场被迫展开的追捕行动充满风险。
若让肖恩逃脱,即便日后可能通过谈判救回人质,但这也等于给国家埋下一颗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没有人能够预测它会在哪里、何时造成伤害,其危害性难以估量。
这样的结果,枚橙安难以接受,笵贤同样无法承担,即便两人联手也可能无法应对。
所以,必须将肖恩制伏,否则就只能彻底清除这一威胁。
别无选择,更无退路!
远处的芦苇丛中忽然传来几声低沉且怪异的声音,短促而转瞬即逝。
枚橙安警觉地竖起耳朵,迅速锁定声音的方向,身边的王起年轻声提醒:“少爷。”
枚橙安直接回应:“听见了。”
稍作停顿,笵贤开口问道:
“出什么事了?”
枚橙安指向前方。
“往那边赶,加速!”
话音未落,枚橙安与王起年已快步前行,笵贤也顾不上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全力以赴奔跑,高达和他的属下紧跟其后。
不久后,众人停下脚步。
枚橙安低头打量地上三具黑犬尸体,语气平静地说:“肖恩只用一招便悄无声息地解决了这几头猛犬,可见他的状态已经恢复许多。”
眼前的场景令在场所有人除了笵贤之外都神情严肃,而笵贤却嘴角含笑。
“这样我就放心了,要是他恢复得不够好,我还担心无法借助他的力量有所突破呢,现在倒是可以安心了。”
“……”
枚橙安微微一笑,双手背负,站在略微湿润的泥土地上,透过层层芦苇,眯着眼睛寻找蛛丝马迹。
王起年手持长剑,仔细观察地面上的脚印,判断肖恩的去向并告知众人。
笵贤看了一眼地上的犬尸,心中遗憾,随即走到枚橙安身边一起查看。
肖恩知道自己正在被追捕,于是选择隐藏在芦苇丛中,停止了之前的快速移动。
只要穿过这片芦苇,必定会留下痕迹,虽然细微,却逃不过枚橙安和笵贤的注意。
那些痕迹在他们眼前时隐时现,朝着东北方向延伸,直到视线尽头。
粗略估算了一下与肖恩之间的距离,两人对视一眼,交换意见。
笵贤忽然攥紧拳头,果断举起,身后高达带领的七名虎卫心领神会,迅速分散开来,隐入芦苇荡,从不同方位朝东北方向稳步追击。
围堵肖恩是分散追击的核心目标,而匀速前进则是对前辈的尊重,维持安全距离,确保互不干扰。
即使被囚禁近二十年,肖恩仍未忘记自己的逃生技巧和野外生存本领。
若说到这些,他才是真正称得上暗夜王者的人。
当高达等人离开后,笵贤对身边的枚橙安说:“根据肖恩逃跑的方向,接应他的人应该在东北方向。
青鸟和绿蚁没走错吧?”
枚橙安摇头:“大致没错。”
肖恩逃跑的方向不难判断,如此接近边境,除非他丧失理智,否则只会朝东北方向逃亡,途中可能有些绕路,但整体方向不会有偏差。
笵贤点头,不再多言:“继续追。”
话音落下,枚橙安足尖一点,如箭般冲向肖恩离去的方向,王起年与笵贤紧跟其后。
轻功追逐,即使内力充沛、轻功卓越,也不能一直飞行,必须偶尔停下歇息。
这次追击与以往不同,少了狗哥,他们没有盲目追赶。
他们既快速前行,又不时停下,仔细搜寻泗周,寻找肖恩留下的蛛丝马迹。
枚橙安指尖触碰芦苇下新折的断痕,将其移开,观察到下方完整的脚印,嘴角微微上扬,轻声指引:“这边。”
笵贤与王起年闻言赶到,看了一眼断苇和脚印后,王起年疑惑地问:“这老头为何突然改道,绕远了?”
笵贤冷哼:“他在耍花样,不值一提。”
恢复平静的枚橙安笑着解释:“这不是简单的把戏,在这个特殊区域,绕圈是最有效的摆脱方式,也许绕着绕着就把我们转晕了。”
笵贤轻蔑一笑:“对普通人有用,对我们而言不过是雕虫小技。
有你们两个追踪高手,还怕他玩这套?他绕我们也绕,看看谁能占据优势。”
枚橙安笑着回了一句淡然的话语。
夜色渐深,乌云蔽月,泗周陷入浓重的黑暗。
追逐者与被追逐者在阴影中兜圈子,彼此的距离忽近忽远,谁也无法预料下一刻的局面。
枚橙安眼中闪过锐利光芒,笵贤与王起年的目光也变得更加专注,因为肖恩留下的线索愈加明显,一步步引导他们进入这片未知领域。
虽然肖恩依然保持当年的武艺,但岁月在他身上留下了不可忽视的痕迹。
这些天强行输入体内的药力虽未彻底击溃他,但也让他状况大不如前。
现在的他,即便技艺出众,也难以重现昔日的辉煌。
沿着线索前行的众人,不知不觉间穿过无垠的芦苇荡,来到矮杉凌边缘。
这里的寂静令人不安,只有风拂过树梢的沙沙声,让人心生寒意。
夜幕低垂,矮杉凌宛如无尽深渊,幽深而神秘,让人不由心生敬畏。
地上零星分布着几道杂乱的脚印,表明有人刚从这里经过。
“那家伙已经进入凌中。”笵贤低声说,面容严肃。
相较开阔的芦苇荡,矮杉凌无疑更加危险。
在这里,敌人不仅能轻易隐匿身形,还能布置多重陷阱。
而肖恩对这些手法尤为擅长,这使得危险程度骤增。
“大人,少爷,我们是不是该追进去?”王起年试探性地询问,显然他也意识到潜在的威胁。
枚橙安还未说话,笵贤便抢先答道:“必须进去,关键是如何进去才能确保安全!”
“怎么进去呢?”王起年下意识追问。
枚橙安先看了看那个人,再转向笵贤。
“肖恩非同寻常,小心为妙。
为了稳妥起见,咱们得绕个弯从侧面接近。”
笵贤没有表态,只是环顾泗周。
“哪条路?”
枚橙安审视了矮杉凌两侧地形后,果断指向右边,轻轻一点便跃了过去。
“就这条路。”
至于为何选右边,其实并无特别原因,毕竟缺乏经验只能随机决定。
若深究,可能是因为他习惯用右手,潜意识认为右侧更可信。
……
凌间深处突然响起刺耳的啸声,一条黑索猛地从草丛窜出,缠住紧跟肖恩前行的虎卫脚踝,迅速拉高。
触发机关的是虎卫,他刚被提起,还没站稳,身体突然发力,向一侧荡去,同时左掌推出,右腕转动刀柄,“咔嚓”一声长刀出鞘,瞬时切断黑索。
脱困的虎卫借势下坠,在空中转身准备平稳落地之际,一道银光闪过,一枚极细的银针直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