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日凌晨,药膳坊的地砖缝隙里突然钻出无数嫩绿的铜钱草。陈师傅蹲身细看,发现每片草叶背面都生着暗红色的纹路,恰似古钱币的印记。
\"青蚨草,\"他掐断一茎,断口处渗出乳白色的汁液,在晨光中泛着金属光泽,\"《淮南子》里记载的还钱草,没想到真有其物。\"
正说着,后院那口废弃的青铜药鼎突然嗡鸣作响。鼎腹的饕餮纹竟活动起来,兽嘴一张一合,吐出几枚生锈的铜钱。陈师傅拾起铜钱,发现钱孔中缠着几根赤色丝线,遇风即燃,散发出奇异的檀香。
\"是‘青蚨钱’!\"他急忙用玉碗接住燃烧的灰烬,\"母钱与子钱用血线相连,焚之可追踪失物。\"
午时刚过,一位绸缎庄的掌柜慌慌张张闯进来,袖中滑落半截焦黑的账本:\"昨夜库房起火,三箱蜀锦化为灰烬,可这账本……\"
陈师傅翻开账本,指尖抚过那些烧焦的页码。突然,他取来青蚨钱灰撒在纸上,灰烬竟沿着未烧毁的字迹游走,渐渐拼凑出完整的账目。更奇的是,每行数字上都浮现出淡红色的指纹。
\"有人用磷粉篡改了账目,\"他指着那些发光的指纹,\"青蚨灰最恨欺心,专粘昧心钱的手印。\"
掌柜的扑通跪下,陈师傅却转身取来青蚨草汁,滴在账本封皮上。汁液渗入纸张,渐渐显出一幅地图——正是绸缎庄地下密室的方位。
\"去吧,\"他将账本还给目瞪口呆的掌柜,\"地窖夹层里,应该还藏着没烧完的真账。\"
傍晚雷雨大作,陈师傅在檐下挂了串铜铃。闪电劈过时,铜铃不击自鸣,声如龙吟。更奇的是,落下的雨滴在青石板上弹跳不碎,反而滚作一颗颗水银般的珠子。
\"雷公涎,\"他用桃木匣收集这些水珠,\"天雷劈过铜矿所生的灵液,可化五金为药。\"
雨停时,巷尾当铺的老朝奉拄着龟形杖来访,杖头镶嵌的铜龟双眼正在滴血:\"陈爷,这镇店之宝突然泣血,怕是……\"
陈师傅刮下龟眼处的血锈,放在烛火上炙烤。血锈遇热竟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声响,最后凝成粒赤珠。他将青蚨草汁滴在赤珠上,珠子突然裂开,露出里面细如发丝的金线。
\"好狠的手段!\"他猛然折断龟杖,杖芯里赫然缠着束胎发,\"这是‘子母债’,用未足月婴孩的头发缠在古钱上,债主死后都不得超生。\"
夜深人静,陈师傅将青蚨钱、雷公涎与龟杖残骸一起投入药鼎。鼎中顿时腾起七色火焰,火舌舔舐处,那些物件渐渐融成青金色的液体。子时更鼓响起时,液体突然凝固,形成一枚崭新的铜钱,正面阳文\"债\",背面阴刻\"还\"。
\"青蚨还魂丹,\"他将铜钱穿入红绳,挂在药柜上方,\"从今往后,昧心债主靠近十丈内,此钱自鸣。\"
黎明前,最后一道闪电劈中药膳坊的梨树。树身裂开处,露出满树金灿灿的铜钱纹。陈师傅取来青蚨草汁涂抹树皮,裂纹竟渐渐愈合,只在树心留下个铜钱状的结疤。
\"钱财本是草木精,\"他摩挲着树疤轻叹,\"何必染上血腥气。\"
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时,药柜上那枚铜钱突然发出清越的颤音。陈师傅的白发在风中扬起,发间青丝又多了几根。装\"失魂引\"的玉瓶旁,不知何时多了个青铜匣子,匣面浮雕着展翅欲飞的青蚨虫,翼下隐约可见四个小字:债消福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