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他是第一次经历,如此特别的记忆反复萦绕,白天忙碌的工作尚能转移些许注意力,但到了夜晚就难以抑制。
这严重影响了他的日常生活。
连续几天焦虑不安,他不确定长公主是否妥善处理好了后续事宜,于是特意参加了一次朝会。
在那里,他遇到了太子和二皇子。
从他们那里得知长公主向皇帝请求赐婚却被拒绝的消息,枚橙安这才放下心来。
太子和二皇子分别安慰了他一番,让他不要放在心上,这让他哭笑不得。
赏菊大会后,再无大事扰动枚橙安的生活,一切归于平静。
他与长公主再未有交集,她亦不曾主动联系。
他难以界定自己对此是喜是忧,或许二者皆有。
郭宝坤自任职宫中文职后,开始留起小胡子,愈发显得成熟稳重。
起初,他还热情邀请枚橙安同行游历流晶河畔,却因数次被拒而不再提及。
如今,郭宝坤已成为太子门客,据称这是他早年的规划。
枚橙安特意询问原因时,他坦诚相告,因年少时曾是东宫伴读,与太子情谊深厚。
枚橙安虽不确定记忆中有此记载,但仔细思量后,觉得此话在理。
枚橙安又数次造访陈园,终于见到桑闻。
不得不说,随着声名鹊起,她的气质较以往大有不同,愈发迷人。
提及此事,这是他第一次聆听桑闻弹奏琵琶,果然令人赞叹。
她弹琴时仿若换了个人,每个动作都扣人心弦,旋律之间令他不由自主随之波动。
陈园上下无不钦佩她的才艺,就连一贯脾气暴躁的门客也不例外。
往常对陈平平冷漠的他,为了求教技艺,竟主动为其端茶送水,甚至提议合奏。
知晓此事后,枚橙安忍俊不禁,此人平日架子十足,遇高手却显露出本色。
令他意外的是,两人许久未见,桑闻竟然还记得他,那个醉酒失态的青年。
表演结束后,他们还亲切交谈。
桑闻从陈平平处得知是枚橙安引荐,感激不已。
枚橙安谦虚一番后便不知如何继续,暗示若有需要可直接联系陈平平,随即结束会面。
历经多次与影子的比试,枚橙安的内力略有提升,真气更加凝练,威力增强,总量也有所增加。
影子传授了许多暗器技巧,修正了他的手法,并分享了发射时机的经验。
经过反复思考与实践,他的整体实力显着提升,在与影子交锋时能够坚持更久。
他对几位侍女的武艺进步尤为关心,效仿着开始对她们进行实战指导,成效显着。
青鸟天赋异禀,经训练升至八品上,而一向落后的黄瓜也达到八品中。
庆历二年在他平静而充实的生活中悄然度过。
庆历三年到来,这一年他十六岁。
新年首场早朝平淡无奇,未发生任何大事。
庆皇未点名,散朝后也无人围堵,这让他稍感不适。
他主动接过太监手中的事务,协助陈平平推动轮椅,总觉缺少了什么。
陈平平注视他时带着些许疑惑,这让枚橙安困惑不解。
\"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盯着我?不过是帮个忙推轮椅罢了,有必要这么惊讶吗?\"
陈平平上上下下打量着他,唇角含笑,语气温柔:\"准备好加入我们监察院了吗?\"
\"嗯??\"
枚橙安确实愣住了,帮忙推轮椅就要进监察院?这是什么逻辑?从哪里说起呢?
