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雨夜接头
1922年7月，上海法租界的梅雨下得绵密粘稠。
齐远山站在外白渡桥的钢梁阴影里，雨水顺着他的呢绒礼帽滴落，在脚边汇成一小片水洼。桥下，黄浦江的浊浪拍打着英国轮船的船舷，甲板上的水手正用粤语咒骂着潮湿的天气。
远处传来三声短促的汽笛——是约定的信号。
一个戴圆框眼镜的青年踩着积水走来，他的皮鞋锃亮，却故意在泥泞处蹭了几下，留下歪斜的脚印。
\"先生，借个火？\"青年掏出一包老刀牌香烟，手指在烟盒底部轻叩三下。
齐远山摸出镀银打火机——那是张作霖送的，机身上刻着奉军军徽——火焰亮起的刹那，他看清了青年衣领内侧别的铜质纽扣：镰刀锤子图案。
\"《申报》记者陈望道。\"青年压低声音，\"共产国际的同志让我转交这个。\"
他从怀表链上解下一枚道钉，钉帽上有道细微的划痕。齐远山接过道钉的瞬间，指腹触到了钉身上的刻纹——摩尔斯电码的凸点。
第二章：钢轨上的密码
沧州火车站的水塔旁，齐远山用扳手撬开道钉的钉帽。
中空的钉身里藏着一卷油纸，展开后是德文写的《关于远东铁路问题的决议》，字迹小如蚁足。文件末尾用红铅笔圈出一段：\"必须阻止日本通过南满铁路向中国东北渗透\"。
\"这情报哪来的？\"齐远山问。
陈望道指了指水塔上的锈迹——看似自然的氧化层，实则是用铁锈颜料画的箭头，指向铁轨接缝处的几颗铆钉。
\"津浦铁路的德国工程师留下的。\"他掏出一把游标卡尺，\"日本人正在偷偷更换钢轨规格，每根比国际标准短2毫米，这样中国其他铁路的车轮就无法兼容。\"
齐远山突然想起黄河铁桥的断裂铆钉。历史在钢轨上重演，只是这次的手段更加隐蔽。
远处传来哨声，几个穿黑色制服的警察正挨个检查扳道工。陈望道迅速将文件塞回道钉，按原样拧紧在铁轨上。
\"每周三凌晨，会有邮差来取。\"他压低帽檐，\"用铆钉排列长短信号——三长两短代表危险。\"
第三章：锅炉房里的发报机
济南机务段的锅炉房闷热如蒸笼。
齐远山蹲在煤堆后面，看着阿果用彝刀撬开蒸汽管道的保温层——里面藏着一台德制便携发报机，电子管还带着余温。
\"法国佬的火车司机在用电报传递列车时刻表。\"阿果抹了把脸上的煤灰，\"每次发报前，都会往铁轨上撒磁粉干扰信号。\"
齐远山捡起地上一撮银色粉末——是铁氧体磁粉，能干扰方圆五百米内的无线电。他忽然想起京绥铁路上那些莫名失灵的信号灯。
锅炉突然喷出一股蒸汽，在布满水珠的墙面上映出个模糊的人影。阿果的彝刀瞬间抵住来人的咽喉——
\"是我！\"老赵举起双手，手里攥着半截钢轨，\"刚在维修沟发现的，内侧刻着日文！\"
钢轨断面上，\"大阪制钢所\"的钢印旁，有人用刻刀加了行小字：\"满铁专用规格外\"。
第四章：道钉里的陷阱
青岛港的仓库里堆满日本运来的钢轨，每根都裹着防潮油纸。
齐远山假装检查货物清单，实则用磁石测试钢轨成分——正常的铁轨会被轻微吸引，但这些钢轨对磁石毫无反应。
\"掺了过量的磷和硫。\"他低声对陈望道说，\"跑上三个月就会脆裂，正好赶上冬季货运高峰。\"
仓库外突然传来日语喝令。两人迅速躲到货堆后，看见几个日本军官正在验收刚卸船的钢轨。为首的少佐用刺刀挑开油纸，露出轨腰上刻的菊花纹——皇室御用品的标记。
\"他们故意用次品换标准轨...\"陈望道突然噤声。
少佐从副官手中接过一枚特制道钉，亲手将它钉入钢轨。钉帽上的樱花浮雕在阳光下闪着冷光——那是中空的道钉，里面显然藏着东西。
齐远山数了数，这样的\"樱花钉\"每隔十二根轨枕就有一颗。整条铁轨变成了一串密码，等待着特定的列车来读取。
第五章：密码之战
八月酷暑，浦口机务段的铁轨烫得能煎鸡蛋。
齐远山带着工人\"例行检修\"，实则用油灰拓下每颗\"樱花钉\"的纹路。回到宿舍后，他将拓片拼在灯下——花纹的走向组合成一张微缩地图，标注着津浦铁路沿线所有桥梁的承重点。
\"这是给轰炸机指路。\"陈望道脸色煞白，\"日本陆军航空队正在山东演习。\"
窗外传来机车的轰鸣。一列装甲列车缓缓驶过，炮塔上的日军哨兵正用望远镜巡视铁轨。阳光照在钢轨上，那些\"樱花钉\"的反光连成一条醒目的指引线，从浦口一直延伸到徐州。
齐远山抓起一把普通道钉，在油灯下飞快地刻着凹槽。阿果蹲在旁边，将每颗刻好的钉子浸入盐水——加速锈蚀后，它们会变得和旧钉一模一样。
\"明天换轨时，把这些钉在关键位置。\"齐远山将三长两短的摩尔斯码刻在最后那颗钉上，\"让他们的密码变成我们的。\"
午夜时分，齐远山独自站在信号塔上。远处江面，日本军舰的探照灯扫过铁路桥，照亮了钢轨上新旧交替的道钉——像一排等待点燃的引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