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大静静凝视着章文耀，对峙数秒后，嘴角浮现出一抹讥诮的笑，“阿sir，我离开警队已经十一年了，早就不是警察了，一张调令就想让我听命于你？”
章文耀早料到他会抗拒，冷笑一声，“我已查阅过你在内务部的全部记录，还包括一份你递交的复职申请。这套话留着骗别人去吧。”
万大的脸色顿时阴沉，拳头紧握。
“你当卧底十一年，如今想重返警队，基本没可能。”章文耀语气平稳，“但我可以帮你。只要你替我办一件事，内务审查我来摆平，让你顺顺当当穿上制服，升一级也并非难事。”
“重回警队？”万大忽然放声大笑，“我做了这么多年卧底，早已非黑非白，连自己是谁都快忘了，回不回去，根本无所谓。”
“你想拿这个威胁我？”他狠狠啐了一口，“痴心妄想。”
章文耀脸色骤然铁青，没料到此人如此强硬，冷哼道：“你要脱离警队？那我就让律政司你——你在卧底期间多次参与抢劫、勒索、恐吓、伤人，卷宗堆起来足够判你十几年，甚至二十几年，你就准备在牢里耗完下半辈子吧。”
“或者——”章文耀缓缓逼近，“我把你的档案散播出去，那些仇家，一定会很乐意知道你还活着。”
万大没想到一位堂堂警司竟如此卑劣，怒火冲顶，“你个扑街烂命一条！”
话音未落，他猛然扑了上去。
……
中环街头繁华喧嚣，人流如织，川流不息。
红绿灯交替闪烁，车声轰鸣，街头尽是打扮入时的男女。
万大斜倚在路灯柱旁，脸上尚有淤痕，手中握着一份报纸，墨镜后的双眼不断扫视四周。
他抬手看了眼手表，距离约定接头还有五分钟，可对方却迟迟不见踪影，心头不禁烦躁。
“这些大陆人真不靠谱，该不会在哪儿迷路了吧？”
刚说完，街角转出三人，穿着款式陈旧的西装，手里举着地图，一边走一边向路人问路。
路人指了指方向，三人连忙点头道谢，神情略显局促。
万大放下报纸，迎上前去，低声试探：“天王盖地虎？”
“宝塔镇河妖。”为首一名满脸胡须的壮汉肃然回应，“你是万同志？”
“……”万大无奈叹气，“各位，这里不是内地，见人要叫先生，别叫同志，明白吗？”
“明白了。”三人腼腆一笑，“万先生，您好，我是。”
“我叫戚京生。”
“我叫郭学军。”
“别叫我万先生，外头都喊我大大，你们也这么叫就行。”
“大大哥。”
“停，别加‘哥’字。”万大连忙制止，“就叫大大，咱们不熟，不用攀亲带故。”
“好的，大大。”犹豫问道，“我们三个接下来怎么安排？”
“实话讲，我真帮不了什么忙，港岛这个地方水太深，就算你在这儿住上十年八年，也未必能摸清门道。”万大叹了口气，“上面有洋人掌权，中间挤满了达官显贵，底下全是江湖混混，整日争地盘、动刀子，乱成一团。”
“真是倒了霉，碰上你们三位。”万大又叹了一声，“我先带你们采办些日用品，再安顿个落脚的地方。你们待几天就赶紧回去吧，要是想买点仿牌货，我也能帮忙牵线。”
李xiang东轻轻一笑：“我们是来港岛办案的，不是来逛街的。”
“办案？办什么案？”万大眉头紧锁，“这里是港岛，归港岛警方管，你们没有执法权限，别轻举妄动。”
“我们也一头雾水。”李xiang东无奈地摊手，“上级指派我们过来支援，说是港岛警队主动请求协助调查案件。”
万大一脸茫然：“知道具体是什么案子吗？”
“不清楚。”三人齐齐摇头，“只说全力配合港岛警方，其他一概没交代。”
万大顿时头疼，一把摘下墨镜，低声咒骂：“章文耀这个混账东西！”
李xiang东三人面面相觑，心头隐隐觉得事情不妙。
“我想申请配发武器，不知道行不行？”李xiang东试探性地问道。
“……”万大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长叹一口气，掏出大哥大拨通电话：“大老，救命啊！兄弟现在被人架在火上烤，快来搭把手！”
半小时后，林天祖走进文记餐厅二楼的包间，推门便见四人面面相觑，气氛凝重。
他摇了摇头，走近说道：“大大哥，你这是在搞什么名堂？”
万大垂头丧气：“章文耀那孙子坑我！我还以为只是当个向导，带路而已，结果他们连目标在哪都不知道。”
“你理那衰仔干什么！”林天祖没好气地回道。
“大老，他威胁要告我去律政司，还要公开我的身份资料！”万大急得直冒汗，“我能怎么办？我现在完全是走投无路！”
林天祖沉默片刻，终是叹了口气：“行了，这事我来处理。”
“那章文耀那边……”
林天祖瞪他一眼：“回头我自然会找他算账。眼下先把这三位同志安置妥当。”
说完，他立刻换上一副职业化的笑容，用标准普通话说道：“三位同志好，欢迎来到港岛。我叫林天祖，是o记的警长，接下来由我负责接待各位。”
“哦？没想到林警长普通话这么流利。”李xiang东略带惊喜地说。
“我也是从内地来的，小时候学过。”林天祖微笑着在三人对面坐下，“别那么拘谨，我今年还不到二十，你们叫我小易，或者阿祖都行。”
戚京生也笑了笑：“阿祖，我们都懂粤语，在这儿还是讲粤语更方便。”
林天祖心里暗暗点头——毕竟在港岛满口普通话，实在太过惹眼。
“三位大哥的事，我林天祖接下了，你们尽可放心。”他拍着胸口保证，“有任何需要尽管开口，大大哥办不到的，让他来找我，我来想办法。”
“大大哥，房子安排好了吗？”
“搞定了，地方虽然简单了些，但周围住的都是内地过来的老乡，住在那儿不容易引人注意。”
“好。交通工具呢？”林天祖转向李xiang东，“东哥，你有驾照吧？”
“我们都有，就是没有港岛这边的执照。”