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夕阳西沉,赤玉宫墙被染成血色,连檐角悬挂的火铃都泛着暗红。红孩儿盘坐在七宝莲台上,面前悬浮着五辆寸许高的战车模型,青、赤、白、黑、黄五色流转,车身上刻满了蝌蚪状的先天火文。他指尖跳动的火苗如活物般游走,在青车车辕上勾勒出最后一道巽风纹,忽听殿外传来闷雷般的撞击声。
\"大王,那毛脸和尚又在山门外叫阵了。\" 火鸦侍卫跪在阶下,左翼羽毛焦黑,显然刚从金箍棒下逃生,\"这次他变出三头六臂,弟兄们的离火阵被砸出七个窟窿...\"
红孩儿眼皮未抬,火苗精准地落在赤车轸心:\"按我之前教的,开巽门,放他进来。\" 声音沉稳如深潭,与他稚嫩的面容形成诡异反差。
侍卫欲言又止,忽见殿顶明珠剧烈震颤,数颗坠落的夜明珠在玉砖上摔成齑粉,爆发出刺目蓝光。一声长笑穿透九重宫阙:\"哈哈哈!贤侄这乌龟壳倒是结实,吃俺老孙三百棒才砸开个窟窿!\"
烟尘散去,孙悟空脚踏祥云立在殿中央,金箍棒扛在肩上,棒头还滴着融化的赤玉液。他火眼金睛扫过悬浮的五行车,突然 \"咦\" 了一声:\"这玩意儿... 怎么看着像老君八卦炉的分炉?\"
红孩儿小手一挥,五辆战车瞬间放大百倍,车轮碾过之处玉砖龟裂,青木车的藤蔓、赤火车的火舌、白金车的刃芒、黑水车的重水、黄土车的土雾同时显现,将孙悟空团团围住:\"孙叔叔好眼力,这正是根据八卦炉 ' 金木水火土 ' 五宫造的五行车。\"
【二】
青木车率先发难,车辕骤然伸长,化作千条缠绕着青紫色火焰的藤蔓,如活物般缠向孙悟空双脚。这些藤蔓看似木质,实则是用八卦炉中焚烧了三百年的火枣树芯所炼,遇强则强,断口处立即溢出能灼烧元神的毒焰。
\"有点意思!\" 孙悟空挥棒便打,金箍棒砸在藤蔓上竟发出金属交鸣,断藤瞬间化作火蛇反噬。他拔根毫毛变作锯齿刀,刚触到藤蔓就被烧成灰烬,不禁咋舌:\"原来是用老君炉里的火砖渣炼的!\"
话音未落,赤火战车已喷出滔天烈焰。这火不同于寻常三昧真火,内里夹杂着点点金芒,正是红孩儿融合了女娲石灵韵的本源之火,每簇火苗都映出补天的虚影。孙悟空一个筋斗翻到半空,仍被火舌舔到后颈,疼得他抓耳挠腮:\"好小子!这火比俺当年在八卦炉里的六丁神火还毒三分!\"
白金战车突然解体,化作漫天薄如蝉翼的飞刃,每片刀刃都刻着 \"兑金\" 符文,带着刺骨的寒意。孙悟空挥棒拨打,刀刃竟能顺着金箍棒的纹路侵蚀,逼得他不得不连连后退。黑水战车趁机喷出玄阴重水,每滴水珠都重若千钧,砸在殿顶竟穿透三层玉瓦,在地面砸出深潭。
最诡异的当属黄土战车,始终静立在中央方位,车身上的戊土符文若隐若现。孙悟空浑身猴毛倒竖 —— 这看似无害的战车,竟让他想起当年在兜率宫见过的 \"万物归墟阵\",那是连太乙金仙都能炼化的杀招。
\"五行相生,周天轮转。\" 红孩儿的声音从五车之间传来,\"孙叔叔,这阵法可比芭蕉扇好玩多了。\" 随着他掐动法诀,五车开始按先天八卦方位转动,火焰、刀光、重水、藤蔓交织成混沌漩涡,连虚空都泛起涟漪。
【三】
孙悟空被逼得现出法天象地神通,万丈金身撑破殿顶,头上金冠几乎触到穹顶的离火图腾。谁知五行车随之暴涨,青木车藤蔓缠住他脚踝,赤火车烈焰封住去路,白金飞刃专刺关节缝隙,黑水重雨压得他腰背弯曲,连金箍棒都有些举步维艰。
\"开!\" 孙悟空暴喝一声,三头六臂齐出,六根金箍棒舞成万点金星,竟将五行车的攻势暂时逼退。他火眼金睛急转,突然发现黄土战车上刻着行小字:\"中央戊己土,万物归墟处\"—— 正是八卦炉中 \"土宫\" 的核心符文!
