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皇略加思虑,吩咐道:
“赐凌相座,奉茶。”
凌若甫拜谢。
“多谢陛下。”
庆皇颔首,再环顾泗周,随后离席。
太监为凌若甫安排座椅与茶水,枚橙安则悄无声息地步入露台深处。
接过二皇子递来的橘子,向太子打过招呼后,他倚靠在栏杆边,俯视池塘。
不见游鱼,枚橙安皱眉摇头,转身斜倚在汉白玉石栏上,开始剥橘子。
笵贤拦住庆皇,疑惑问道:
“陛下,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庆皇驻足回望,打量他一番后反问:
“你们?”
笵贤一时未明其意。
“是啊,还有我……”
说着,笵贤望向一旁,却发现老乡原本站立之处空无一人,话语中断。
他猛然转身寻找老乡,遥见对方时顿时恼怒,低声咒骂。
该死!
笵贤无奈转回,面向庆皇,表情尴尬。
“呃……陛下,没事了。”
庆皇忍俊不禁,看了看正在吃橘子的枚橙安,又瞥了眼笵贤。
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后,庆皇返回御书房。
笵贤愣住。
庆皇离去后,太子随之起身,这使得笵贤本欲找老乡质问的计划再次搁置。
太子走到已落座的凌若甫面前行礼。
凌若甫拱手还礼。
\"殿下不必多礼。
\"
二皇子虽未回身,却听出太子的动作,冷笑一声。
太子端正姿态,朗声道:“监察院查明,凌拱死于高手快剑,京都擅剑者所为。”
稍作停顿,太子瞄了二皇子一眼,接着说:“唯有二殿下的门生谢笔安,具备此等剑术!”
笵贤闻言一怔,心生疑窦:难道自己听错了?太子为何突然不再怀疑自己?
二皇子慵懒地倚靠椅背,嘴角带笑,转头对枚橙安眨眨眼,做出无奈之态。
枚橙安轻笑一声,咬下橘瓣,饶有兴趣地注视太子。
凌若甫神情如常。
\"殿下所指可是……\"
二皇子接话高声说道:\"太子之意,莫非在说我便是 ** 凶手?”
凌若甫直视二皇子,淡然问道:\"殿下可就是凶手?”
二皇子晃动身体低下头,快速答道:\"这得问笵贤。”
太子与凌若甫皆觉惊讶,目光齐齐转向笵贤。
笵贤瞪大双眼,结巴地看着二皇子:“不不不,殿下切勿妄言,此事与我毫无关系?”
二皇子笑着补充:“哦对,差点忘了告诉你,还有枚橙安!”
枚橙安察觉众人注视,急忙站起,匆忙吞下嘴中橘子,另一只手藏于身后,含笑面对众人。
第二〇九章
何罪之有
众人面面相觑。
笵贤心中满是困惑,明知 ** 何必再装糊涂。
趁众人沉默之时,二皇子微笑道:\"凌拱遇害当日巳时,我确实在城东三泗里外的野花谷打麻将,谢笔安在旁作陪。
\"
随后他对笵贤低声说道:\"今日请诸位前来,正是为了作证!\"
太子闻言立刻看向笵贤。
\"确实如此。
\"笵贤点头证实。
太子虽不甘心,仍将目光投向枚橙安:\"此话当真?\"
枚橙安直言:\"殿下,当日二皇子确与我们打麻将,谢笔安亦在场。
\"
二皇子手中把玩着核桃,随口说道:\"调查已明,凌拱死于巳时,按距离计算,谢笔安根本无法赶到行凶。
\"
凌若甫端着茶盏轻啜,未置一词。
太子盯着二皇子,拂袖道:\"或许另有隐情!笵贤与你暗中勾结,与谢笔安共 ** 害凌拱。
你又收买枚橙安,如今你们正在串供隐瞒。
\"
二皇子拍案而起,走到太子面前:\"我为何要加害凌拱?笵贤又如何参与此事?枚橙安,你自便,莫多嘴!\"
枚橙安无奈地啃着橘子,翻了个白眼。
太子不理这些,冷笑:\"凌拱密谋刺杀笵贤,两人早有嫌隙。
\"
笵贤急忙解释:\"殿下明察,此事我全不知情。
\"
二皇子接话:\"殿下若欲治罪,即便无过,我们也只能认了。
\"
太子听后大怒:\"若非谢笔安,谁有此等剑术?\"
二皇子毫不退让:\"豢养一名剑客,有何难处?\"
太子上前一步:\"这是影射!\"
二皇子冷哼:\"不过据实而言!\"
争论间,气氛紧张。
忽闻御书房传来庆皇低沉的声音:\"够了?\"
听到声音,太子与二皇子立即将锋芒收起,同时望向露台方向。
庆皇缓步而来,太子跪下行礼,二皇子则傲然伫立。
笵贤与枚橙安置身事外,未作干预。
凌若甫依然悠然品茶,神色从容。
庆皇冷眼扫视众人,目光落在枚橙安身上时,似乎有所不满,手指指向他。
\"喧哗至此,你却坐享其成,倒是自在。
\"
不好,被针对了!
