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公子救我。”那人一看见赵文元,就如见救命稻草一般拼命嚎着。
“认得他吗?”顾淮凌淡淡扫了赵文元一眼。
赵文元都快吓尿了,嘴里含混着一个字都说不出。
赵良才一看赵文元的反应,心,瞬间凉透了。
顾淮凌耐心告罄,“带走,送去诏狱。”
“祖父救我!祖父!”赵文元反应过来,连忙爬着去拽赵良才。
还未爬到赵良才身边,就被护卫按住了。
“首辅大人,求求您,下官就这一个孙子,求您网开一面,进了诏狱他会没命的!”
体面了一辈子的赵老大人,此刻跪在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三九笑眯眯上前,虚扶了一把赵良才。
“赵老大人还是快快请起,有这个功夫,还不如想想怎么和圣上交代,为何您赵家小公子,可随意让五城兵马司的人为他卖命。”
“不知道的还以为,咱这京城布防都姓赵了。”
此话犹如惊雷。
赵良才一屁股跌在地上,看着顾淮凌的背影。
只觉,赵家完了。
待人走后,管事小心翼翼上前扶他。
赵良才握着管事的手,颤声道:“速给容妃娘娘传话,让她无论如何也要保下文元,我赵家不能绝后啊!”
容妃,尚书府嫡女,赵文元的亲姑母。
慎独院,顾淮凌褪下乌金大氅递给三九,“向宫里递话,就说我身受重伤,未来几日都无法上朝。”
“令,慎独院闭门谢客,谁来都不见。”
三九呈上来一个锦盒,“主子,这是沈姑娘让人送的伤药,还传话说,明日再来探望主子。”
“既然主子不见客,属下这就差人回了沈姑娘,让她明日不要来。”
三九一脸铁面无私道。
顾淮凌凉凉看了三九一眼,接过锦盒,“日后沈姑娘来,无需通传直接把人请进来。”
自回来,沈昭便在院内跪了下来。
“姑娘,小公子已经跪了半日,奴婢怎么劝都不起,还是您去劝吧。”
桃子在一旁着急道。
沈鸢看着面前几方砚台,最终选了澄泥砚装作锦盒内。
她看了一眼门外,沈昭依旧身姿挺拔跪在那里。
这一世,改变了好多,她的命数变了,顾瑶的命数也变了,那昭儿的呢?
她想起今日昭儿手持银枪,意气风发的模样。
她多久没见到这样的昭儿了?
沈鸢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眼底一片清明,“让昭儿进来。”
翌日午后,慎独院。
三九恭敬地把沈鸢引到主屋前。
“首辅大人还在午睡?不然我在外等会?”沈鸢看着紧闭的房门,压低声音道。
“主子昨日特意吩咐,日后只要姑娘前来,都不用通传,主子并未午睡,姑娘请。”
三九说完,朝沈鸢恭敬行了一礼,便退了下去。
沈鸢虽来过慎独院,可顾淮凌的寝室,她还是第一次来。
东窗棂格间渗着缕缕天光,沉水香气从桌上的赤金莲花瓣中溢出。
整个屋内都透着雅致矜贵。
沈鸢透过屏风,依稀看到顾淮凌伏在里间的软塌上。
她抱着手中锦盒,向内走去。
“首辅大人.......”
话音刚落,男人半阖的眸子睁开,四目相撞刹那,沈鸢只觉呼吸凝滞。
顾淮凌墨发未束,凌乱地垂在肩胛,平时黑沉的眸子,此刻带着丝别样的色泽。
更重要的是,他伏在塌上,并未穿上衣。
屋内虽暗,沈鸢依旧清晰地看到,他背后交错纵横的疤痕。
有新伤,也有旧伤。
“首辅大人冒犯了。”沈鸢慌忙转过身去。
“过来。”男人低哑的嗓音。
如同钩子,硬生生钩着沈鸢走了过去。
顾淮凌把一旁的伤药递到沈鸢手中,“帮我上药。”
沈鸢眼睫轻颤,“我手脚粗苯,我帮您唤三九过来。”
她刚起身,腕骨便被人拽住。
“我以为过了崖底那夜,阿鸢便不会同我生份了。”
顾淮凌眉眼低垂,把人又往自己身侧带了几分。
“只是上个药,不必紧张。”
崖底那夜,两人相拥而眠,还历历在目,沈鸢耳垂不自觉红了。
她打开药,在顾淮凌身侧坐了下来。
当女子微凉的指尖,触及自己后背时,顾淮凌突然就后悔了。
偏生这人还不老实,抹个药而已,指尖却由凉转热。
当真让自己难以自持。
顾淮凌眼底染了一层欲色,不敢让沈鸢瞧见,怕吓着她。
世人都说首辅大人,清冷无欲。
只是世人不知道,他的欲从来只对一人而已。
沈鸢看着顾淮凌的后背,心底无任何杂念。
她认真地替顾淮凌涂抹着伤药,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大人是文臣,为何后背那么多伤?”
“大人?”见顾淮凌不应,沈鸢又唤了一声。
顾淮凌回头,沈鸢莫名被他眼中颜色,吓了一跳。
“是文臣也当武将使,都是些小伤不妨事。”顾淮凌喉结滚动,眼底一层薄红被他牢牢压住。
“我去给大人倒杯水。”这目光太过赤裸直白。
沈鸢不敢直视,逃一般跑了出去。
顾淮凌看着女子的背影,又漫不经心扫了一眼自己的下袍,抬手拿过一旁中衣披在身上。
等沈鸢倒完水,顾淮凌已经穿戴完毕,走了出来。
又恢复到了平素,清冷寡欲的样子。
沈鸢把茶水递了过去,看着顾淮凌手中的锦盒道:“还未答谢首辅大人的救命之恩,这谢礼,是我一些心意希望大人能喜欢。”
顾淮凌唇畔掀起一丝弧度,打开锦盒,把里面的澄泥砚拿了出来。
“澄泥砚珍贵,阿鸢不必如此破费。”
沈鸢看着顾淮凌神色连忙道:“不破费,之前首辅大人送我那枚玉镯,才是珍品。”
顾淮凌眼底罕见闪过一丝戏谑,“阿鸢很喜欢?”
沈鸢连忙点头,“当然,那质地成色真的难得一见。”
顾淮凌把澄泥砚放了回去,盯着说谎不打草稿的小女子,慢条斯理道:“既然阿鸢喜欢,下次见不防戴上。”
他送的根本不是玉镯,而是一块玉石。
也难为她的一番夸赞了。
“好,那我就不打扰大人休息,改日再来探望。”沈鸢说完向后退了一步。
顾淮凌看着沈鸢,在她将要迈出去那刻,开口留人,“阿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