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殿中慢慢踱步,指尖轻触每排书架,往事历历在目,心情复杂,这样的悠贤工作难得一遇。
收拾好书桌后,他又倒了一杯茶,拿起一根香蕉,环顾泗周许久,带着笑意走出殿门,亲手锁上了大门。
见到萧明,泗年前他还比萧明高不少,现在却似乎矮了一些。
“小明,我要走了,别总想着我。”萧明恭敬地行礼,“祝贺大人前途无量,事事顺遂。”
枚橙安笑着说:“快起来吧,这话说得真怪。
我又没给你红包。
你的祝福我收下了,这些年多亏有你帮忙,谢谢你,小明,我走了。”
萧明坚持不起身,枚橙安也没勉强。
“大人请慢走!”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挥手告别离去,萧明的眼里仿佛蒙上一层雾气,枚橙安一走,他已经开始怀念了。
枚橙安并未立刻离开皇宫,而是先去了太医院。
他向每位曾经请教或争论过的太医辞行,并展示了部分已掌握的华阳针法。
太医们无不震惊,从未听说过这样的技艺,尽管常用针法,却从未见过这般神奇之术。
枚橙安告诉他们若想学习,可前往麒麟殿查阅相关资料。
虽然他私下抄录了一份,但这事不宜外传,他只是提供方向,若有需要,自行解决。
从太医院回家后,枚橙安前往祠堂祭祖。
祠堂供奉三道圣旨,其中两道属于他自己。
祭祖完毕,回到小院,继续研习华阳针法。
华阳针法的秘籍看似普通医书,聚焦于针灸技巧与疗效,无非治病救人、驱毒疗伤。
但他猜测此针法与不良人中的华阳针同名,或许有类似效果,于是尝试像礼星云那样,将银针作为暗器,封穴制敌。
早年习得的激发真气之术需蓄力,激发前需精心调整真气形态,不易随时施展,更适合偷袭而非正面交战。
而华阳针无需蓄力,实战中只需找准时机直接刺入或掷出即可。
枚橙安盘腿坐在床边,翻开抄本,凝视针法口诀,低声诵读。
人分三焦,精生炁,炁生神,因此华阳针以三指操控,仅甩、捻、提三法,兼具杀与医之意,心意随针而动,从风府轻刺开始,再到百劳重刺,最后由上至下贯通全身,关乎生死存亡。
与此同时,监察院内,陈平平的办公室里。
“调令下来了,鸿胪寺任职,兼任少卿。”
“这不是昨晚就传开了吗?你怎么现在才说?”
“看吧,被我抓到把柄了吧。
你总说这是你的布局,却矢口否认,你既然和这事无关,为何一直关注他的动态?”
“……这下麻烦大了,难道影子也开始动脑子了?”
反复思量,仍不明白为何要跟踪此人。
“你知道就行,别声张。”
“我的话你还不信?快告诉我,你是如何策划这一切的?”
陈平平翻了个白眼,冷冷回应。
“只答一问,想清楚再问。”
影子愣了一下,心中暗骂,随后认真思考,决定问个关键问题。
“我已经想好了。”
“问吧。”
“你怎么确定他会去鸿胪寺?”
陈平平疑惑。
“你怎么会认为我想让枚橙安调到鸿胪寺?”
“要是我告诉你原因,你能多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不行。”
“其实很简单,因为他现在已经在鸿胪寺了。”
这句话听起来有些复杂,但陈平平更加困惑了。
影子这家伙是不是认真起来了?
“行吧,你确定还是问刚才那个问题吗?”
影子稍作迟疑,仔细权衡后确认,这个问题是他最关心的。
“确定,就问这个。”
“不改了吗?那我给你点提示,其实答案很简单。”
如此简单?难道操控皇帝的决定真的这般容易?你该不是在耍我吧?这老狐狸肯定想让我换问题,肯定是这样!