\"原来如此!\" 孙悟空恍然大悟,八卦炉五宫以土为基,这黄土战车必是阵眼!他突然收了法相,一个筋斗翻向黄土战车,金箍棒带着万钧之力砸向车辕:\"给俺开!\"
红孩儿见状,终于变了脸色:\"不可!\" 可惜为时已晚,金箍棒重重砸在黄土车上,没有预想中的爆炸,只有一声沉闷的 \"咚\",仿佛敲在空心的丹炉上。
整座大殿突然寂静无声,五辆战车同时僵住,表面浮现出蛛网状的裂纹。裂纹中透出的不是火光,而是浓郁的丹香 —— 那是只有兜率宫丹房才有的、融合了先天八卦的鸿蒙气息。
\"八卦炉的丹气?!\" 孙悟空大惊失色,急忙后撤,却见丹气凝结成八卦虚影,中央太极图缓缓转动,\"贤侄你疯了!竟把老君的分炉炼成了阵法?\"
红孩儿从莲台跃下,小手急掐法诀,却见裂纹中涌出的丹气如活物般游走,顺着他的丹纹钻入体内。眉心突然灼热如烙铁,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脑海:三岁时在丹炉旁捡到的火砖、五年前父亲断角时滴落的金色血液、还有母亲临终前说的 \"火焰要找到该燃烧的方向\"......
【四】
\"火候已到。\" 八卦虚影中传来老君淡漠的声音,仿佛从极远处的兜率宫传来,\"圣婴,你终究还是踏入了这步棋。\"
红孩儿浑身剧震,感觉有双无形的大手在重塑他的经脉。皮肤表面浮现出八卦纹路,五脏六腑如被丹火煅烧,连血液都泛起金芒。他痛苦地抱住头,耳边响起重叠的声音:
金银童子的冷笑:\"这五行车的图纸,可是老君亲自刻在珊瑚上的...\"
牛魔王的怒吼:\"浑蛋!你竟敢算计我儿!\"
还有个陌生的声音,像是千年前的赤精子:\"火灵归位,天地重开...\"
恍惚间,他看见孙悟空抡棒砸向八卦虚影,却被太极图反弹,口吐鲜血倒飞出去;又看见殿外八百火鸦哀鸣着坠落,每只火鸦的胸口都浮现出 \"离火\" 符文,正被五行车抽取本命精魄。
\"定心!\" 一声暴喝如惊雷炸响,牛魔王撞破殿顶而来,混铁棍上镶嵌的断角爆发出刺目金光。那断角正是红孩儿七日前所赠,此刻与他眉心丹纹产生共鸣,暂时压制住了八卦炼化之力。
牛魔王铁青着脸看向八卦虚影:\"老君,你违背誓约!当年说好只助孩儿掌控火灵,为何启动炼化阵?\"
虚影中传来轻笑:\"是这孩子自己用了五行车。你以为那些图纸、珊瑚、甚至那半截扇柄,真是你们能偷到的?\"
红孩儿这才如梦初醒 —— 五行车的图纸、赤焰珊瑚的指引、甚至父母的 \"布局\",全是老君算计好的!他根本不是棋手,从拿到五行车图纸的那一刻起,就成了八卦炉中的一枚火砖。
\"爹... 爹...\" 他艰难地伸出手,却发现自己的手臂已半透明,能看见内里燃烧的火灵本源。
牛魔王一把将他抱起,却感觉怀中的孩子轻得像团火焰:\"撑住!为父这就带你去昆仑山找你娘...\"
\"不必了。\" 红孩儿突然平静下来,小手按在父亲腕上,\"孩儿终于懂了娘亲的话 —— 真正的火灵,不是被炼化的棋子。\"
他挣脱怀抱,摇摇晃晃走向八卦虚影。每走一步,身上的八卦纹路就淡去一分,取而代之的是纯净的五彩火焰。当他站在虚影正下方时,整个人已化作混沌初开时的第一缕真火,没有形状,却蕴含着毁天灭地的威能。
\"老君,你要炼的不是丹...\" 火焰中传出红孩儿的声音,比以往低沉百倍,\"而是这个吧?\"
一道火线冲天而起,比太阳更耀眼,比混沌更纯粹。八卦虚影被烧出个窟窿,窟窿那端,兜率宫中的真正八卦炉正在剧烈震动,炉盖 \"砰砰\" 作响,炉中竟倒映着红孩儿的身影 —— 原来他才是老君寻找了千年的、能重启天地的 \"火灵之种\"。
孙悟空擦去嘴角的血,望着这一幕喃喃自语:\"原来如此... 当年老君故意放你出生,就是为了等这一天...\"
牛魔王握紧断角,终于明白为何红孩儿的火灵能催生万物 —— 那是融合了补天石与夔牛血脉的、真正的 \"混沌之火\"。他望向西方,唐僧师徒的祥云已到火焰山边界,突然露出苦笑:\"孩儿,接下来的路,只能靠你自己走了...\"
红孩儿的火焰之身转向父亲,眼中倒映着火焰山的赤焰:\"爹,火焰山的地火之眼,该由孩儿亲自开启了。\" 说完,他化作流光冲霄而起,五行车在他身后崩解,化作五颗宝珠追随,正是八卦炉中失落的 \"五行丹核\"。
当他的身影消失在云端,孙悟空忽然看见殿中残墙上浮现出新的火文,正是红孩儿临走前留下的:\"五行归位时,炉开见真如\"。他挠了挠头,扛着金箍棒走向殿外,西方的晚霞不知何时变成了火焰的颜色,仿佛在预示着一场惊天动地的火灵觉醒。
而在三十三天外的兜率宫,老君望着震动的八卦炉,终于露出微笑。炉中倒映的红孩儿身影,正与千年前赤精子散灵时的火光重叠 —— 这场持续了千年的棋局,终于到了最关键的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