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雪衣眼前一黑，差点一头栽倒。
她想过自己对陆锦绝不算什么。
可不帮忙就算了，有他这样落井下石的吗？
“你还要说是误会吗，苏雪衣？”
容音故意问。
苏雪衣闭了闭眼，很干脆地跪了下去。
“是臣女胆大妄为，请殿下治罪。”
沈煜垂眸看着她，眸光幽深。
“你胆子确实不小。”
苏雪衣身子一颤，只是跪着，并不说求饶的话。
她不知道陆锦绝的人都说了什么，这种情况，多说多错。
“太子哥哥，苏雪衣在太子府都是这般行事，谁知道她平日里是什么做派，若不严惩，只怕她不会长记性。”
容音如是说到。
若在以前，沈煜府上出现这种事，他处理起来是不会留情面的。
正因为熟知他的处事，容音才会因为他的沉默而不安。
要是沈煜也在这些时间的相处中，将苏雪衣当成独特的存在，那她……
“不如让她回苏家去，将今日之事也告知苏家，让他们自行处置？”
“说到底，事情虽然是在太子府发生，她却是苏家的女儿，我们贸然处置，难保苏家不会暗中生怨。”
这一番考虑已然十分周全。
容音有把握，沈煜会答应的。
事情的发展却出乎了意料。
沈煜好似没听见容音的话，顾自道：“既然认罚，打你三十大板，你可有异议？”
苏雪衣听了容音的话，已经在想回去之后如何应对苏父和孙姨娘，不成想峰回路转。
“臣女领罚。”
苏雪衣干脆叩首。
回去受的罚未必就好过三十大板。
届时苏家见她没有利用价值，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
要是再影响苏钺当下的处境……
“太子哥哥，您——”
容音瞳孔微睁，满是不可置信。
“事发在太子府，说出去岂不是孤治下不严，严惩就是了。”
沈煜说着，已经有人进来。
“苏小姐，请。”
苏雪衣起身就跟了出去。
不等容音反应过来，外面已经开始打板子。
沈煜这是……在帮苏雪衣？
容音不蠢，正是因为想到苏雪衣会送回去之后的处境，她才有此一说。
她能想到的事，没道理沈煜想不到。
奈何她自己也才犯错，这时候不好太过坚持。
唯一能让容音稍稍欣慰些的，就是打板子的人手下没留情了。
打了小半，苏雪衣后腰就已经被血浸透。
心中的郁结因此散开了些。
容音递了个眼神给陆锦绝的小厮，对方躬身退去。
“殿下……”
主院的人快步过来，在沈煜耳边低语几句。
“太子哥哥要是有事，就先去忙吧，这边我看着就好。”
容音顺势说道。
院中还有自己的人，沈煜倒不觉得会出什么乱子，朝容音微一颔首，快步离开。
院门关上，也彻底将苏雪衣的闷哼隔绝在雅苑。
容音就坐在檐下，手边是冰过的时令鲜果，好不惬意。
“啪！”
“啪！”
两掌宽的板子高高扬起，又重重落下。
苏雪衣紧咬着下唇，还是有闷哼从唇缝间溢出。
“知道疼了？”
“知道疼才好，这次算你运气好，若是让你正在议亲的那家知道你如此行事，不知会不会上苏家大闹……”
“求公主宽宥！”
苏雪衣牙关一松，唇角立时有血色渗出。
她打都挨了，要是事情再闹开，不是白挨这一顿了？
“今日之事，皆是臣女一人之过，臣女无论公主想要如何责罚，臣女都甘愿领受。”
“事关家中颜面，臣女万万不能因自己一人让家中蒙羞。”
每一句话都被板子打得破碎，混着血沫说出。
容音往后一靠，抬手打量起自己染着丹寇的指甲。
她不言语，苏雪衣只得继续说下去。
直到最后一板子打下，苏雪衣喉间翻涌着腥甜，猛地呕出一大口血。
“呀！晦气死了！”
容音嫌恶地扫了一眼地面，将本就不染污秽的裙摆往起提了提。
“先把人扔回西偏院把，不准找府医看诊，要是扛过去，这回的事情本宫就不再追究。”
青荷应声，一摆手，两个身形高大的粗使婆子就拖着苏雪衣往西偏院去。
血顺着衣摆滴落，在地上拖出一道血痕。
宝玉早在苏雪衣被带走时就觉得不妙，却被容音的人看住，不准靠近。
骤然看见苏雪衣这般模样，宝玉一口气没上来，直直栽了下去。
“诶，怎么还碰瓷！”
婢子脚尖踹了踹宝玉，把苏雪衣往她身上一扔。
反正已经到西偏院门前了，不差这两步。几人才折返几步，宝玉就清醒过来。
看清苏雪衣的模样，她张口便要骂，又恐招惹祸事，眼泪吧嗒吧嗒地掉。
好容易背着苏雪衣回去，宝玉一边抹眼泪，一边出去请府医。
“姑娘请回吧。”
药童守着门，把宝玉挡在外面。
“师傅也是听命行事，姑娘别叫他难做。”
“不看诊便罢了，求你行行好，给些伤药……”
宝玉胡乱把手镯银钗都取下来，往药童怀里塞。
药童连连后退，抵在门板上退无可退。
“使不得，真使不得，姑娘还是先回去照料病人，莫要浪费时间了。”
话说到这份上，宝玉就知道这里行不通。
她一咬牙，跑去了前院。
在侍卫戒备的目光中，直挺挺跪在了地上。
“太子殿下仁善，求您准许婢子出门，替小姐寻个大夫救命。”
“求太子殿下施恩！”
“太子殿下……”
侍卫被吓得不轻，上前就要捂宝玉的嘴。
“你这丫头疯了不成！”
沈煜在谈正事，要是被这动静叨扰，她有几个脑袋够砍？
宝玉躲开侍卫的手，继续扯着嗓子叫喊。
书房内，沈煜眉头一皱。
“何人喧哗？”
“是苏小姐身边的婢子。”
侍从留心着雅苑的事，大致说来。
听见容音的安排，沈煜眸光几不可查地一动。
“既然容音发了话，孤自然不会让她落了面子，让人回去吧。”
“是。”
侍从心下有了思量，快步去办。
宝玉看见门开，眼中飞快闪过喜意。
“回去吧。”
侍从一开口，她落回深渊。
宝玉看着半掩的远门，一咬牙就要往里冲。
“怎么是个犟种！”
侍从一把拽住了人，飞快低语了句。
趁着宝玉怔愣，他把人往赶来的婆子怀里一推。
“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