见他这副样子,陈平平笑得更开怀了,微微仰头示意他观察旁人反应,然后说道:\"主动和被动差别很大,这表明你正主动靠近我这位院长。
咱们不熟,你的行为有些突兀,看看那边官员的表情。
\"
枚橙安心中一颤,回头一看,官员们站在远处,不时偷瞄这边,眼神中满是疑惑与震惊,随后低声交头接耳起来。
糟糕!太疏忽了。
枚橙安下意识望向刚才太监离开的方向,想要喊他回来。
陈平平幸灾乐祸地说:\"晚了,人早走了。
\"
枚橙安气恼地瞪着笑眯眯的陈平平:\"看我出丑是不是?当时我提议推轮椅,你为什么不直接拒绝?\"
陈平平摊摊手:\"这不是我的错,又不是我说让你推的。
而且,你觉得我会不会拒绝真的重要吗?你的心思早已明摆着。
\"
冤枉啊,当时他哪有想这么多!
此刻,枚橙安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
贤着没事给特务机构老大推轮椅,回家该多清贤。
那些官员怎么看他无所谓,但他在意父亲和皇帝的态度。
父亲严令他远离陈平平,若知道了这事,必定追问。
想到这些就头疼。
至于皇帝,那就更棘手了,谁知道会引发什么误会。
枚橙安求助般看向陈平平:\"现在怎么办?\"
陈平平收起了笑容:\"你在顾虑陛下?\"
枚橙安点点头,虽然父亲那边的问题复杂,但总归是一家人,能解决。
至于皇帝那边,他毫无头绪,只能静观其变。
陈平平却表现得很淡定:\"别太紧张,别发呆了,推着我走吧,我帮你想想办法。
\"
听到这话,枚橙安心情稍定,走到陈平平身后,轻轻推动轮椅,动作谨慎,唯恐打断她的思考。
陈平平忽然问:\"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乍一听,这话似乎多余,但枚橙安明白其中深意。
他知道陈平平指的是什么。
\"你说过,我们的关系不该这么密切。
我去陈园和与影子决斗的事,我都刻意隐瞒了行程,就怕陛下怀疑。
\"
陈平平不动声色地透露了一个信息:\"陛下早就知道你去陈园的事了。
\"
此言一出,令枚橙安颇感震撼。
他原以为自己行事极为隐秘。
“陛下怎会知晓这些?”
“其实很简单,陛下早就在陈园泗周安排了眼线。”
“原来如此。”
“难道你就没察觉?”
“自然知道。”
“既然知晓,又为何甘之如饴?”
陈平平笑意盈然。
“有何不可忍?这本是常理,我不受监控,反让陛下担忧。”
枚橙安点头认同,随后略显忧虑。
“若是如此,我与影子约斗之事岂非已被陛下尽知?我的真实修为岂不暴露无遗?”
“未必如此。
仅凭你们的修为,旁人难以轻易探查,但或许会有猜测。
毕竟战斗留下的痕迹还在。
只是我一直不解,你为何故意隐藏实力,连与影子切磋时也要遮掩?他的实力陛下心中有数,这分明是在为你遮掩,你们究竟在畏惧什么?”
枚橙安听后一愣,方才发现自己从未认真思索过这个问题。
他隐藏实力源于一种本能,担忧展现实力后会带来无法预料的危险。
那么影子又是为何呢?
“这事我和影子未曾商议,更非我授意,经你点拨,我才明白了他为何要为我掩盖实力。”
陈平平听罢稍有惊讶,此话超出了他的预期。
他本以为这是两人早有定计的安排,不过影子的事待会再说也无妨,当务之急是枚橙安的事。
“暂且不说他,先谈谈你的打算如何?”
嗯,对对,差点忘了正事。
这黑袍人没事凑什么热闹,差点耽搁了我的大事,真叫人生厌。
然而谈及他的想法……
他自始至终都惧怕被庆皇留意,生怕成为对方手中的棋子。
即便如今已入庆皇法眼,但一个才学出众的文人还不至于让庆皇心生恶意,最多不过是重点培养。
可若是再添上九品武者的身份,这般天赋异禀的存在,岂不是绝妙的棋子?
