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齐霁这次去青岛,是囤了一些东西的。
不算多,就是些大肉包,冰激凌和香肠。因为一次性买太多会引起别人注意和不满,加上平时培训比较忙,她一共也只囤了五十个包子、十个冰激凌和二十根香肠。就这,还是少量多次买的。
她见到几次抄家的场景,也想过能不能挽救一些书籍和好东西。
但最后都放弃了。
首先真正的好东西,有人比她下手还早,至于书籍,大半都被烧了,有些撕了一半的,她也不敢凑上前去,一大家子人呢,她不敢冒险。
想买肉,手里没青岛的肉票,想买点茅台,问了售货员,又被鄙视地嗤了回去,“想啥美事儿呢,我这儿能买到茅台?”
最后,齐霁怂了吧唧的,就只囤点吃的回岛上了,真有点对不起那个轰轰烈烈的“囤”字。
她有时候就想,自己就是穿越到了民国剧里,也比穿在此时强啊,动辄就迷信,动辄就小资,弄得老子天天战战兢兢,什么都不敢做!
*
这个时期,众所周知,年轻人都很狂热。
岛上也不例外,渔村的支书出去开个会回来,岛上就会热闹一阵,以至大院里这些孩子也受了影响,小小岛上为数不多的少年们,
齐霁欣慰的是三样很懂事,齐霁跟他讲道理,他都听得进去,坚决做个逍遥派,绝不参军任何一个小组。
跟他一样的还有王海洋,齐霁有时候都能看到他,整天站在他家的房顶,眺望着大海。
安杰和齐霁说,“国庆要像三样那么省心就好了,哪怕像王海洋呢!”
“王海洋咋了?”
“天天窝在家里看书,或者在街上晃,但人家不跟那些渔村的混小子打架啊!”安杰忽然压低声音,“那天,我看张嫂子看王海洋那眼神,我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哦?”
“她,她就像看一个小宝宝,你知道吗,看不够那种,还摸着他的脑袋和脸,揉他的耳朵,唉,国庆大了,我是不能碰他的头了!”
“可以理解,她就这一个孩子,自然更疼爱一些。”齐霁心里想的是,张桂英身体不好,早早就去世,她自己心里未尝不是没有思想准备的吧。
做了这些年不大合格母亲的齐霁,代入一下张桂英的角色,只是稍稍想象一下与疼爱入骨的儿子会早早分别,心里就跟着难受得不行。
这次聊天后,齐霁对张桂英就多了一丝关注和宽容。
这天张桂英热情地喊齐霁跟她和江德华去赶海,她也乐呵呵地答应下来。
第二天是星期日,齐霁休息,一大早齐霁就起床,气得丁济群直骂娘,“好容易休息一天,还不让老子睡个囫囵觉!”
齐霁坐起,一手揉眼睛,一手轻轻拍着他的背,“不哭不哭,睡觉觉!”
丁济群老实了,抿着嘴闭上了眼睛。
齐霁快速换上昨天晚上准备好的行头,临出门前,拍拍丁济群的脸,在他耳边说,“哎济群,济群啊!我跟你说一声,我去赶海了。”
丁济群愤怒地睁开眼睛,齐霁已经溜了出去。
三样动作比她快,已经穿着雨靴站在门口等她。
娘俩刚出门,就见张桂英带着王海洋站在路口。
张桂英老远就喊,“你带小刨子了?”
“带了带了。”
三样叫了一声张阿姨,张桂英愉快地答应了。
王海洋却已大步走到前头,根本不搭理人。
张桂英照例叹气,“你这孩子!”
齐霁心里有点骄傲,觉得谁家孩子也不如自家的好。
快到坡底,江德华也挎着篮子拎着小桶出来了,几人在凉飕飕的晨风中,赶去了海边。
仅仅是走到小岛南部的海岸,张桂英已经有些气喘了,但到了海边,她立刻就忘记了疲劳,哈哈笑着朝一块密密麻麻附着着海蛎子的大礁石扑去,“哎呀妈呀,这么多海蛎子啊!”
齐霁觉得密集恐惧症犯了,有点不想看。
鼻端是咸腥味的空气,脚下是清澈见底一丝污染也无的海水,齐霁心情一下就特别的高兴,前世她已经好多年不去海边,也不敢轻易吃海鲜了。
到了岛上,一直忙忙碌碌,这还是她第一来赶海呢!
娘俩都戴了帽子、口罩和手套,还准备了两个筐,两个小桶,以及手套,小刨子和剪刀,妥妥地准备满载而归。
这边齐霁还在欣赏东方朝霞,那边张桂英和江德华已经分散开,各自占据了根据地。
一回头,就见江德华一声不吭地跳上一块礁石,蹲下就开始剪,口中赞叹,“我的娘啊,咋跟个大厚被似的!”
那礁石的一面长满了羊栖菜,医院食堂的大师傅就经常用羊栖菜和海蛎子或鳗鱼一起包包子,多放点油,能把人香迷糊了。
三样指着一块礁石说,“娘,那边也有!”
“走!”
娘俩到了那块礁石跟前,三样跳上去,“娘,把筐和剪子给我!你就在下面敲海蛎子吧!”
“那你注意脚下别滑了啊!”
“中!”
“看着点海浪,别把衣服打湿了!”
“放心吧,我经常来!”
齐霁有点心酸,才离开娘几天的孩子,怎么成长得这么快啊!
说起来,齐霁对这仨孩子的感情,是很奇特的。既有着骨子里天然的亲情,灵魂里又有着不自觉的忽略,甚至可以说,她很多时候,是拿他们当别人家的孩子在教育,也算歪打正着,三个孩子品行都非常好,人很皮实,既不像江家的孩子那么反骨,也不像王家王海洋那样孤僻。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大概理解了养父母对她的情感,养孩子这件事,养久了就跟亲生的没什么区别了。
何况,三个样跟她的皮囊有着血脉关联,她的记忆里也有仨孩子小时候的点点滴滴,孩子口口声声喊着娘,怎么能不亲呢。
齐霁敲海蛎子上瘾了,敲完一个就想敲下一个,敲完下一个往前挪挪步,又继续敲。用小刨子上的钩子勾着海蛎子,在海水里涮一涮,确定没有海蛎子碎壳了,就直接吃下,这小小的海蛎能鲜掉人的舌头!
腿蹲麻了,站起来活动活动,齐霁看大家都不留意,也剪了些羊栖菜悄悄收到空间,转过一个大礁石,她在礁石缝隙里找到十来个掌心大小的鲍鱼,至于几只惊慌的小螃蟹,她就给放过了。
又在岸边海草里,捞起一些潮水带上来的海参。
齐霁完全是按照前世的价值观念来赶海的。她听来找她看病的渔村孕妇说,她家里晾了一院子的鲍鱼壳,都是手巴掌大小的,有时候鲍鱼吃不了,都喂猪了。
齐霁惊得下巴都掉了,“猪吃得那么好?”
在那渔妇眼中,猪肉最香,没有荤油海菜包子也不好吃,鲍鱼更没吃头,海物太刮油,吃的人精瘦,也就鲍鱼壳焙了碾粉止血还有点用吧。
礁石上很滑,齐霁小心地挪动,又捡了两个海星,她觉得今天收获真大,高兴地说,“海洋真是个大宝库啊!”
此时,她觉得做个渔妇也没什么不好,时不时来赶一赶海,就跟寻宝似的,小日子多充实啊!
张桂英听见了哈哈笑,“秀娥,你喊我儿子干啥啊?”
齐霁看看一边别扭的王海洋,也哈哈笑起来,“嫂子,你真是给你儿子取了个好名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