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苏雪衣被传唤到了容音的院子里。
她跪在地上,尽可能屏住呼吸。
屋内熏香浓得呛人,倘若她要是引发不适的话,必定会再遭受到折腾。
而此时,容音正卧在软榻上,漫不经心的翻着书页。
“听说,你这两日总往陆大人的府邸跑?说说看,你欲意何为啊?”
苏雪衣当然知道,自己的行踪是瞒不过容音的,她也没打算瞒着,赶忙恭敬的开口。
“回公主的话,昨日我在后院浇花的时候,偶听见您院子里的姑娘说,陆大人新得了几件进贡来的绣样。”
“几个姑娘说您喜欢正想去取,我便自告奋勇跑了两趟。”
伴随着她这话,茶盏重重的砸在手边。
滚烫的茶水溅在手背上,苏雪衣闷哼了一声,眼睛却未曾眨动一下。
“你倒是会讨好本宫,知道我心悦什么。”
容音在昨天便拿到了陆锦绝那边的绣样,自是喜欢。
从而她也得知了,这些东西是苏雪衣去跑的。
说起来,东宫距离陆家府邸并非是短的路程,她看着苏雪衣明显消瘦的模样,眼中闪过几分得意。
她拿起点心吃了一口,扭头看向身边的清荷。
后者转身走去从屏风后面,而后抱着一个礼盒走了出来。
“这是给陆大人的回礼,既然你想跟本公主表忠心,那这东西你便给他送去便是。”
“眼下这日头正是毒辣,你且稍晚点再去便是。”
容音当然不会心疼苏雪衣,她只怕这人真是横尸街头,回头再给自己招惹什么麻烦。
更何况,她还没有玩够这个贱婢!
苏雪衣闻言叩首领命,只是在她行礼的一瞬,那垂下的眸子里面,终于闪过了一丝亮光。
她终于等到这个机会了,而且无巧不成书,她竟然让容音能从侧面给她作证了。
直至当天晚上,在陆家府邸的后门。
守门的侍卫瞧见苏雪衣,明显有些一怔。
“姑娘这是……”
苏雪衣不慌不忙地拿出公署令牌,声音听上去清清淡淡的,可眸子里却带着几分命令的意思。
“我乃是容音公主身边的人,奉公主之命,给陆大人送些紧急的物件。”
她当然不会愚蠢到,直接偷摸的进入府邸。
毕竟那样一来,倘若有半分差池,她甚至就会被直接处死。
而彼时,她低头看了看怀中的礼盒,对上侍卫的目光。
“大哥难不成还需要让我拆开盒子,让您瞧瞧里面是装了什么物件?”
而侍卫虽然有些疑惑,但也不敢耽误,赶忙放行。
毕竟别说是他,就连他们家主子,对于公主那边的事情,都不会有什么违背。
而等苏雪衣进入府邸后,她并没有直接赶去前院,而是贴着门廊,快步朝着主院的方向摸去。
按理说她来送东西,只要送去前院交给侍从便可。
但方才那看守的侍卫要是回头追问起来,她也可说是从前门离开的。
这几日,她借着送绣样之名,早已经摸清楚陆府的布局。
而这会儿主院的书房外,刚好是有两班侍卫轮值,且中间会有一炷香的功夫,是换岗间隙。
这也是绝佳的时间。
先前,苏雪衣已让宝玉在外面打探到,陆锦绝今夜会在外面宴请,刚巧容音又直接命令她来送东西,一切都是天时地利。
“本姑娘还真是命不该绝。”
苏雪衣冷笑了一声,倒了一口气。
她每一步走的都是小心翼翼,却又不敢停下速度。
毕竟耽搁了宝贵的时辰,她之后便再无机会。
这一路上,她倒是遇到了几拨轮值巡守的侍卫,好在是有惊无险的通过了试探和询问。
而直至到了主院的外面,看着书房的门锁泛着冷光。
苏雪衣直接拔出藏在发簪里面的铜丝,她确认四下无人后,将锁打开。
听着不远处,已经传来了换岗的脚步声,她额头上冒出了一层冷汗。
“要快一些……”
苏雪衣咬住舌尖,强迫自己清醒。
她尽可能压住身体的痛楚,铜丝在第二道锁孔里试探着,整个手臂都是在抖。
毒性的发作,让她的眼前模糊,几乎看不清楚事物,但她却不敢停下一秒。
倘若失败,想必她都不能干脆利落的死掉。
紧跟着下一秒钟,听见锁舌弹出的声音,苏雪衣赶忙推开门,几乎是滚进了屋内,顺势反手锁门,动作一气呵成。
书房内没有光亮,空气中弥漫着书墨的香气。
苏雪衣借着外面月亮的冷光,打量着偌大的书房。
“陆锦绝这样的人,会将机要的军报放在哪儿?”
她贴着墙壁,四处摸索着。
这屋内摆放着的书简匣子数不胜数,倘若是这么一个一个找过去,怕是这一夜都不能有个结果。
“兴许是我想复杂了……”
太子要的军报,必定是最近在朝中热切商议的,需要定夺的。
也就是说,陆锦绝近日也会翻看那军报……
苏雪衣喃喃的开口,尽可能让自己冷静下来。
此时的她,甚至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好在此时的眼睛,已经适应了书房内的黑暗。
而等苏雪衣将视线落在那书案上的时候,眼睛登时一亮。
她几乎是扑到了书案前,指尖发颤的检查着案上的书简、信函……
如今她身体的情况,在短时间内有如此大的动作,已经让她体力不支,她呼吸愈发急促,甚至感觉到喉咙里上涌了腥甜的味道。
苏雪衣用力的摇了摇头,尽可能看清楚信函上的内容,却又不敢有太大的动作。
一来是怕惊醒到外面的人,二来也是怕恢复不到原样会被陆锦绝起疑。
“边疆的粮草,北区的布防图……”
苏雪衣尽可能快速的翻查着信函上面的内容,现下连带半个身子都在颤抖着。
而就在此时,她突然的瞳孔皱缩,看着眼前这一封信函上面的时间,以及上面落红的墨迹,嘴角不觉勾勒起一丝弧度。
她想也不想的,将信函直接收在怀中,而后用手帕拿起一旁的毛笔,从袖口内抽出早已经准备好的空白信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