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粮船底舱爆出冲天火光,浓烟中隐约传来“叛军万岁”的呼喊。
岸上围观的百姓发出惊呼,不少人捂住了眼睛。
就在此时,秦煜的声音突然传来,如惊雷般炸响:“郑伯英!你往粮船里掺的沙土,要不要让百姓们瞧瞧?”
众人愕然抬头。
只见秦煜骑着战马踏浪而来,身后跟着数百艘快船,船上的灾民高举着盛满沙土的竹筐。
更惊人的是,被点燃的粮船并未沉没,反而漂近岸边。
舱门被劈开后。
倾泻而出的不是赈灾粮,而是混着沙土的劣质粮食,在水面上泛起青黑色的泡沫。
“这……这是怎么回事?”
围观的百姓们面面相觑。
那个穿绸缎的乡绅脸色煞白。
他转身想溜,却被雷豹一把抓住后领:“跑什么?看看清楚,这就是你说的‘赈灾粮’!”
郑伯英在画舫上气得浑身发抖,尖叫道:“快!给我杀了秦煜!”
黑甲军立刻张弓搭箭。
却见秦煜举起手中的账本,朗声道:“百姓们看好了!这是漕运总督王仲山的亲批,每船掺沙土三千两!郑伯英,你敢不敢下来对质?”
就在此时,陈横突然被人搀扶着出现在船头。
他声音虽弱,却字字清晰:“我是江南水军统领陈横!三年前查贪腐被郑伯英打成叛军,这些沙土,就是他害死五百灾民的铁证!”
“原来是这样,原来一切都是这狗官在作祟!”
“我就说嘛,北境战神秦将军,又怎么会通敌叛国?果然是有人在诬陷他!”
……
应天府的百姓们终于醒悟过来。
愤怒的呼喊声,如潮水般涌向画舫。
郑伯英看着岸上怒目而视的百姓,又看看秦煜手中的账本,突然瘫倒在甲板上。
肥脸上的笑容,凝固成惊恐的死灰。
相比起郑伯英的狼狈,王仲山却一脸肃然。
刷!
只见他猛地抽出腰间佩剑,厉声呵斥:“郑大人!事已至此,唯有杀了秦煜才能活命!”
“对!杀了他!”
郑伯英这才反应过来。
他连滚带爬躲到黑甲军身后,肥手胡乱挥舞,“给我把秦煜这家伙碎尸万段!谁取他首级,赏银万两!”
黑甲军闻言士气大振。
前排士兵举起铁盾组成人墙,后排弓箭手张弓如满月,箭镞在晨雾中闪着寒芒。
秦煜不以为然,发出一声冷哼:“郑伯英,你看看身后这些士兵。他们要是知道,自己替贪官卖命,害死的全是啃观音土的百姓,还会听你号令吗?”
话音未落,便有黑甲军士兵低声议论起来。
“你们、你们不要听他胡说!”
“我给你们钱,给你们万两白银,杀了他,都给我杀了他!”
郑伯英气急败坏起来。
然而,一个脸上有刀疤的士兵突然扔掉弓箭,指着画舫上的郑伯英怒吼:“我娘就是吃了掺沙土的粮食死的!狗官还我娘命来!”
紧接着,更多士兵扔下兵器,朝着画舫涌去。
“反了!全都反了!”
王仲山挥剑砍倒冲上前来的士兵,“给我杀!杀了这些乱党!”
话音刚落,他培养的死士立刻抽出暗藏的毒刃,与哗变的士兵战作一团。
秦煜趁机策马冲阵,玄铁枪如蛟龙出海,瞬间挑飞三名死士。
“保护大人!”
王氏米行的护院教头们挥舞钩镰枪扑来,却被芦苇荡里冲出的渔民们截住。
那些举着锄头镰刀的百姓们怒吼着涌上画舫,锄头砸在铁盾上发出刺耳的声响,镰刀划破了死士们的喉咙。
张威和雷豹趁机登上画舫,双刀齐出逼退王仲山。
雷豹的狼牙棒狠狠砸在甲板上,震得整艘画舫都在摇晃:“王仲山!还不束手就擒!”
王仲山狞笑着甩出三枚毒烟弹,却被秦煜用披风卷住掷入江中。
“秦煜!我与你同归于尽!”
郑伯英突然从袖中掏出匕首,趁乱扑向秦煜。
陈横不知何时被人搀扶着站在船舷,他用尽最后力气掷出断刃,精准钉入郑伯英持匕首的手腕。
肥官惨叫一声,匕首坠入江水,激起一圈涟漪。
战斗很快结束。
画舫甲板上尸横遍野,郑伯英被铁链捆在桅杆上,肥脸肿得像个烂冬瓜。
王仲山被雷豹一棒打晕,再也没有了先前的威风。
秦煜站在船头,看着百姓们从粮船底舱搬出一袋袋沙土,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微弱的呼唤。
“秦帅……”
只见陈横靠在船舷上,嘴角挂着血沫,“卑职……终于替五百个兄弟报仇了……”
他的手无力垂下,眼中的光芒渐渐熄灭。
秦煜伸手探向他的鼻息,只摸到一片冰凉,不由得握紧了玄铁枪。
应天府的百姓们跪在岸边,看着秦煜将郑伯英和王仲山的人头挑在枪尖。
朝阳从东方升起,将通惠河染成金色。
沙土被百姓们抛入江中,随波逐流。
秦煜望着远处应天府的城楼,突然想起陈横胸口狰狞的刀疤,不由得叹了口气。
“秦帅,接下来怎么办?”
张威递过染血的账本。
秦煜接过账本,目光投向京城的方向:“把这两个狗官押解回京,还有——给陈横写份奏折,就说江南水军统领陈横,战死于平定贪腐之乱。”
“再派人把王氏米行的地窖挖开,让天下人都看看,这些贪官污吏的良心,究竟是何等漆黑!”
……
清晨时分。
秦煜已命人将郑伯英和王仲山锁进囚车。
他蹲在陈横的尸身旁,沉默无言。
这位忠君爱民的大将军,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实在是令人感慨。
“秦帅,按您的吩咐,已派人去王氏米行地窖掘尸了。”
张威递来一坛烈酒。
秦煜接过酒坛灌了一大口。
酒水顺着嘴角流下,冲开了溅在甲胄上的血渍:“告诉掘尸的人,每具尸体都要登记造册,将来要让满朝文武都看看!”
这时,雷豹牵着战马走来,铜铃大的眼睛里少了几分暴躁,却多了些许愁容。
“秦帅,灾民们都等着您分粮食呢。”
……
远处的芦苇荡里。
灾民正围着几艘未被点燃的粮船。
那些真正的粮食被陈横藏在芦苇深处的地窖里。
白花花的成堆成山,令人只觉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