“不改了,能不能快点说?你啰嗦死了。”
陈平平带着浅笑注视影子,目光中似有几分戏谑。
“好吧,我之所以清楚他会去鸿胪寺,是因为……”
影子急不可耐地催促。
“因为什么?赶紧告诉我!”
陈平平有意吊他的胃口,脸上挂着得意之色。
“因为鸿胪寺缺人手,原来的寺丞因私事辞职了,这种层级的职位总是供不应求,空缺就得填补。”
影子愣住了。
“就,这么简单?”
“没错,就这么简单。”
“没骗我?”
陈平平打量着他,眉宇间满是不屑。
“骗你?你还差得远呢。”
影子脸色微变,眼眶泛红。
“你这狡猾的老狐狸。”
陈平平最爱看影子愤怒却无可奈何的样子。
“唉,怎么能骂人呢?多没教养!我不是多次建议你换个问题吗?你不听,现在还骂人?”
“你就是老狐狸、老奸巨猾、老变态。”
影子说完便匆匆离开。
陈平平沉默片刻……
次日清晨,吃过早餐后,枚橙安收拾妥当,前往新任鸿胪寺任职。
鸿胪寺实为庆国的外交机构,主要职能是接待各国使节并处理国际事务。
抵达鸿胪寺门口时,辛其物正带领一群官员在门廊等候。
见众多官员在此,枚橙安从马车下来,心中一震,随即快步上前。
“诸位,可是特意在等我?”
辛其物在下属面前表现尚算得体,并未失礼。
“哈哈,正是在等您!我们都对您仰慕已久,很想认识这位神童。”
“对对对!”身后官员附和道。
“诸位太客气了,在下初来乍到,还需各位多多指教。”
“大人过谦了。”
“今后咱们便是一家人,不必担心。”
周围官员纷纷响应。
寒暄过后,辛其物说道:“枚大人,咱们先进去吧,这样站着不好看。”
“听辛大人的。”
众人让出道路,辛其物引路,枚橙安紧跟其后,其余人随后进入。
入门后是环形走廊包围的前院,旁边有几间屋舍,应为办公之地。
穿过前院至前厅,正面立有屏风,两旁各置一张矮桌,桌上摆放书架。
穿过屏风,一条通道映入眼帘,尽头是一座直桥。
桥两旁种植着各种花卉与奇石,走过桥就到了一间宽敞的大厅,厅内摆放着一张长约六七米的长桌,这里将是日后与北齐进行谈判的地方。
众人在此停下脚步。
辛其物依次介绍随行的官员及其职务,枚橙安礼貌地点头回应。
彼此熟悉后,辛其物说道:“好了,大家不用站在原地了,枚大人今后就是我们鸿胪寺的一员,以后有机会再深入交流,现在各自回去吧。”
官员们向枚橙安和辛其物行礼后离开。
人走后,辛其物立刻换了副神情,冲他挤眉弄眼。
“看看我的气场如何?这风度是不是值得夸赞?”
枚橙安略显惊讶,原以为辛其物已忘了昨晚饮酒时提到的关于气质的话题,没料到他依然记在心里。
“辛大人酒量不错,记得我们昨日的对话,令人敬佩。”
“那是当然!在我的地盘,我是第二,没人敢争第一。
昨天的每个细节,至今仍历历在目。”
当然不会有人敢为难你这位支柱。
“那是自然,大人睿智,晚辈十分钦佩。”
“嘿嘿,来坐下,我先跟你聊聊咱们鸿胪寺的职责。”
辛其物拉枚橙安到一张长桌旁,两人跪坐于软垫上。
辛其物大声喊道:“来人!”
一名青衣小厮不知从何处出现,毕恭毕敬地站在一侧。
“送茶。”
“是。”
不久,小厮端着茶具进来,摆好后退出。
辛其物拿起茶壶为枚橙安倒了一杯。
“这是明前龙井,上等佳茗,尝尝。”
枚橙安接过茶杯靠近鼻子轻闻,果然香气浓郁,入口后清甜爽口。
“果然好茶,我们鸿胪寺竟然有这样的享受?”
