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佳丽三千,美人如过江之鲫,而她自生下皇子后,容貌便渐渐褪去了少女的鲜活,多了几分端庄,却也少了几分吸引力。
马元丰本就不是长情之人,很快便将目光放在了其他妃嫔身上,尤其是那个名为慕容嫣的民间女子。
慕容嫣性情洒脱不羁,眉眼间带着一股不同于深宫女子的鲜活与野性。
骑马射箭样样精通,敢说敢做,不似宫中女子那般循规蹈矩、刻意逢迎。
这样的女子,让见惯了温顺嫔妃的马元丰一见倾心,从此独宠不衰,将正宫皇后的尊荣弃之不顾。
宫中的日子,对姜仪昭而言,不过是日复一日的空闺冷寂。
马元丰会为慕容嫣斥巨资修建暖阁,只为她冬日不受寒;
会亲自为慕容嫣挑选布料,描画纹样,熬夜设计衣裳,只为博她一笑;
甚至在朝堂议事之余,也总流连于慕容嫣的偏殿,与她饮酒作乐,谈笑风生,将她这个正宫皇后忘得一干二净。
姜仪昭的坤宁宫,常年门可罗雀,就连逢年过节的赏赐,也不过是内务府按例送来的敷衍之物,远不及慕容嫣宫中的千分之一——那些奇珍异宝、绫罗绸缎,源源不断地送入慕容嫣的宫中,而她这里,只有无尽的冷清与寂寞。
可姜仪昭终究不是寻常女子。
在无数个孤枕难眠的夜晚,她没有沉沦于怨怼与悲伤,反而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谋划上。
她暗中培植势力,拉拢朝臣,联络家族,一步步稳固自己的地位;
更幸运的是,她生下了皇长子马殷,这是她在深宫中唯一的依靠,也是她日后夺权的最大筹码。
马元丰驾崩后,十六岁的太子马殷,在一片缟素与山呼万岁中登临帝位。
而姜仪昭,这位隐忍了半生的皇后,终于卸下了所有伪装,顺理成章地戴上了太后的凤冠。
彼时新帝年幼弱冠未及,性情温软难掌朝纲,朝野暗流涌动,外有藩王窥伺,内有世家掣肘。
她以稳定社稷、辅佐储君为由,垂帘听政。
此后揽摄权柄,朝堂政令皆出其手,百官奏事需先经她过目裁决,明为辅政,暗行独断,一步步将幼帝困于深宫,将朝堂权柄攥紧掌心。
半生困于深宫的压抑、独守空闺的孤寂、看着夫君专宠他人的怨怼,在她真正握住南楚实权的那一刻,如蓄势已久的山洪般彻底爆发。
她下的第一道懿旨,没有关乎朝堂吏治,没有涉及民生疾苦,而是直指那个让她恨了半辈子的女人——慕容嫣。
禁军如狼似虎地闯入凝香殿时,这位曾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美人,还沉浸在先皇驾崩的哀戚与残存的侥幸中。
未等她反应过来,冰冷的铁链已缚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华美的宫装被撕扯得凌乱,昔日的荣光顷刻间化为泡影。
天牢的阴暗潮湿,成了慕容嫣的临时居所。
姜仪昭曾亲自去看过她一次,彼时慕容嫣鬓发散乱,面色憔悴,再无往日明艳。
姜仪昭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凤眸里没有半分怜悯,只有淬了冰的快意:“你当年夺走的,我今日加倍讨回。”
三日后,慕容嫣被剥去所有封号,塞进了简陋的囚车,一路颠簸着发配至蛮荒之地。
那是片寸草难生的绝境,冬日寒风如刀割,夏日酷暑似火烧,连飞鸟都不愿久留。
姜仪昭要的,便是让这个女人在无尽的风沙、饥饿与孤寂中苟延残喘,亲身体验她当年独守坤宁宫、望眼欲穿却只等来夫君冷漠背影的滋味。
那份深入骨髓的冷寂与绝望,她要慕容嫣用余生来偿还。
自此,南楚再无人能约束姜仪昭。
先皇在世时,她是端庄得体、循规蹈矩的皇后,碍于后宫礼制,碍于朝堂言官的笔锋,碍于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只能将心底翻涌的寂寞与渴望,死死压在珠翠华服之下,强装温婉贤淑。
可如今,她是南楚最尊贵的女人,垂帘听政的大权在握,文武百官皆要对她俯首称臣。
那些束缚女子的世俗规矩、那些曾让她顾忌的流言蜚语,于她而言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尘埃,随手便可拂去。
权力如烈酒,越饮越烈,却也越饮越孤寂。
深宫内苑依旧富丽堂皇,御座冰冷,朝堂之上的尔虞我诈、俯首帖耳,终究填不满她心底的空洞。
半生的压抑与孤独交织,让她心底的欲望如藤蔓般疯长,再也无法抑制。
她开始肆无忌惮地搜罗天下容貌出众的男子,将他们养在宫外各处隐秘的偏院,作为排解寂寞的工具与点缀。
这些被选中的面首,境遇各异。
有的出身寒门,贪图富贵荣华,甘愿伏低做小;
有的身怀几分才学,却被她以权势胁迫,不得不屈从;
有的温顺听话,曲意逢迎,只求换来一时安稳;
有的英俊不凡,傲骨暗藏,却在绝对的权力面前不得不低头。
可无论他们如何讨好、如何顺从,姜仪昭心中始终清楚,这些人不过是她无聊时的玩物,是填补空虚的浮萍。
没有一人能真正走进她那颗被岁月与怨怼包裹的内心,更无人能懂她高处不胜寒的孤寂。
厅内的烛火渐渐黯淡,跳跃的光影映着两人各怀心思的脸庞。
姜仪昭眸中是毫不掩饰的占有与满足,田昭眼底则藏着深不见底的隐忍与决绝。
一场以权力为筹码、以欲望为纽带的交易,才刚刚拉开序幕。
晚晴水榭的半月光阴,于田昭而言,如浸在蜜与毒的交融里。
起初的顺从,带着生硬的克制与难以言说的屈辱,每一次应对都像是在刀尖上行走。
但田昭自幼浸淫深宫权谋,最擅察言观色、审时度势,他很快便摸透了姜仪昭的脾性——这位手握大权的太后,看似强势狠厉,内心深处却藏着半生的孤寂与无处宣泄的怨怼,她渴望被认可、被夸赞,渴望得到一份看似真挚的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