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
公堂之上。
‘啪!’
随着惊堂木重重的一拍,杜有为坐在高堂之上,肃然道:“来人,带齐氏夫妇!”
衙役高声传唤,响彻整个府衙。
很快,齐彻已经换上一身新的官服,迈着沉稳的步伐踏入公堂。
他目光扫过堂外围观的百姓,嘴角噙着一抹胜券在握的笑意。
今日之后,他便能彻底和过去划清界限,堂堂正正的迎娶嫡公主。
而另一侧——
只见楚青娘一身素色襦裙,款步而来,裙裾仅绣着几株水墨兰草,随着步伐轻轻摇曳。乌发松松挽成简单的发髻,只用一支玉簪固定,未施粉黛的脸上,眉如远山含黛,眼若秋水盈盈,唇色天然透着一抹淡红,恰似雪中红梅,清冷中带着几分艳丽。
她神色平静,眼光清冷,每一步都走得很稳,仿佛世间再无任何事能让她动摇。
齐彻见状,心神一晃,眼前又浮现出两人刚成亲那会儿的情景。
那时她也是这样一步一步,提着嫁衣跨过齐家门槛,轻声说“此后与君共晨昏”。
谁成想才过了三年,如今竟要走到这一步。
众人见状,原本嘈杂的议论声逐渐小了下去。
有人小声感叹:“楚娘子这般风姿,齐彻竟也舍得抛弃,当真是瞎了眼!”
杜有为一看到楚青娘出现,只觉得屁股底下的椅子都开始发烫,如坐针毡。
要不是裴将军再三交代,今日这场戏不能演咂了,他说什么也不敢当着公主的面,坐在这个位置上的。
杜有为强忍着不安,重重的一拍惊堂木:“肃静!”
“齐氏夫妇既已到堂,速速呈上交由本官的文书!”
齐彻整了整官袍,向前一步,摆出痛心疾首的模样,“大人!念在与青娘结发三载,琴瑟和鸣的情分上,下官实在不忍行休妻之举。”
他转身面向楚青娘,眼底蓄起假意的泪光,“青娘,你我走到如今这一步,实非我所愿。如今,我愿给你留最后一份体面。”
“和离书我已备好,只要你在上面按个手印,往后,你我便桥归桥,路归路。”
楚青娘盯着齐彻脸上浮现的假泪,忽然轻笑出声,一字一句的问道:
“齐彻,你所谓的体面,是用我变卖嫁妆换来的盘缠高中后,转头娶了相国千金?还是让我与顾嫣然两个发妻,为你攀龙附凤的丑事让路?”
……
堂内一时间安静的落针可闻,但下一秒,人群又如同煮沸的开水一般,开始议论纷纷。
齐彻的脸上瞬间阴云密布。
他走近一步,压低了声音道:“青娘,你这是要做什么?昨晚不是说好……”
他深吸口气,威胁道:“你难道就不怕我把你父亲的事,转头告诉公主?”
楚青娘迎上他阴鸷的眼神,笑得愈发凌冽,“那也得公主愿意追究才行。”
齐彻顿住,总觉得她这话有些不大对劲,但又想不明白哪里不对劲。
“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齐彻,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真的想好了要在今天和离?”
这句话,她昨天晚上也问过一次,当时齐彻觉得她是在危言耸听,可此刻听她再次问起,不知为何,他竟莫名的从心底升起一股恐慌感,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即将从手中流逝。
齐彻摇头,甩开那种荒唐的想法。
笑话,今日过后,他就能堂堂正正的尚公主,眼下,无论是谁,都不能阻挡他的脚步。
“青娘,我还是那句话,我如今身居要职,不可能再守着你一个人过日子,你若执意纠缠,只会两败俱伤。”
楚青娘忽然勾唇,轻笑了一声,“齐大人误会了。”
转头,她看向上头的杜有为,目光平静如水:“大人,我今日来,不是来求和的。”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道:
“是来休夫的!”
——
话落,满堂俱静。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看着楚青娘,像是在看一个怪物一般。
“荒唐!”齐彻怒极反笑,指着她厉声道:“自古以来只有夫休妻,哪儿来的妻休夫?!楚青娘,你莫不是疯了!”
一种失控的无力感自齐彻的心底升起。
先前她在府里说说也就罢了,可没想到,到了公堂上,她竟还是扬言要休夫!
齐彻只觉得自己多年来经营的好修养就要毁于一旦!
杜有为暗暗的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有些底气不足的道:“楚、楚夫人,这女子以夫为天,你这着实太过惊世骇俗……”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一些,全然没注意到周遭众人怪异的眼神。
有人甚至在心里暗想,这楚青娘莫不是疯了?
齐彻见听见周围人小声的议论声,心中得意了几分:“楚青娘,你我好歹夫妻一场,我今日给你留几分体面,你倒蹬鼻子上脸了?”
他上前一步,试图居高临下的俯视她:“你不过区区一个商户女,也配休我堂堂状元郎?”
楚青娘静静的看着他,眸中情绪未起半分波澜。
“齐彻,你就这么笃定,我不配休你?”
听她这么说,齐彻心底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想说你的身份其实很尊贵?”
“可那又怎样?楚青娘,如今的大楚,要说最尊贵的女子,也就只有公主了,难不成你想说,你是当朝嫡公主?”
“别做白日梦了,你要真是公主,别说是要休夫,就算你要我这条命,我也会毫不犹豫的给你。”
“劝你现在就签了和离书,咱们好聚好散,否则,若是让公主知道了你的身份,可别怪我没给你机会——”
……
与此同时,齐府,寿安院。
齐老夫人听说齐彻一大早就出了门,还要跟楚青娘和离,就安排了下人在衙门里守着,一有消息就赶紧回来禀报。
主要是她这几日眼皮老是跳,总觉得会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便多留了个心眼。
昨日晚间的时候,齐彻来找过她,说要把顾嫣然送回京城相府,她当时吓了一大跳,觉得齐彻一定是失心疯了,差点骂了他一顿。
可紧接着,齐彻就告诉她一个既震惊又兴奋的消息。
齐彻竟然说自己被公主给看上了,有意要招他做驸马。
她还听说,陛下已经同意,此次的驸马,跟以往不一样,可以临朝入仕,官拜内阁。
这样一来,等于是一步登天了。
齐老夫人心里那叫一个激动啊。当即就拉着齐彻连夜对着祖宗牌位拜了又拜,说齐彻能有这般大的造化,一定是祖坟冒了青烟了。
一开始,她建议齐彻直接一纸休书将楚青娘休了就是,可齐彻却说什么要公开和离,让全江南城的人都知道,也是为了做给公主看,不得不如此。
只要楚青娘在公堂上自愿和离,那就不是他齐彻逼迫她,抛弃糟糠妻,而是她楚青娘善妒,不容于人,自己主动要求要和离。
这样的消息若是传到公主的耳朵里,他的胜算也会更大。
就在齐老夫人也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这时,一名下人匆匆跑了进来,禀告道:
“不好了老夫人!衙门里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