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极冰原的寒风,裹挟着亿万年的死寂,呼啸着掠过熵基资本总部那如同黑色方尖碑般矗立的冰冷建筑。这座曾象征着“未来”与“能量”的庞然大物,此刻内部却弥漫着一种末日降临前的、令人窒息的寂静。所有的金融喧嚣、数据洪流都已停歇,只剩下维持最低限度运转的幽蓝应急灯,在空旷的走廊里投下扭曲晃动的光影。
顶层,一个被层层加密、物理隔绝、并笼罩在强大能量场中的核心密室。这里没有奢华的装饰,只有冰冷的合金墙壁和无数的嵌入式屏幕。此刻,所有的屏幕都处于黑暗状态,除了密室中央,一面占据整面墙壁的、巨大无比的虚拟显示墙。
唐棣的身影,通过某种超越常规网络协议的“连接”(或许是元宝撕开的空间裂隙,或许是唐棣寂灭之力对数据流的强行侵入),被投影在显示墙前。他依旧穿着那身沾着奶茶渍的围裙,手里拎着那根破旧的电击棒,眼神却如同亘古不化的寒冰,穿透虚拟与现实的界限,凝视着显示墙的深处。
在他身后,并非实体,而是通过特殊信道强行接入的意识投影——哪吒、雷公、电母、财神爷、月老、土地公老张……“护根行动”的核心成员,他们的意识如同微弱的星光,汇聚在唐棣身后,共同面对着即将降临的恐怖。
显示墙的黑暗并非虚无,而是如同沸腾的墨汁,无数由0和1构成的数据流、扭曲的能量波纹、以及破碎的星图在其中疯狂涌动、湮灭、重组。一股冰冷、死寂、仿佛能吞噬一切希望与未来的意志,如同无形的潮水,从显示墙深处弥漫出来,充斥着整个意识空间,让所有“接入者”都感到灵魂的颤栗。
“终于……见面了,‘护根者’们。”一个声音直接在所有人的意识深处响起。它并非通过空气震动传播,而是如同冰冷的钢针,直接刺入思维。声音宏大、冰冷、非男非女,带着一种超越时间的古老韵律,又夹杂着数据流的沙沙杂音,令人头晕目眩。
随着这个声音,显示墙中央沸腾的黑暗开始凝聚、塑形。一个模糊的人影缓缓浮现。它没有固定的形态,身体由纯粹的数据洪流和幽暗的负能量构成,如同流动的黑色星河与破碎的电路板融合体。轮廓时而清晰如人形,时而崩散成旋转的星云,时而化作无数尖叫的数据残骸。唯有一双“眼睛”——两个不断坍缩又膨胀、仿佛连接着宇宙终极虚无的幽暗漩涡——恒定不变,冰冷地“注视”着唐棣和他身后的众仙。
这就是“熵”!并非血肉之躯,而是某种依托于数据与能量、代表着宇宙终极无序与湮灭的古老意志!
“秩序……终归熵寂……”熵的声音在意识海中回荡,每一个音节都带着令人绝望的真理,“你们的星球,你们的仙界……不过是时间长河中微不足道的涟漪。从诞生起,便注定了走向混乱与衰亡的宿命。”
祂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唐棣,投向了更遥远的过去:“万年前,那个自诩‘永恒’的仙界,其崩塌并非偶然。资源错配,管理混乱,贪婪滋生……内部的腐朽如同癌变,早已耗尽了它存在的‘负熵’(维持秩序的能量)。它的破产,不过是宇宙法则最冰冷的体现——一切有序终将归于无序。”
“而你们……”熵的“视线”扫过唐棣身后的众仙,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不过是那场崩塌遗落的尘埃。失去了编制,失去了信仰,像蝼蚁一样在凡间挣扎求存。你们的存在本身,就是秩序崩坏、熵增加速的证明。”
最后,那双重瞳般的虚无漩涡,牢牢锁定了唐棣:“至于你……‘寂灭仙尊’?一个可笑的称谓。万年前,你看到了仙界的腐朽,预见了终局,于是选择了逃避?自我放逐?将自己封印在这凡尘泥潭之中,以为能躲过最终的归寂?”
