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火种…不灭…”
屏幕熄灭,最后六个暗红大字如同烙印,灼在每个人心头。苏九夜佝偻的身躯无声倒地,溅起微尘,嘴角那抹释然的笑意凝固在苍白的脸上。矿洞陷入死寂,只有岩浆低吼与血枭绝望的喘息。
承渊默默上前,脱下染血的外套,轻轻覆盖在苏九夜身上。他拾起那块屏幕碎裂的平板,指腹拂过冰冷的裂痕,仿佛还能感受到老人咳血输入指令时的滚烫意志。九幽龙首徽微微震动,玉佩光泽流转,西山庭院那株当归幼苗在风中摇曳的画面清晰浮现——灰烬之上,当归新生;文明火种,代代相传。
“王八蛋!”雷震子炸雷般的咆哮打破沉寂,斩岳刀直指被钉在地上的血枭,“老子的兄弟!一个接一个!都让你这杂碎给害了!” 他眼中血丝密布,狂怒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
血枭肩窝麻痹,风衣被钉死,如同待宰的羔羊。但那张苍白阴鸷的脸上,怨毒却更盛。他死死盯着承渊手中的平板,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笑:“火种?嘿嘿…龙渊基地…就是下一个熄灭的…”
“闭嘴!”雷破军巨锤带着风声砸在血枭脸旁,碎石飞溅!
承渊抬手,阻止了雷破军的暴怒。他目光冰冷如渊,扫过血枭,又望向矿洞深处,那隐约传来的、越来越近的引擎轰鸣声——血枭的残余死忠,正驾驶着最后的载具疯狂扑来,试图营救。
“带着九夜前辈、书生和星回,还有硬盘残骸,撤。”承渊的声音异常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这里交给我和…楚前辈。” 他的目光看向一直沉默站在阴影中的楚狂歌。
楚狂歌灌了一大口烧刀子,辛辣的酒气混合着硝烟味喷出。他抹了把脸上的血污,斩岳刀随意地扛在肩上,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老子早就手痒了!这矿洞太憋屈,正好活动筋骨!”
“队长!”雷破军急了。
“执行命令!”承渊厉喝,目光如电,“基地坐标已暴露,必须有人把情报和前辈们送回去!快走!”
林半夏深深看了承渊一眼,不再犹豫:“带上伤员!黑狗,开路!黄岐,断后!” 她与苏明月迅速抬起苏九夜的遗体,雷破军扛起白扇书生,陈黑狗搀扶沈星回,黄岐托着装有硬盘残骸的铅盒,小队如同离弦之箭,朝着来时的备用通道口冲去!
“想跑?!” 血枭嘶吼,仅剩能动的手臂猛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微型遥控器,狠狠按下!
“轰!轰!轰!”
矿洞顶部预设的炸药被引爆!巨大的岩块如同陨石般砸落,瞬间堵塞了小队撤退的通道入口!
“哈哈哈!一起埋葬吧!”血枭疯狂大笑。
然而,他的笑声戛然而止!
一道匹练般的刀光,如同撕裂夜幕的闪电,带着斩断山岳的恐怖威势,自下而上,逆斩苍穹!
“给老子——开!!!”
楚狂歌的咆哮与刀光同时炸响!
“轰隆——咔嚓!!!”
斩岳刀那沉重的刀锋,带着楚狂歌毕生的狂放与力量,狠狠劈在堵塞通道的、最巨大的一块落石之上!
无法想象的恐怖力量爆发!
那块足有卡车大小的坚硬岩体,如同被万吨水压机砸中的豆腐,瞬间四分五裂!无数碎石如同炮弹般向后激射,将后面几辆刚刚冲入矿洞、试图拦截的武装矿车车头砸得稀烂!硬生生劈开了一条通道!
“走!”楚狂歌收刀而立,挡在烟尘弥漫的通道口,如同门神。
小队抓住这用刀劈开的生路,瞬间冲入通道,消失不见。
矿洞内,只剩下承渊、楚狂歌,以及被钉在地上的血枭,还有矿洞深处疯狂扑来的血枭残部。
引擎的咆哮越来越近,探照灯光柱撕裂烟尘。一架经过改装、加挂了火箭弹发射巢的黑色**武装直升机**,如同钢铁秃鹫,轰鸣着出现在矿洞穹顶的破口处!粗大的绳索垂下,几名精锐的雇佣兵正快速索降!
“哈哈哈!我的‘秃鹫’来了!”血枭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你们完了!”
“秃鹫?”楚狂歌仰头看着那悬停的直升机,灌了口酒,脸上露出极度不屑的狂笑,“老子打的就是秃鹫!”
话音未落,他动了!
没有助跑,没有花哨!楚狂歌双脚如同生根般扎入地面,腰身猛地一拧,全身的力量如同江河决堤般灌注于右臂!沉重的斩岳刀被他单手抡起,刀尖斜指苍穹,对准了那悬停的直升机!
