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苏炳的嘶吼姗姗来迟。他眼见二人汇合,心知再无半点生机,脸上恐惧化为癫狂。“就算死,我也要拉你们陪葬!”
他手中拂尘猛地炸开,那崩溃的搜灵阵竟被他强行催动,化作万千道璀璨的银针,铺天盖地,暴射而来!每一根银针,都蕴含着足以撕裂魂魄的怨毒之力。
“小心!”朱淋清虚弱地提醒。
张帆却连头都未回,只是将她抱得更紧。
嗤——
尖锐的破空声戛然而止。那万千银针在距离两人三尺之外,就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熔炉之墙,瞬间汽化,连半点涟漪都未能激起。两人交叠的巫纹图腾,光芒流转,将一切攻击尽数熔毁。
“不……我的搜灵阵……”苏炳心神俱裂,最后的倚仗,竟如此不堪一击。
他完了。
这个念头刚升起,一道青影从侧面的密林中电射而出!
嘶!
那是一条通体碧绿的小蛇,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苏炳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觉脚踝一紧,已被那青蛇死死缠住!蛇口张开,冰冷的信子,轻轻舔过他道袍下摆的云纹。
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什么东西!”苏炳惊骇欲绝,挥动拂尘便要砸下。
“三千年了,你这身道袍的纹样,还是这么令人作呕。”
一个清冷的女声,从林中幽幽传来。
苏-炳动作一僵,猛地抬头望去。只见林木的阴影里,缓缓走出一个身着奇异青色长裙的女子。她赤着双足,脚踝上系着一串银铃,行走间悄无声息。
正是她,甩出了那条青蛇。
“你是谁?”苏炳色厉内荏的喝问,心中却升起一股极致的不安。
女子没有回答,只是抬起手,那条青蛇立刻松开苏炳,闪电般窜回她的手腕,化作一个栩栩如生的蛇形手镯。
她看向苏炳,嘴角勾起一抹嘲讽:“闻不到我身上的味道吗?还是说,你们这些窃贼,忘了自己偷的是谁家的东西了?”
苏炳死死盯着那条青蛇,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青鳞蛇……守陵人……你是阿依!”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最恐怖的传说,声音都在颤抖,“你……你们巫神殿的人,竟然还有活口?”
“活口?”阿依笑了,那笑声却比蛇信子更冷,“托你们道门的福,我们死得很彻底。不过,死人,也是会从地里爬出来讨债的。”
她抬眼,越过苏-炳,看向张帆和朱淋清,轻轻颔首。
“三千年了,该还血债了。”
这句话,是对苏炳说的,也是对这片天地间所有穿着道袍的人说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异变陡生!
以崩塌的祭台为中心,朱淋清用鲜血画下的阵纹,那些早已渗入地底的血迹,此刻竟化作无数道血色的丝线,向着整片山林疯狂蔓延!
嗡——
大地开始低鸣。密林深处,一座被遗忘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古老阵法,在巫神血祭的最终召唤下,轰然亮起!
“这是……万巫血葬大阵!”苏炳的脸已经不能用惨白来形容,那是死人才有的灰败,“你们唤醒了它!疯子!你们把所有人都算计进去了!”
“算计?不,这只是拿回我们东西的第一步。”阿依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
血色的光柱冲天而起,在夜幕中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罗网。网上,古老而繁复的巫文逐一点亮,散发出吞噬一切的恐怖气息。
整片山林,所有身怀道门气息的修士,无论身在何处,是何修为,都在同一时间感到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从地底传来。
“啊——!救命!”
“是什么东西在拉我!”
“不!我的灵力……我的道基!”
惨叫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那些隐藏在暗处,准备坐收渔翁之利的道门修士,此刻成了第一批祭品。他们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被拖拽向那血色漩涡的中心,他们的道法灵光,在接触到血光的瞬间,便被强行剥离、吞噬。
苏炳惊恐地发现,自己脚下的土地正在变成一片血色的泥沼。他拼命挣扎,道袍鼓动,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一点点下陷。
“不!我不想死!我师尊是玄清道长!你们不能杀我!”
阿依冷漠地看着他被血色漩涡吞噬,只留下最后一声不甘的嘶吼。
血光来得快,去得也快。
当最后一名道纹修士被卷入漩涡,那张覆盖天地的血色大网也缓缓隐去,重新沉寂于地底。
夜,又恢复了宁静。
张帆怀中的朱淋清,因失血过多,意识已经模糊。她能感觉到,一股温和的力量正从张帆的掌心,源源不断地渡入自己体内,修补着她近乎崩裂的灵魂。
她费力地抬起头,看着那张近在咫尺,却又有些陌生的脸。
“你……”
张帆低头,血色的双眸中,翻涌的情绪最终化为一句低语。
“我回来了。”
死寂。
当最后一个道门修士的哀嚎被大地吞噬,这片山林便陷入了绝对的死寂。风停了,虫鸣也消失了,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无声地昭示着方才发生的一切。
“我回来了。”
张帆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块巨石砸入阿依的心湖。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血色的双瞳里再无半分属于凡人的情绪,那是一种古老、苍凉,且漠视众生的神性。
或者说,魔性。
“你的回归,比预想中早了三百年。”阿依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她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张帆没有回答。他抱着怀中气若游丝的朱淋清,转身,一步步走向那座崩塌的祭台。他的步伐不快,每一步却都像是踩在天地的脉搏上,引得整片大地随之轻颤。
“邪魔!安敢在此放肆!”
一声怒喝如惊雷炸响,自远方天际滚滚而来。一道身影快得超越了视觉,几乎是声音落下的瞬间,便已出现在百米之外。来人须发皆白,身穿杏黄道袍,手持一柄雪白的拂尘,仙风道骨,却怒目圆睁,杀气几乎凝为实质。
“师尊!”一个微弱的声音从血阵边缘传来。
玄清道长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被巫火点燃的道人正化作飞灰,那人临死前,正绝望地向他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