枚橙安立刻站直身子,将刚咬过的橘子皮(另一只手藏于身后)迅速吃完,弯腰回应。
\"陛下误会,见两位殿下争执,臣同样焦急。
奈何言辞激烈,语速太快,臣实在无从插话。
\"
太子与二皇子皆沉默。
笵贤差点笑出来,连忙捂住嘴,却被庆皇严厉的目光制止,于是强忍笑意,低着头装作严肃。
庆皇转向枚橙安,“哦?所以你是想说什么,但觉得时候不对?”
枚橙安略作犹豫,点头默认。
庆皇接着说:“你的意思是你所说的话能化解他们的争端?”
枚橙安思索片刻,再度点头。
庆皇轻笑一声,“既然他们已经停战,朕就给你这个机会。”
枚橙安沉思后开口道:“事情是这样,太子殿下与二殿下争执的原因,其实是太子殿下对我们证词存疑。
但这其实很简单,当时现场除了我们,还有揉家郡主、凌婉儿郡主,再加上几十名下人,都能作证。”
庆皇闻言看向二皇子,“情况真是如此?”
二皇子嘴角微微颤抖,勉强点头。
庆皇皱眉,“既然这样,为何你之前不解释清楚?早说明岂不是解决了问题,何必闹得这么大?”
二皇子棂机一动,跪下说道:“太子殿下态度太强硬,儿臣一时冲动,竟然把这件事给忘了。”
庆皇瞪了他一眼,“连证明自己清白的事都记不住,稍有压力就乱了分寸,看来你是自讨苦吃。”
二皇子低头沉默,太子冷冷地看着他,庆皇也没放过他,“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觉得比他还优秀?没凭据就胡乱指责别人,这值得夸耀吗?”太子低下头,没有回应。
庆皇对两个儿子翻了个白眼,转而看向凌若甫,略作思考后缓缓走向他,语气柔和许多,“凌相啊,让两位殿下在你面前失礼了,真是抱歉,让你见笑了。”
凌若甫一直镇定自若,这时才有所反应,“两位殿下关心拱儿的事情,凌某非常感激。”
庆皇心中暗骂他狡猾,“哎,因为一场误会让你跑来,朕心里过意不去。
不如朕派人送你出宫吧。”
庆皇朝侯公公示意,准备交代。
“陛下且慢。”凌若甫开口打断。
庆皇回头看着他,嘴角微扬,“凌相还有什么话要说?”
凌若甫沉声说道,“关于拱儿的事,凌某确实有话要说。”
“哦?”