一股难以言喻的、如同洪荒巨兽苏醒般的恐怖气势,从他身上爆发出来!矿洞内灼热的空气仿佛都为之凝固!
“刀——祭——!!!”
伴随着一声仿佛来自远古战场的咆哮,楚狂歌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的斩岳刀,朝着那悬停在数十米高空中的武装直升机,狠狠——投掷了出去!
斩岳刀脱手而出的瞬间,仿佛挣脱了束缚的孽龙!暗沉的刀身撕裂空气,发出尖锐到足以刺破耳膜的厉啸!刀身周围,甚至因为速度过快、力量过猛,形成了一圈肉眼可见的、扭曲了光线的白色音爆云!
这哪里是投掷兵器?这分明是发射了一枚人形导弹!
悬停在空中的直升机驾驶员,只看到下方一道黑光如同瞬移般急速放大!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规避动作!
“轰——!!!!!”
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恐怖撞击声!
斩岳刀那沉重无比、带着毁灭性动能的刀尖,如同热刀切牛油般,精准无比地贯穿了武装直升机的驾驶舱前挡风玻璃!去势不减,带着驾驶员惊恐扭曲的头颅和破碎的仪表盘,狠狠凿穿了驾驶舱后壁,最后深深嵌入后方的发动机舱!
“轰隆——!!!”
被贯穿要害的武装直升机,如同被射中的巨鸟,在空中剧烈地颤抖、翻滚!发动机发出绝望的哀鸣,冒出滚滚黑烟!油箱破裂,泄露的燃油被火花点燃!
下一秒!
惊天动地的大爆炸!
一团巨大的火球在矿洞穹顶轰然绽放!灼热的气浪夹杂着钢铁碎片和人体残骸,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索降到一半的雇佣兵惨叫着被火焰吞噬!整个矿洞被爆炸的火光照得如同白昼!
血枭脸上狂喜的表情瞬间凝固,化为彻底的绝望和呆滞。他最后的逃生希望,在楚狂歌这惊世骇俗的一刀之下,化为了漫天燃烧的钢铁烟花!
“哈哈哈!痛快!”楚狂歌仰天狂笑,笑声在爆炸的轰鸣中回荡,充满了快意恩仇的豪迈。他随手从背后摘下那个硕大的黄铜酒葫芦,拇指弹开塞子。
没有庆祝,没有豪言。
他脸上的狂笑缓缓收敛,化为一种深沉的、如同大地般厚重的悲怆。他走到矿洞中央,走到那翻滚的岩浆深渊边缘,走到赵山河巨盾沉没的地方。
“老赵…山河…”楚狂歌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还有…倒在这矿洞里的…兄弟们…”
他缓缓跪下一条腿,单膝触地。将手中的酒葫芦,高高举起,然后,手腕倾斜。
琥珀色的、浓烈如火的烧刀子,如同决堤的江河,从葫芦口倾泻而下,浇灌在灼热、布满血污和硝烟的矿洞地面上。
“一路…走好!”
“这杯酒…老子敬你们!”
“黄泉路上…慢点走…等着老子…回头再找你们…喝个痛快!”
酒液渗入焦黑的地面,发出滋滋的声响,腾起带着浓烈酒香的白雾。酒水混合着尚未干涸的战友鲜血,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蜿蜒流淌。
楚狂歌缓缓起身,拔出插在腰间的备用合金短刀。他走到旁边一处相对平整、未被爆炸波及的岩壁前。
短刀扬起!
“锵!锵!锵!锵!”
火星四溅!石屑纷飞!
楚狂歌用尽全身力气,用那柄短刀,在坚硬的岩壁上,一笔一划,深深地刻下了四个龙飞凤舞、充满了悲怆与不羁的大字:
**“狂歌当哭”**
最后一笔刻完,楚狂歌抛下短刀,默默注视着岩壁上那四个深入石髓的大字。火光在他刚毅的脸上跳跃,映照着眼角一丝不易察觉的水光。
就在这时,承渊的目光,被岩壁下方、楚狂歌泼洒酒液的地方吸引。
那渗入岩缝的酒液,在爆炸残余的高温下迅速蒸发,但在酒液完全消失之前,在特定的光线角度下——
那些湿润的、被酒液浸润的岩壁刻痕深处(“歌”字最后一笔的钩处),竟隐隐折射、浮现出一幅极其短暂、却无比清晰的**幻影**!
那是一座险峻奇峰的山巅景象!云雾缭绕,一座古朴沧桑的**道观飞檐**在云海中若隐若现,飞檐的轮廓锐利如剑,带着一种直刺苍穹的孤高与道韵!
**武当山·金顶!**
这酒液渗入刻痕显现的幻影,与楚狂歌背上斩岳刀刀柄末端那个不起眼的、如同飞檐般的古老徽记——**完美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