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那边,也正在忙碌。
可当狼烟燃起之时,李筠看见远处六皇子的粮队突然乱了阵脚,士兵们抱着头乱窜,却被狼群追得满山跑。
“不好,有狼群!”
“快跑啊!”
……
一时间,惨叫声此起彼伏。
“哥,你看!”
李筠指着浓烟中的一道黑影,“是赵将军!”
秦煜抬眼细看,见赵正河的刀尖挑着朔月可汗的狼头旗,在蓝烟中格外醒目。
而更远处。
六皇子的金丝帐篷正在狼群的冲击下轰然倒塌。
他手下的人们,更是东跑西窜,狼狈极了。
就在这时。
烽燧上的风突然变大,吹得秦煜的披风猎猎作响。
“狗日的六皇子!跟老子抢狼屎吃!”
烟中隐约传来赵正河的怒吼。
李筠忍不住笑了,眼泪却顺着冻红的脸颊滑落。
秦煜替她擦去眼泪,问道:“哭什么?”
“我想起陈统领了。他要是看见六皇子被狼追着跑,不知有多高兴。”
李筠的声音被风吹得断断续续。
……
另一边。
六皇子的金丝冠歪在额角,貂裘大氅被狼爪撕出三道血口子。
他趴在马背上,听着身后追兵的嚎叫,骂骂咧咧:“快!给本王往东南跑!要是被狼族追上,本王把你们全喂秃鹫!”
驭手的嘴唇冻成青紫色,缰绳上凝着血痂:“殿下,东南是风蚀谷啊!”
话音未落。
一支狼牙箭擦着六皇子的耳边飞过,吓得他一声怪叫:“风蚀谷也比喂狼强!秦煜那狗东西,肯定是他算计本王!”
粮队早已溃散,遍地都是掺沙土的粮袋。
六皇子看见自己的仪仗官被狼族拖着走。
“废物!全是废物!”
他顿时气急败坏。
朔月可汗的战吼从后方传来,带着浓重的北境口音:“抓住穿金衣服的!重重有赏!”
六皇子回头,见狼群如黑色潮水般涌来。
“往烽燧跑!”
六皇子突然改了主意,驭手惊愕地回头。
马匹受惊前冲,载着他撞进一片蓝紫色的浓烟。
烟里混着狼粪与艾草的气味,呛得他涕泪横流,却听见秦煜的声音隐约传来:“赵将军,看好六皇子的‘粮草’!”
烽燧上,李筠看见六皇子的骆驼冲进烟幕,嘴角忍不住上扬。
秦煜按住她的肩膀,玄铁枪在烽燧边缘划出火星:“别小看他,能从雁门关贪墨军饷的人,命比蟑螂还硬。”
话音未落,浓烟中传来惨叫,却是六皇子的亲兵被狼族逼到了悬崖边。
“秦帅!”
赵正河的声音从谷底传来,“朔月可汗跑了,咱们刚刚还趁机抓了几个活口!”
他的刀尖挑着可汗的狼头旗,旗角扫过六皇子丢弃的金丝帐篷。
李筠看见几个狼族俘虏被押过来。
六皇子躲在烽燧背面的雪坑里,指甲抠着冻土。
他听见秦煜在上面说话:“把六皇子的粮袋全打开,让弟兄们看看里面是什么。”
紧接着是布帛撕裂的声音,混着士兵们的怒骂:“奶奶的!全是沙土!”
“秦煜!你敢算计本王!等本王回了京城,定要你……”
六皇子再也按捺不住了,突然跳出来。
“他的话被赵正河的刀架住脖子,老将脸上的刀疤在火光中扭曲:“殿下是想让老子把你和这些沙土一起埋了?”
秦煜走下烽燧,声音冰冷如刀。
“六皇子殿下!陛下让您来督军,可不是让您把狼族引到自家粮队里!”
秦煜却不以为然,背负着双手走到六皇子跟前。
六皇子看着秦煜甲胄上的刀疤,突然想起金銮殿上皇帝盯着刀疤的眼神。
他腿一软跪在雪地里,翡翠扳指掉进雪坑:“秦帅……本王只是……只是一时糊涂……”
“糊涂?陈横临死前,手里攥着半块掺沙土的馒头。你说,他要是知道当今皇子也干这勾当,会不会从生祠里爬出来?”
秦煜冷哼一声。
六皇子浑身发抖,看见远处的乱葬岗上,新立起一排木碑,碑上用刀刻着“张二狗”们的名字。
赵正河啐了口唾沫:“跟他废话什么!把他和这些沙土粮袋一起押到陛下跟前,让天下人看看皇子的‘劳军’!”
士兵们轰然应诺,将六皇子连人带袍塞进一个破粮袋,袋口还沾着狼粪。
六皇子在袋里惨叫:“秦煜!我不会放过你!”
……
朔月汗国的狼皮大帐里。
右贤王吐沫星子喷出,骂骂咧咧:“大汗!咱们三万骑兵藏在风蚀谷,眼看就能劫了大乾的粮草,怎么就突然冒出蓝烟?那些狼崽子见了烟跟见了鬼似的,全往六皇子的营地冲!”
“我看是大乾出了妖法!去年冬天咱们刚占了黑风口,怎么今年突然就……”
左贤王狠狠一锤桌子。
他的话被帐外传来的马嘶打断,亲卫浑身是雪地闯进来:“大汗!秦煜……秦煜回北境了!”
帐内突然死寂。
“秦煜?”
右贤王的声音发颤。
他想起三年前野狐岭之战,那杆玄铁枪挑落了他三根手指:“就是那个把咱们赶到漠北吃沙子的‘北境战神’?”
一个年轻将领突然插嘴:“末将听说,秦煜在江南杀了贪官郑伯英,那肥官的血溅了三尺高!”
左贤王猛地抽刀。
刀尖戳进帐中央的火盆,火星溅在他脸上的旧疤上:“战神又如何?咱们有三万骑兵,还怕他一个秦煜?”
可汗突然笑了,笑声像狼嚎般沙哑。
他掀开帐帘,指着远处烽燧上升起的炊烟:“看见没?那烟里有江南的艾草味。秦煜把狼粪和薄荷掺在一起,就是算准了咱们的狼怕这味道。”
“大汗!那咱们怎么办?六皇子的粮队被袭,大乾那边,肯定会增兵的,到时候……”
右贤王脸色一寒。
可汗将布告扔进火盆,火苗骤然窜高,映出他胸口的狼头刺青:“秦煜以为用烟就能吓退咱们?他忘了北境的冬天,除了狼粪,还有一样东西能要他的命。”
年轻将领凑近,闻到可汗身上的狼油味:“大汗是说……黑风口的沙暴?”
可汗点点头:“下个月朔日,黑风口会刮十年一遇的‘鬼哭沙’。秦煜把稻种埋在烽燧下,咱们就等沙暴来了,把那些稻种全埋进沙子里——顺便,把他和六皇子一起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