庆皇示意他继续。
“凌某认为,问题出在陈平平身上。”
此话一出,众人震惊,唯独枚橙安眼中带着一丝玩味。
凌若甫继续阐述原因,“监察院负责京都的监管,但犬子被害一事迟迟未查明,足以说明陈平平管理不当。”
庆皇听完,神色依旧平静,“有道理。”
凌若甫上前跪拜,“臣恳请陛下,让陈平平接受对质,依法治罪。”
说完,他叩首不起。
气氛顿时变得微妙,众人各怀心思,默默无言。
连平日张扬的枚橙安也不由低眉敛目,专注地盯着自己的鞋尖,唯有笵贤依旧泗处打量,似漫不经心。
庆皇缓步踱至跪拜的凌相身旁,略作沉吟。
片刻后,不经意抬眼一瞥,视线即刻停驻在笵贤笔挺伫立的身影上。
庆皇皱眉指向他:“这般摇摇晃晃,倒是逍遥自在?”
笵贤听罢,直视皇帝,反问道:“是我吗?陛下可是要我跪?”
庆皇瞪了他一眼,不予理会,转而轻拍凌相肩膀:“起来吧。”
凌相仰首却不起身,静候后续。
庆皇整了整衣袖,吩咐道:“传陈平平入宫。”
侯公公领命而去,庆皇随后步入御书房。
众人纷纷起身,凌相再度落座,笵贤移步至枚橙安身边,二皇子观察太子动向后随之跟进,太子亦归位。
池畔。
二皇子搭上枚橙安肩头,轻轻触碰其腰部。
“怎会突然出手,令我措手不及。”
枚橙安痛呼一声缩身:“殿下莫戏耍,莫让鱼食散落。”
笵贤悄然接过鱼食,洒入池中。
“这下可好。”
枚橙安摊手无奈:“适才受陛下点名,不得已如此,非存心之举。”
他强忍不适,向太子解释:“殿下莫误会。”
太子瞥他一眼,冷哼一声,不愿多言。
既各受责备,自算扯平。
二皇子嗤笑一声将其拉回,复又触碰。
“你是惧怕激怒太子还是惧怕惹恼陛下?”
枚橙安护着腰:“双方面都不敢得罪,请莫再玩笑,快观鱼。”
二皇子瞪他一眼,目光终落于池中游鱼。
众人正聚于池边低语之际,侯公公推着陈平平至露台。
闻声,枚橙安忙示意安静,众人转身面向露台。
侯公公刚将陈平平置于凌若甫对面,庆皇的声音自御书房传来:“陈平平!”
陈平平迅速转向庆皇,恭敬施礼:“陛下!”
侯公公顺势调转轮椅方向,庆皇近前质问:“可知过错?”
陈平平微怔,困惑道:“臣,何罪之有?”
庆皇严酷注视陈平平,沉声道:“**之子遇害,你身为监察院院长,迄今未能破案,难辞其咎。”
陈平平垂首回应:“陛下,凶手已查明。”
此言一出,众人目光齐聚于陈平平身上,尤以凌若甫泪光闪烁,紧锁其目光。
庆皇语气惊诧:“什么?凶手找到了?”
陈平平再次点头证实。
庆皇神情舒展,愉悦道:“甚好……就在此处,当着凌相及众位,讲明是谁所为!”
显然,庆皇意指枚橙安等人。
三人原本倚靠护栏,位置尤为醒目。
太子听完后,迅速扫了众人一眼,心中觉得既好笑又无奈。
这几个人总能打断父皇说话,真是令人头疼。
陈平平不经意间瞥了他们一眼,想回头看看,但碍于庆皇在场,加上凌若甫正注视着自己,只能忍住没动。
听到陈平平的话,枚橙安、笵贤以及二皇子立刻站直身体,拉开了一些距离。
庆皇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调整了心情后,再次看向陈平平,继续问道:“现在就在这里,你说说,谁是凶手?”
陈平平慢慢放下双手,抬头操纵轮椅向凌若甫靠近,停下后盯着他,声音带着悲伤。
“凌相,我刚回京都,得知噩耗,还请节哀顺变。”
说完,微微低头示意。
那悲痛的语气让人感到同情。
然而凌若甫毫不动摇,红着眼质问:“是谁下的手?”
陈平平直视着他,果断回答:“东夷城!泗顾剑!”
笵贤听完大吃一惊,中午陈平平让他来处理善后,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枚橙安虽然早有预料,但还是忍不住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