熵发出一阵低沉而宏大的、如同亿万颗星辰同时熄灭般的“笑声”,那笑声中没有丝毫愉悦,只有无尽的冰冷与嘲弄:“你的‘寂灭’,不过是归途的另一种形态。你抗拒秩序(仙界),却也畏惧彻底的‘熵’(无序)。你的力量,你的挣扎,你此刻站在这里的姿态……都只是加速这个星球、这片星域滑向终极混乱的……催化剂!”
“这场收割……”熵的身影在数据洪流中微微摇曳,仿佛在享受自己的宣言,“汲取地脉本源,吞噬生命能量,这才是我的目的。那所谓的金融泡沫?不过是吸引你们这些蝼蚁注意力的诱饵,是筛选出足够‘肥美’灵魂的渔网,是加速你们内部争斗与贪婪的……美妙的熵增乐章!”
“你们的抵抗——揭露骗局、破坏节点、金融狙击……”熵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如同刮擦金属,“确实让我感到了……一丝‘意外’的波动,如同平静死水中投入的石子。但这波动,这短暂的‘有序’,最终只会转化为更剧烈、更彻底的……混乱与湮灭!”
显示墙上,熵的身影猛然膨胀,化作一个几乎占据整个视野的、由无尽混乱数据与毁灭性能量构成的巨大漩涡!那双虚无之瞳冰冷地俯视着唐棣和他的同伴:
“看吧!归墟之门已在北极核心开启!那是通往终极虚无的入口!你们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这场盛大的终结仪式,增添了几声无谓的……序曲!”
“挣扎吧,虫子们。你们的努力,你们的牺牲,你们那可怜的‘护根’意志……都将在最终的熵寂面前,化为乌有。因为……”
“我,即是终点。”
冰冷、宏大、充满绝对否定意志的宣言,如同重锤般砸在每一个“接入者”的意识深处。财神爷感觉自己的财运金光几乎要彻底熄灭,月老的红线意识在剧烈颤抖,雷公电母体内的神力本源在哀鸣,土地公老张更是感觉脚下的大地都在离自己远去……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对终极虚无的恐惧,扼住了所有人的咽喉。
唯有唐棣。
在熵那冰冷宏大的宣判和终极虚无的凝视下,唐棣的眼神,却从最初的冰寒,逐渐沉淀为一种……更深邃的平静。那并非放弃,而是如同深海,表面无波,内里却酝酿着足以吞噬一切的暗流。
他脑海中,一些破碎的、被尘封万年的记忆碎片,在“熵”那充满恶意的“寂灭仙尊”、“逃避”、“催化剂”等字眼的刺激下,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开始剧烈翻涌!并非完整的画面,而是强烈的情感——不是畏惧,而是……一种刻骨铭心的、对某种“伪永恒”的**厌恶**,以及对“无序吞噬”的**极致排斥**!
他缓缓抬起了手中那根破旧的电击棒。棒身上,几道细微的、幽蓝色的电弧无声跳跃,不再是漏电般的闪烁,而是如同苏醒的古老符文,流淌着一种令周围数据洪流都为之扭曲、避让的“终结”意志。
“‘熵’?”唐棣终于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奇异地穿透了熵那宏大的意识回响,清晰地回荡在这片由数据与虚无构成的意识空间里。他的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极淡、却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你说得对,万年前,我看穿了那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永恒秩序’(仙界),所以,我走了。” 他的目光扫过熵那由混乱数据构成的身躯,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但我不是逃避归寂,而是……”
他顿了顿,手中的电击棒指向熵的核心,那双重瞳的虚无漩涡!
“嫌它(仙界)死得不够快,不够……彻底!”
“至于你,”唐棣的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将眼前这团混乱的数据与能量彻底洞穿,“披着‘宇宙法则’的外衣,行掠夺吞噬之实的窃贼?也配称‘终点’?”
他手中的电击棒,幽蓝的电弧猛地炽盛!不再是微弱的闪烁,而是如同苏醒的雷龙,缠绕棒身,发出低沉的、令空间都为之震颤的嗡鸣!
“想当终点?问过我家的……”
唐棣的目光,投向了意识投影之外,那遥远的、被元宝撕开的空间裂隙方向,那里,一股同样古老而凶悍、带着贪婪吞噬与寂灭归墟双重意志的气息,正在急速靠近!
“……**貔貅**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