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的旷野仿佛被一层轻纱所笼罩,肃杀宁静。远处的城郭和山峦在晨曦微光的映照下,呈现出淡淡的轮廓,宛如一幅山水墨画。
金丝般的曙光映照在这群刚从十面包围的京师城内成功突围的人的身上。
“陛下,臣以为我们应该即刻向南,只要抵达应天府,才算真正的安全了。”户部尚书倪元璐向崇祯建议道。
“臣附议,现如今各路勤王兵马都已在前往京师的路上,陛下只要和其中的一两支汇合,便可高枕无忧,臣同意倪大人的主意,我们应该向南走,离闯贼队伍越远才越安全。”大理寺卿凌义渠附议道。
“陛下,臣以为此举不妥,”一道声音反驳道,众人转头,发现是监察御史陈良谟,只听他继续说道:“臣认为此刻应该向东,距离京师最近的精锐部队乃是平西伯的关宁军,我们应该先去那里和关宁军汇合。”
“臣同意陈御史的建议,我们轻装快马,只消几日便可与关宁军汇合,更何况他们此时正在朝京师进发,汇合的时间只会更短,比起南下应天府,路途遥远,夜长梦多要可行的多。”左副都御史施邦耀道。
见争论不下,众人又把眼光纷纷投向了身穿青甲,骑在马上的崇祯皇帝。
看着众人期待的眼神,崇祯略一思索,指着东方已经亮出的一抹鱼肚白的天际道:“诸位大人此时快速上马,我们以最快的速度先前往通州。”
闻言孟兆祥走到崇祯面前,请求道:“陛下,若闯贼有所察觉,派遣骑兵前来追逐,为之奈何。臣愿领一队人马,为陛下断后!”
崇祯哂然一笑,对着孟兆祥道:“孟爱卿忠心可嘉,不过不必了,朕断定,只要朕的替身还在紫禁城内,闯贼是不会派出骑兵前来追杀太子的!分兵断后反而会让闯贼起疑,我们就以最快速度到达通州,那时朕自有安排!”
看着崇祯胸有成竹的样子,倪元璐,陈良谟等人也放下心来,翻身上马,众人快速消失在黎明的曙光里。
……
城外,李自成营帐。
当李成来到营帐口时,大帐中的李自成,刘宗敏,牛金星等人,连同朱纯臣,项煜等人全都酩酊大醉,在大帐内呼呼大睡,唯一还保持清醒的宋献策此时也双眼通红,精神萎靡的走出帐外。
李成见宋献策出来后,立马行礼道:“军师,我有重要军情禀报。”
“哦,是什么事,快说!”宋献策打起精神,问道。
“就在刚才,咱遇到了一队人马,领头的是一个约十五六岁的年轻人,说是什么大明的太子,带了几个大官出城去了,说是有什么事。”
“咱本想阻拦,可他们说大王已经受了朝廷的诏安,咱们现在都是大明的人了,所以咱就没有阻拦,而是第一时间前来禀报。”
“嗯?他们有多少人?”宋献策眼神一凝,肃然道。
“大概三四千左右吧!”李成不确定地说道。
“行,我知道了,你禀报的很及时,下去领赏去吧!”宋献策摆摆手。
看着李成欢天喜地的离去,宋献策依旧站在营帐门口,似是在等什么人。
片刻后,一名身穿布面甲的矫健斥候悄无声息的来到宋献策身边低声禀报道:
“军师,确有一队官兵出城,可我们的人没见到崇祯皇帝出城而去,他们是从西直门出的城,听城内细作传出情报说,为首的正是大明太子朱慈烺,说是奉了大明崇祯皇帝的圣旨,向东而去,去通知吴三桂的关宁军不必前来勤王,继续返回镇守山海关,以防建奴入关抢掠。”
“据属下观察,这队人马也的确出城之后一路向东而行,并未改变方向。属下就先行回来禀报军师了。”
“紫禁城内的杜勋有没有消息?”
宋献策听罢,拢着双手问道。
“还没有传来任何消息。”那名斥候回答道。
“尽快和杜勋取得联系,我要知道崇祯皇帝是否依旧在紫禁城内,你去通知让左营制将军刘芳亮将军的骑兵做好准备,随时准备截杀那队官兵。”宋献策想了想,转身走进旁边的营帐内,写了一道手书,递给了那名斥候。
那名斥候接过手书,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崇祯应该不会在这个队伍里,要是他在的话,早就直接向南,沿卢沟河(今永定河)走水路一路南下,直奔应天府而去了。”
“不过也不得不防,等下我就叫醒王爷,一同商讨是否派骑兵追击。”宋献策一边搓着手,一边在脑海内思索着。
“现在的关键就是确定崇祯是否还在紫禁城内!”
……
随着天际破晓,美美睡了一夜的内阁首辅魏藻德起身用冷水洗了把脸,有点昏沉的头脑再次清醒了过来,他转身看着桌上的一篇墨痕已干写满字的上好宣纸,其上的标题正赫然写着《劝进大顺李皇帝荣登大宝表》。
只见他拿起桌上的宣纸,摇头晃脑的读了起来,读到得意处,不觉手扶短须,拍案叫绝,得意不已。
一篇读罢,魏藻德将其郑重的装入信封中,上面写好拜帖,走出房门喊道:“来人啊,备车,老爷我要出城!”
府中仆役迅速备好马车,魏藻德坐入车中,马车缓缓朝城外驶去。
“老爷,城外可都是流贼啊,您出城干嘛?”驾车的马夫忍不住问道。
“你个下人懂什么,老实驾车,等老爷日后飞黄腾达了,你也跟着沾光!”
似乎魏藻德今天心情不错,难得的对马夫笑骂一句。
“您都已经是大明的内阁首辅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要怎么飞黄腾达?”马夫疑惑的嘴里嘀咕了一句,驾着车直奔距离最近的朝阳门而去。
片刻后,到了朝阳门下,只见守城官兵都一个个的躺在地上呼呼大睡,长枪腰刀都胡乱的扔在地上,竟连放哨的士卒也在城楼上昏昏欲睡。
马夫敏锐的觉察出不对,他转头低声朝魏藻德禀报道:“老爷,似乎,有点不对劲啊!”
“什么不对?”魏藻德掀起帘子,朝外张望。
“确实不对劲,这朝阳门的守军似乎比平时更加懈怠,城外不是有流贼吗?难道各路勤王兵马到了,流贼退了?”魏藻德疑惑道。
“快,快去找个人问问,到底怎么回事?”他急忙催促马夫道。
马夫跳下车去,叫醒了一名正在熟睡的士卒。
“敢问军爷,这是怎么了?城外流贼退了吗?”
“什么怎么了,没看到老子正在睡觉吗?”这名士卒显得十分不耐烦,他翻了个身,没好气的回答道:“听说皇上要和流贼议和,昨天晚上成国公和几位大人就出城了,都要议和了,不睡觉还干什么?滚滚滚,别打扰老子!”
说罢,他不耐烦的挥手赶走了马夫,继续呼呼大睡起来。
闻言,马夫小跑着回到了马车边,把士卒的话向魏藻德复述了一遍。
魏藻德听完大惊失色:“什么,昨晚就出城议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