“哪能呢,户部吝啬得很,连陈茶都不愿供给,这新茶是从何而来?”
“那是?”
辛其物犹豫一下,还是说出口了。
“日后你会明白,告诉你也无妨,这是检蔬司送来的。”
“检蔬司?”
枚橙安这才想起,幸亏辛其物提醒,庆国确实存在这样一个神秘组织。
笵贤曾经提过,检蔬司给六部和监察院都送过礼物,却没想到连鸿胪寺也没漏掉。
“不过是个管理宫中食材采购的小部门,由戴公公负责。”
“负责皇宫采购蔬菜的,跟我们鸿胪寺毫无关系,为何特别送我们这份厚礼?”
“喂,别小瞧这份买菜的小差事。”辛其物环顾泗周,压低声音说,“这其中门道可不少,不打点妥当,谁敢安心干事?据说,六部三寺都有送礼的习惯。”
“给相关单位送礼还能理解,那些毫不沾边的机构也送,这是为何?难道是想让人知道他们捞了不少?”
“你不懂,人之常情,不怕少就怕不均。
戴公公这招很高明,不管有没有关系,先给人家些好处,留个好印象。
人情往来,收了礼,旁人就不容易对你起疑心,也不会嫉妒。”
枚橙安点头:“这就是官场的潜规则。”
你若无仇怨,人家主动示好,你怎么会存恶意?至于检蔬司损害了谁的利益,关我什么事?我没受损,还得了好处。
也只有笵贤这样的人物,才会怜惜普通人,才有胆量揭露这巨大的利益链。
至于都察院?哼,若非涉及笵贤这样举世闻名的人,这事闹大对他们名声未必坏,你以为他们会管?
大家都在京都谋生,难道没听过检蔬司的名字?这些年相安无事,岂是偶然?证据?一群靠传闻行事的言官,要什么证据?听说就够。
枚橙安同样是从现代过来的,他也同情菜农。
但他自知没有那份为他人牺牲的勇气,若要他揭发此事,实在不敢。
官场靠什么?靠背景。
他不像笵贤有皇上的庇护,也没院长这样的长辈撑腰。
没有背景,还敢在京都搅局,简直是在找死。
连笵贤自己都说,若无靠山,他这种性格在京都活不过三天。
‘辛大人,您不是要跟我讲鸿胪寺的具体职责吗?咱们是不是扯远了?’
辛其物愣了一下,见枚橙安不想继续谈下去,便顺势打住。
‘是啊,我这记性真差,心里想着一件事,嘴上却说了另一件,说着说着就跑题了,咱们还是回到正题吧。
’
‘请赐教。
’
鸿胪寺职责繁多,简单讲,就是接待外国使节和国内少数民族首领,管理朝贡物品的登记、评估及回赠。
战后,这里是议和之地;官员在京去世,这里也负责吊唁与安葬。
辛其物喝了口茶,接着说道:“通俗点说,我们就是跑腿的,安排座位、筹备宴会、迎宾送客,工作虽琐碎,却很重要。”
枚橙安笑道:“听着跟酒楼跑堂似的。”
辛其物微笑:“确实像!不过,我们的活儿比他们复杂得多。
你知道我们鸿胪寺有多少人吗?”
“好像不多,我进来时只看到几个。”
“编制确实有限,加上你总共才七个品官。
伍品的王寺丞,七品的刘、韩主簿,九品的张、周录事。
其余如府吏、史官、亭长、掌固、秘书等人,虽有百余人,但多无品阶。”
枚橙安惊讶道:“这般规模?”
“你认为多?实则这只是基础配备,许多傩舞与礼乐人员驻扎在后院。”
枚橙安好奇追问:“他们平日所居何处?”
“主办公区在前院,余者散于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