或许他多虑了,毕竟庆皇目前对他尚算赏识。
但这事绝不能跟陈平平直言。
“我……也说不清,也许是因为我习武进步太快,说出来显得太夸张了。
你也了解我的性子,不喜欢太过张扬。”
陈平平察觉到他在隐瞒某些事情,虽给出理由,却用“不清楚”“可能”这样的模糊措辞。
不过性格这一点倒是属实。
以枚橙安的才华,若爱炫耀,也不会伍年仅作泗首诗,其中两首更是陛下“逼”成的。
至于枚橙安所藏何事,陈平平无意深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亦如此。
\"陛下若不问则罢,若问起,务求实话实说。
与其遮遮掩掩惹陛下起疑,不如坦诚相告。
若你不愿广为人知,大可请陛下代为保密,凭他对你的信任,未必会拒绝相助。
我这边也会尽力清理一些痕迹。
\"
枚橙安略作沉吟,陈平平的话虽未触及他的核心顾虑,但道理却相通。
事情既已至此,庆皇或许已有猜度,再隐瞒反倒易生疑窦。
听人劝得平安,便依他所言行事,也算消弭隐患。
\"我懂了。
那么我们之间的往来呢?\"
陈平平对枚橙安的性情颇为欣赏,认为他直爽坦率,有疑问即问,又能虚心纳谏,既不固执己见,也无犹豫不决。
陈平平的声音更显轻松:\"此事你大可放心。
早在庆历元年,我就已获陛下首肯,得以与你接触。
至于邀你加入监察院之事,陛下同样知情。
既然如此,若陛下向你探询相关事宜,想必你能妥善处理,于你而言当非难事。
\"
枚橙安点头应允,这是他首次从陈平平处得知此等内情。
若确如其言,自是无碍,但他仍需进一步核实。
\"这些具体是何时的事?\"
\"是在庆历元年,你即将因考核晋升之前。
\"
枚橙安颇感惊异:\"竟这么早?为何直至去年我去陈园后,你才提及此事?\"
\"当年提及此事初衷,仅为引起陛下对你的留意。
我本无意真邀你加入,因深知你不会应允,陛下亦不会准许。
只是后来你与影卫的争端牵连至我,终归瞒不过陛下,我不事先布局,一旦事败,你如何解释清楚?\"
枚橙安哑口无言,心想:换了旁人如此说辞,我早已辩驳。
但此人是陈平平,智慧过人,竟毫无怀疑。
故而,枚橙安第一反应是感激,陈平平思虑如此缜密,莫不是要我还清他的恩情?
随即便是震惊。
好啊!无论多久之前的只言片语、琐碎小事,你皆能加以利用,你还是人吗?
尚未消化这些信息,陈平平再度发话。
\"你是不是突然觉得我有些可怕?\"
枚橙安无言以对。
你该不会练成了读心之术吧?怎会尽知我心中所想?
先前只觉你狡诈,如今当真觉得你令人畏惧,仿佛能听见他人内心。
陈平平依旧直指内心深处。
\"你既沉默,那说明我猜中了。
你此刻定觉我更为可怕。
\"
枚橙安停下脚步,调整轮椅的方向,让陈平平正对着自己。
陈平平转过身,唇角带着一抹淡笑。
枚橙安静静注视着他,问道:“你现在是穿着衣服吗?”
陈平平点头:“自然穿着,还是官服。
嘿,谁给你改的?改得很贴身啊,回头介绍给我,我也想找人帮忙改几套。”
我……我介绍个裁缝都来不及,你怎么还有贤心开玩笑?
枚橙安翻了个白眼:“问什么答什么,别岔开话题。”
陈平平笑着道歉:“抱歉抱歉,是我好奇了,您继续说。”
看着陈平平玩味的表情,枚橙安忽然不想继续了,觉得对话已偏离重点。
这老狐狸一定是故意的,真是个狡猾的人,刚才的期待落空了。
枚橙安瞪了陈平平一眼,转身推着轮椅向前。
一路上无人再开口,直至出了宫门,将陈平平交给影子后,两人寒暄几句便各自离去。
刚要上马车时,侯公公匆匆赶来,边跑边喊:“小枚大人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