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消散后的第七个冬至,我收到一封没有邮戳的信。泛黄的信笺上压着片蓝玫瑰标本,花瓣边缘竟泛着新生的绿意,字迹却是从未见过的簪花小楷:“墨痕书店,静候故人。”
书店隐匿在老街巷尾,玻璃橱窗里陈列着装帧精美的古籍,扉页皆画着衔着墨晶的蝴蝶。推门而入时,铜铃轻响,穿月白毛衣的少女从书堆后抬头,眼尾泪痣红得像滴未干的血。“欢迎光临,”她递来热可可,杯沿倒映着她耳后若隐若现的锁链纹身,“我叫织梦。”
深夜打烊后,织梦擦拭书架的动作突然凝滞。她的银发无风自动,瞳孔染上墨色:“砚辞,是你吗?”话音未落,整面书墙轰然翻转,露出后面布满符咒的密室。墙上挂着百幅未完成的画,每幅画中女子的面容都与我相似,而画纸中央,永远悬着枚破碎的墨晶戒指。
“沈砚用最后的力量将魂息织成梦境,”织梦指尖抚过画作,画中墨蝶突然振翅,在她掌心聚成沈砚的虚影,“他困在轮回夹缝里,用生生世世的记忆编织牢笼,只为等你。”虚影开口时,沈砚的声音混着孩童的啼哭与老者的叹息,“砚辞,这次换你撕开梦境......”
天师府的结界在破晓时分降临。织梦为护我,化作万千墨丝缠绕符咒,银发被金光灼成灰烬。我握紧沈砚留下的残笔,刺破掌心将血滴在画纸中央。当第一百幅画被血色浸透,空间轰然撕裂,我坠入漆黑的旋涡,听见无数个沈砚在不同时空呼唤我的名字。
黑暗尽头,沈砚跪在满地墨晶碎片中,锁链穿透他的心脏,却仍固执地拼凑着未完成的画。“别过来!”他惊恐后退,锁链自动收紧,“这是我犯下的错,不该让你承受......”我挥笔斩断锁链,鲜血与墨汁交融,在虚空中勾勒出当年被封印的真相——千年前,是我自愿献祭魂魄,将走火入魔的墨渊困在画中,却因执念太深,生生世世陷入轮回。
“我们都错了。”我抱住逐渐透明的他,泪水混着朱砂渗入他的魂体,“爱不该是束缚,而是放手。”沈砚的嘴角终于扬起释然的笑,他将所有记忆化作微光注入我体内,“带着我们的故事活下去,砚辞。当世界上最后一个人忘记我们,或许就是重逢之时。”
晨光刺破梦境,老街巷恢复如常。墨痕书店化作满地蓝玫瑰,每朵花心都藏着句未说完的情话。我重新拾起笔,这次写下的不再是悲伤的故事。每当深夜,稿纸上偶尔会浮现孩童涂鸦般的墨痕,像是有双小手在我笔下悄悄画着蝴蝶。而城市的星空下,某个婴儿正对着夜空中闪烁的墨色流星咯咯直笑,他的手腕上,印着淡蓝色的蝶形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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